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小说网 > 玄幻奇幻 > 虚云禅师 > 第一章 肉团惊世·佛缘初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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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光二十年(1840年)夏末,福建泉州府衙后宅。

    夜半子时,狂风骤起。黑云如浸透墨汁的棉絮,沉沉压在知府萧玉堂的屋脊之上。一道撕裂天穹的惨白闪电过后,惊雷炸响,震得雕花窗棂嗡嗡作响,檐角铜铃狂乱悲鸣。产房内,夫人颜氏的痛呼一声惨过一声,已持续了整整一昼夜,此刻却陡然微弱下去,几乎被滂沱的雨声吞没。萧玉堂一身五品官袍早已被冷汗浸透后背,在回廊下焦灼踱步,脚下积水倒映着他苍白如纸的脸。

    “老爷!老爷!”产房的门猛地被撞开,浑身湿透的接生婆踉跄扑出,怀中紧抱一团被血污浸透的猩红襁褓,那襁褓的形状极其怪异,竟似一个浑圆硕大的——肉球!接生婆牙齿打着颤,声音带着哭腔:“夫人生了……生了个……肉团子!”

    话音未落,产房内爆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随即死寂。丫鬟惊恐的哭喊声刺破雨幕:“夫人殁了!夫人殁了!”

    萧玉堂如遭雷击,踉跄一步,一股腥甜涌上喉头。他死死盯着接生婆怀中那兀自轻微搏动的、裹满粘稠血丝的肉团,一股冰冷刺骨的妖异感攫住了他。这绝非吉兆!这是妖孽!是索命的厉鬼!是他萧家蒙羞的孽障!绝望与暴怒瞬间冲垮了理智,他猛地抽出腰间悬挂的佩剑,寒光在雨夜中一闪,剑尖直指那诡异的肉团,口中发出一声困兽般的嘶吼:“妖物!还我夫人命来!”

    剑锋裹挟着风雨,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劈下!

    “且慢——!”

    千钧一发之际,一声苍老却异常洪亮的断喝穿透狂暴的雨声,如洪钟般在庭院中炸响。一个衣衫褴褛、须发皆白的老翁不知何时竟出现在院门阴影处,拄着一根虬结的藤杖,浑浊的老眼在黑暗中精光四射。

    “知府大人!刀下留人!此非妖物,乃是麒麟送子,佛门祥瑞!”老翁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萧玉堂手臂一僵,剑尖凝滞在肉团上方寸许。惊疑不定间,只见那老翁已大步流星走上前来,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小巧的银色药刀,刀身细薄如柳叶,在檐下灯笼摇曳的光晕下流转着奇异的清辉。老翁神色肃穆,口中念念有词,银刀精准无比地划向那搏动肉球的最顶端。

    刀锋过处,没有预想中的污血喷溅,反倒涌出一股奇异的、带着清冽檀香的乳白色浆液。肉球无声裂开,如同莲花绽放。一个浑身沾满粘液、通体赤红的男婴蜷缩其中,双目紧闭。老翁伸出枯瘦却异常稳定的手,在婴儿后背轻轻一拍。

    “哇——!”

    一声极其嘹亮、蕴含着无限生机的啼哭,骤然撕裂了风雨,冲破了死亡的阴霾,在知府衙门的上空久久回荡。那哭声如此清越,竟似带着某种奇特的韵律,竟暂时压过了滚滚雷声。与此同时,婴儿脐带断裂处涌出的鲜血,滴落在回廊湿漉漉的青砖上。奇异的是,那血珠并未立刻晕散,而是蜿蜒流淌,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竟清晰地勾勒出一朵含苞待放、栩栩如生的——血色莲花!

    萧玉堂手中长剑“当啷”一声坠地,整个人如同被抽去了筋骨,瘫软在冰冷的廊柱上,望着那啼哭的婴儿和地上的血莲,目光一片茫然。麒麟送子?血莲降世?这究竟是福是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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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府夫人颜氏难产而亡,诞下怪胎(实为肉球包裹的男婴)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夜之间传遍了泉州城的大街小巷。流言蜚语,沸沸扬扬,将知府衙门笼罩在一片诡异的阴霾之中。萧玉堂强忍丧妻之痛,将婴儿交予侧室王氏抚养,并依族谱为其取名“古岩”,取岩石般坚韧古拙之意,亦暗含对这奇异降生一丝难以言喻的敬畏与疏离。

    王氏是个性子温婉柔顺的女子,虽非生母,却对这命途多舛的婴儿倾注了全部怜爱。一日,襁褓中的古岩莫名啼哭不止,奶娘仆妇皆束手无策。王氏抱着他,在偌大的知府后宅中轻轻踱步安抚。行至后园一处僻静的佛堂外时,小古岩竟奇迹般地止住了哭泣,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望向那扇半掩的、透出昏黄灯光的门。

