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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敲了敲空白处,从回音判断,门的材质是一块木板。然而没有找到门锁。
又或者说,好像根本没有上锁。
他按了按门板的边缘,果然有些轻微的晃动。
“后退一点。”路青怜也紧盯着那扇门。
张述桐依言照做,他屏住呼吸,刚退了一步,下一刻路青怜倏地发力,她腰肢一扭,单腿后蹬,接着砰地一下,一记凌厉的侧身踢过后,门板轰然倒地。
刹那间更多的粉尘扬起,两人连忙侧过身子,等白尘散去,一间暗室显现。
张述桐打开手机的闪光灯,他凑近照了照,出现在视线中的——
是一条狭隘的楼梯。
“还真藏着东西……”
张述桐喃喃道。
可这条楼梯并非是往上延伸,也就是说它并不是通往楼顶的入口。
而是通往地下。
地下室?
可这明明是在二楼。
在二楼建一个通往地下的通道,这完全不符合常理,这时路青怜伸出手,张述桐明白她的意思,把手机放在她手里:
“先别进去,最好等一下,这种地方空气长时间不流通,容易出事。”
路青怜点点头,他们等了约有两分钟,先后弯腰进入暗室。
路青怜在前面开路。
张述桐跟在她身后,左右打量着这条通道。
周围散发着淡淡的霉味。
宽度很窄,只能容纳一个人进出,而这片隐藏空间的进深只有两米,因此楼梯并非一条直线通下去,没走几步就拐了个弯。
张述桐的心一点点提起,他提醒了路青怜一句,谨慎拐过弯道,可等双眼看清眼前的景象,张述桐彻底愣住了。
楼梯的尽头又是一扇门。
这次的门却不是那种木板,而是那种厚重的铁门,中间有一个圆形的阀门扳手。
他从阀门下方看到了锁眼,张述桐下意识看了眼宿舍门的钥匙,铁门的锁眼要比那枚钥匙大得多,根本不可能匹配。
张述桐越过路青怜,他不死心地扭动扳手,也许锁芯有些生锈,圆盘吱呀响了一下,便纹丝不动了。
路青怜也上前试了试,依旧毫无办法。
这种铁门光靠蛮力根本不可能拧动。
可是钥匙在哪?
这扇门又是通往哪里?
为什么要在破旧的宿舍里费尽心思藏一间地下室?
他回头计算了一下楼梯的长度,估计现在他们正处于地下。
一时间让人束手无策。
下面的空气也沉闷得可以,只是呼吸就忍不住咳嗽,张述桐正准备喊路青怜上去商量一下对策,狭隘的空间里却响起一首欢快的曲子。
——手机突然响了。
路青怜把手机还给他,张述桐看了一眼,居然是老宋的,这一刻他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加快跳动。
这间暗室和老宋又有怎样的关系?
对方还藏着什么秘密?
他返身走上楼梯,深呼吸一下,按下接通键。
“喂述桐,你给我打电话了?我中午睡了一会,刚醒……”另一头传来男人打着哈欠的声音。
张述桐问他有没有看到自己发送的短信。
“短信?”老宋下意识问,“我还没来得及看,怕你那边有什么事,看到未接来电就先回了。”
张述桐便把人影的事和他讲了一遍,问他有没有头绪,老宋疑惑道:
“没有吧,我没发现这附近有人来,也没听说有什么疯子,倒是一楼最西边的那个房间,以前住着一个学校里干保洁的阿姨,不过人家都辞职好久了。”
说完他习惯性劝道:
“你小子出院还没一天,先歇歇,别到处乱跑……”
“我现在就在宿舍。”
“哦,去拿笔记了是吧。”老宋说完也沉默下来。
张述桐打量着房间:
“刚进来没多久,我看条件还挺差的,墙上一扇窗户也没有。”
“那倒是,是有点憋屈,但住久了也就习惯了。”
“用不用帮忙把衣服收起来?”
“挂那里吧。”老宋无所谓道,“反正未来一段时间都不穿了。”
“喝了您一罐红牛,我忘了说了。”
老宋不由乐了:
“喝吧喝吧,我学校的办公桌里还有棒棒糖呢,你回去别忘了分了。”
“对了,床边那张海报好像破了。”
张述桐故意说。
老宋却是一愣:
“什么海报?噢,刘德华的那张是吧,那不是我贴的,老师喜欢周润发,”老宋还有心情开个玩笑,“破就破了,要不是当初看着屋里太空,想当个装饰,我就撕下来了。”
“那张海报不是您的?”