    王氏心中一动,抱着他轻轻推门而入。佛堂内光线幽暗,正中供奉着一尊尺许高的白瓷观音立像,慈眉低垂,手持净瓶杨柳。檀香在青铜炉中静静燃烧,青烟袅袅,盘旋上升,在观音像周身缭绕,仿佛为她披上了一层朦胧的纱衣。空气里弥漫着沉静、肃穆的气息。

    王氏抱着小古岩,对着观音像虔诚地合十默祷。就在她俯身行礼的瞬间,怀中原本安静的小人儿忽然“咯咯”地笑了起来,清脆的笑声在寂静的佛堂里格外清晰。王氏惊讶地低头,只见小古岩正朝着观音像的方向,咧开没牙的小嘴,乌黑的眼珠里倒映着摇曳的烛火和观音慈悲的轮廓,竟似真的在对着那庄严的法相展露笑颜!那笑容纯净无邪,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宁与喜悦,仿佛他天生就认得这尊像,认得这方净土。王氏心头剧震,一股莫名的敬畏与暖流交织涌起,她紧紧抱住怀中这神奇的孩子,对着观音像深深拜了下去。

    时光荏苒,小古岩在王氏的悉心照料下渐渐长大。这孩子自小便显露出诸多异于常人之处。他对荤腥之物有着天然的排斥,每每见到鱼肉上桌,便小脸皱成一团,扭过头去。任凭奶娘如何哄劝,只肯吃些清淡的蔬菜瓜果。更奇的是,他对那些同龄孩童喜爱的玩具、嬉闹毫无兴趣,却总爱溜进父亲萧玉堂的书房,踮着脚尖去够那些放在高处的、厚厚的大部头书籍。他看不懂字,却对那些印着佛像、莲台、祥云的佛经图册爱不释手,常常一个人坐在书房角落的蒲团上,对着那些庄严神圣的图像一看就是半天,小小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摩挲着纸页上的线条,神情专注得像个修行多年的沙弥。

    萧玉堂对此忧心忡忡。他饱读诗书,笃信孔孟之道,期望儿子将来能考取功名,光耀门楣。这孩儿天生亲近佛典,又有着那样诡异的降生,绝非吉兆!他严厉训斥王氏,勒令仆役看好小古岩,不许他再靠近书房一步。然而,佛缘如同深埋地下的种子,越是压制,越要倔强地寻找破土的缝隙。

    古岩七岁那年一个春光明媚的午后,他趁奶娘打盹,又悄悄溜进了父亲的书房。这一次,他没有去翻那些图册,而是被书案上一本半开的、纸张泛黄的线装书吸引了目光。封面上写着三个端方古朴的字:《香山传》。他好奇地翻开,尽管识字不多,但书中那些描绘妙善公主(观音菩萨化身)故事的插图深深吸引了他。他倚着书架坐下,沉浸在那些图画里:公主在深宫礼佛、公主抗婚出家、公主在香山修行……

    当他翻到一幅描绘“公主割眼剜手救父”的图画时,画面中公主跪于病榻前,以刀刺目、断臂的惨烈场景,旁边还有一行小字:“为报父恩,舍身救难”。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震撼瞬间击中了七岁孩童的心房。滚烫的泪水毫无征兆地涌出,大颗大颗地滴落在泛黄的纸页上,迅速晕染开一片深色的水渍。他小小的肩膀微微抽动,为那画中公主的无上悲愿,也为一种模糊却强烈的、对“报恩”二字的懵懂理解而哭泣。他伸出小手,想去擦拭那画中公主脸上的“泪水”(实则是他滴落的泪痕),动作是那样轻柔,仿佛怕惊扰了画中人。

    “孽障!你在做什么?!”

    一声雷霆般的怒吼在门口炸响!萧玉堂下衙归来,正撞见这一幕。他看到儿子竟又在触碰那些“异端邪说”,还泪流满面,那本珍贵的《香山传》上已洇湿一片!积压多年的忧虑、对儿子前途的绝望、对亡妻难产的痛苦记忆……种种情绪如同火山般爆发了!

    “妖言惑众!邪书害人!”萧玉堂目眦欲裂,一把夺过古岩手中的书册,几步冲到庭院中,厉声吩咐仆人:“拿火盆来!”熊熊炭火很快燃起。在古岩惊恐绝望的哭喊声中,萧玉堂毫不犹豫地将那本《香山传》投入了赤红的火焰!