“对,搬过来就有。”老宋以聊家常的语气说。
的确。
张述桐才发现自己的思维陷入了一个误区,这栋筒子楼是上世纪就建成的,老宋不过搬来了三年多,于这栋楼本身的存在而言,不过是一段很短的尺度。
何况对方一个外地人,当初孤身一人搬来岛上,哪有能力大动干戈地建了座地下室。
也就是说男人自己都没有发现这个暗室的存在。
张述桐忙追问道:
“那上一任屋主是哪个老师?”
“我也不知道,”老宋回忆道,“我当时搬进来的时候,除了刚才说的那个保洁阿姨,整栋楼基本已经空了,当初这间屋是个杂货间,记不记得从前跟你说过,我来岛上是冬天,觉得这里冻得要死,就是看东南角采光最好,才把这间屋子收拾出来。”
张述桐又问:
“那……这里有没有地下室之类的存在?”
“这种老房子哪有这种东西,杂物都是堆在过道。”老宋笑了笑,他潜意识里把“地下室”理解为了“储藏室”。
“那这些年有没有人来找过你,我是说那种不认识的陌生人?”
“除了我父母,谁来这种地方找我。”男人好像偷偷跑到哪里点了根烟,他狠狠抽了一下,苦口婆心道:“述桐啊,别再调查那什么跳楼的人了,当初秋绵的事上心也就算了,可这次都不认识,实在不放心就报个警呗,多向为师学习,你看我,我现在……”
他的声音低了一些:
“我现在都不折腾了。”
又是一阵沉默。
“要不等我回来再说吧。”过了一会,老宋的声音又恢复正常,“估计后天就能出院,我去岛上找你们,临走前总要和班上的孩子见个面,到时候带你们吃顿饭,省得你们几个白眼狼把老师忘了……”
张述桐听他念叨了几句,又嘱咐他注意身体,挂了电话。
“怎么样?”路青怜也从楼梯里上来。
“和宋老师没有关系。”张述桐吐出口浊气,“不过有关系反倒麻烦了。”
他很难说心情怎样,也许只是自己想多了?
这处“隐藏空间”就是当初盖楼的时候附带的一间地下室?
从外面看,楼体没有后续增建的痕迹。
现在张述桐只想搞清一个问题,其他房间里有没有类似的暗门?
他喊着路青怜出了宿舍门,张述桐来到隔壁的房间,推了推门,当然锁着,他怀着侥幸的心理把钥匙插进去,当然也没有用。
“我可以踢开。”路青怜把主导权交给自己。
张述桐想了想,叹出口气:
“还是算了。”
他不太想把动静弄得太大,老宋走后学校里肯定会派人来收拾房间,把这里搞得一片狼藉,到时候会很麻烦。
他现在还不确定门后藏着什么,并不着急把它的存在告诉其他人。
张述桐看向窗户,可透过玻璃望一望也没有办法。
这里的房间的玻璃都贴着一层磨砂的塑料窗纸,尽管现在没有人住,可它既然存在于此地,想来当年住满了人。
张述桐试着推了推窗户,没有推动。
他没有放弃,换个房间再试,只是越往西走,堆积的杂物越多。
有一些学习的资料,成摞的a4纸、废弃的习题本,破旧的花盆和拖把,甚至还有一双不知道扔了多久的布鞋……
张述桐一一越过,直到来到最西侧的房间,本已不抱多少希望,可这次根本不用他推,窗户上本就开着一道缝隙。
窗框上已经落满灰尘,他愣了一下,随即透过缝隙朝屋里看去。
什么家具也没有。
一间四四方方的屋子,张述桐又看向对面的墙,同样只有空白。
这时路青怜微微弯腰凑过脸,张述桐看了她一眼,发现她没有看房间内部,而是打量着窗框。
“你有没有发现一件事?”她若有所思道,“那个人影的目的。”
张述桐还在辨认着墙上有没有类似的接缝,下意识回道:
“你知道他为什么消失了?”
“没有。”路青怜垂着眸子,“但可以推断出一些东西,先让开点。”
张述桐只好退开,路青怜取代了他的位置,她推了推窗户,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中,她清冽的声音响起:
“解释之前,有一句话告诉你,你有点钻牛角尖了。”
“什么意思?”
“你把这栋楼里的一切看的太重,是因为这里放着宋老师的笔记,笔记里又有泥人的线索,所以你下意识觉得任何异常都在指向泥人。”
张述桐下意识点点头。
路青怜又平静道:
“但如果抛开宋老师的影响,其实这些异常未必和泥人有关。”
路青怜单手在窗户上有力一敲,一时间玻璃微震,那双纤细的手在四散的灰尘中停下:
“看这里,这扇窗户虽然是打开的,但不要光顾着观察房间里的摆设,你难道没有发现,这间屋子不应该这么干净?”
张述桐移动目光,的确如此。
久不住人,屋内肯定积了一层薄灰,可那点灰尘和窗框外堆积的比根本就不算什么。
张述桐瞬间明白了路青怜的意思。
——这扇窗户虽然开着,却没开多久。
他几乎猜到了完整的前因后果,只听路青怜继续说:
“第一次去宋老师的房间的时候,那里的窗户也有一条缝,你觉得是窗框生锈了,但有没有想过……
她缓缓道:
“那道人影,曾和现在的我们做着同样的事。
“他不是在寻找笔记,而是……”
“在寻找地下室的入口?”
张述桐接过后半句话,哪怕他猜到了这个可能,此时仍然心头一震。
“没错。”路青怜点点头,“他不是想带走什么,所以只是推开一条窗缝、能看清屋子的情况就足够。”
“等等,这么说的话,所以对方才会上房顶?”
张述桐突发奇想道:
“那个人要么知道地下室的存在,要么看出了墙的厚度不对,他把能推开的窗户都推开了,但老宋那屋正好贴着海报,他误以为入口不在房间,所以准备去房顶上碰碰运气?”
张述桐思路清晰起来:
“毕竟这栋楼是瓦房,而不是那种混凝土的平房,既然是瓦房,说不定掀开瓦片就能从上面发现隐藏的空间?”
路青怜点点头:
“这样起码可以解释他的来意,还有两扇窗户为什么会被打开。”
“可他又是怎么掉下去的?”张述桐不由问。
“看来刚才的话你完全没有听,”路青怜已经转过身,她冷淡道,“不要钻牛角尖,有时候不需要搞清楚一切。”
张述桐闻言有些无奈,这女人的好奇心实在是小,如果说好奇心害死猫,那路青怜一定是那只活得最久的冷淡小猫:
“你不觉得门后一定藏着很重要的东西?”
“但这个世界上重要的事太多了,不是吗?”路青怜漫不经心道,“还是说你有钥匙?”
张述桐竟无言以对。
他突然有点想念三个死党,要是他们在这里,几人不把宿舍翻个底朝天绝不罢休。
但路青怜的话也没错,宿舍“重要”是因为老宋和笔记,可老宋根本没有发现暗室,对方也不是来找笔记的。
真想刨根问底就是找校方问一问,但那间宿舍本就闲了很久,老宋又住了三年多,加起来不知道过了多少年,很难说会有人清楚地记的“某个人当年在哪个房间住过”这种事。
而且对方还在不在学校还要两说。
想到这里,张述桐没有再动那扇窗户。
既然没有头绪,倒不如先维持现场不变。
他和路青怜回了老宋的房间,以防万一,没有直接走人,而是将那道木门重新塞了回去。
张述桐来回看了看,今天运气不错,他又笔筒里找到了一根胶棒,不愧是老师,最不缺的就是文具。
他在海报后面涂好胶水,又原封不动地贴回墙上——
海报的纸质已经发脆,胶棒又是湿的,虽说已经尽力,以结果而言,仍然贴得皱皱巴巴。
连华仔的脸都歪了。
张述桐也歪头打量了一下,不说和从前一样,但如果再有人隔着窗户看,起码不会发现异常。
他活动了一下脖子,仔细回想,从在天台上发现那道坠落的人影,到叫了救护车,再到搜查宿舍楼,最后找到暗室、推测出人影的来意,到了现在,事情总算告一段落。
他呼出口气,做完这一切,两人锁好门窗。
刚走出宿舍楼,头顶一道闷雷打响。
乌云低垂,风愈发大了,草叶窸窣不已。
张述桐紧了紧外套,这时手机又响了。
他以为是老宋记起了什么线索,连忙就要接通,手指却又停在屏幕上方。
张述桐愣了一下。
因为,来电是一个陌生号码。
他的电话号和QQ号相同,基本不加陌生人,而现在还没有外卖和快递电话,按说不该有生号打进来。
张述桐下意识看了眼宿舍的楼顶,他踌躇了一下,最终按下接通键。
“张述桐,你和路青怜去哪了?”
然而电话里响起一个中年女人严厉的怒声,震得张述桐把手机远离耳朵:
“上学第一天就敢一起逃课,你俩能耐了是吧,今天你不给我说出个所以然,就把你俩家长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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