    “不——!爹爹不要!”古岩哭喊着扑向火盆,却被仆人死死抱住。

    火焰贪婪地吞噬着书页,发出噼啪的哀鸣。奇异的事情发生了!燃烧的书页并未立刻化为灰烬,反而在升腾的热气中,卷曲着、飞舞着,宛如一只只挣扎着想要逃离火海的——焦黑色的蝴蝶!它们带着点点火星,在灼热的空气中盘旋、飞舞。

    “经魂!是经魂飞走了!”古岩停止了哭泣,瞪大泪眼,指着那些翻飞的焦页,用一种近乎梦呓般的声音惊呼,“菩萨的故事……变成蝴蝶飞走了!它们去找妙善公主了!”

    他猛地挣脱仆人的手,不顾一切地追逐着那些飞舞的“黑蝶”,小小的身影在庭院中奔跑、跳跃,伸出双手徒劳地想要抓住它们,口中不住地喊着:“等等我!带我走!带我走!”

    萧玉堂看着儿子在火光与黑蝶中疯狂追逐的身影,听着他口中那些“经魂”、“妙善公主”的呼喊,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颓然跌坐在冰冷的石阶上,心中一片冰凉。这孩子的心,怕是再也拉不回这滚滚红尘了。

    ---

    道光二十九年(1849年),古岩十三岁。

    这年初秋,萧玉堂的母亲,古岩的祖母在湘乡老家病逝。萧玉堂丁忧去职,带着全家扶柩还乡。巨大的灵柩停在湘乡萧氏祖宅的正堂,白幡低垂,香烛缭绕,空气中弥漫着纸钱焚烧的呛人气息和哀戚的哭泣。请来的僧众身着海青袈裟,在灵前做法事超度亡魂。

    古岩一身重孝,跪在堂下,小小的身体在宽大的麻衣中显得格外单薄。泪水早已流干,只剩下一种深沉的、与年龄不符的悲怆。他低垂着头,听着那些嗡嗡的诵经声,木鱼单调的敲击,思绪纷乱。

    就在这时,一阵奇异而清越的金属撞击声穿透了沉闷的哀乐,传入他的耳中。叮铃……叮铃……叮……铛……声音悠长、纯净,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仿佛能涤荡人心中的尘埃。他不由自主地抬起头,循声望去。

    只见法事队伍前方,一位年长的主法和尚手持一柄锡杖,正随着诵经的节奏,庄重而缓慢地移动着脚步。那锡杖通体乌黑,杖首环绕着数道铜环,杖身中部套着几个更大的圆环。和尚每一步落下,锡杖也随之轻点地面,杖首与杖身的铜环相互碰撞,发出那清越悠扬、宛如天籁般的声响——叮铃……叮铛……

    那声音是如此独特!它不同于木鱼的沉闷,不同于铙钹的喧哗,它清越、空灵、辽远,仿佛来自云端,又似回荡在幽谷。每一次环佩的轻鸣,都像一记无形的钟槌,敲打在古岩的心弦上,发出深沉的回响。诵经声、哭泣声、焚烧纸钱的毕剥声……周遭的一切嘈杂都在这奇妙的锡杖声中渐渐淡去、消隐。古岩的世界里,只剩下那叮铃铛啷的清脆鸣响,以及那柄在香烟缭绕中闪烁着微光的锡杖。

    他怔怔地望着,忘记了哭泣,忘记了悲伤,忘记了身在何处。那锡杖的清音,在他听来,分明是佛陀在尘世行走的跫音,是召唤迷途灵魂的梵呗!一股难以言喻的向往,一种回归家园般的巨大安宁,瞬间充盈了他幼小的心灵。他痴了,醉了,就这么直挺挺地跪着,目光牢牢锁在那柄锡杖上,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灵魂已然随着那清越的环佩之音,飘向了遥远的、未知的净土。

    法事何时结束的,人群何时散去的,古岩浑然不觉。直到夜色深沉,祖宅重归寂静,他才被仆人搀扶起来,双腿早已麻木冰冷。然而,那锡杖的清音,却在他心底扎下了根,再也无法抹去。

    当夜,萧玉堂在灯下处理丧仪琐事,疲惫不堪。仆役匆匆呈上一纸素笺,说是少爷留下的。萧玉堂展开一看,一行墨迹未干、笔力却透着一股决绝的字迹映入眼帘:

    “父兮生我,母兮劬劳。欲报之德,昊天罔极——儿当以肉身为香,叩谢佛前。”

    落款:不孝子古岩。

    轰隆!萧玉堂只觉得眼前一黑,如遭五雷轰顶!他猛地起身,冲出房门,厉声嘶吼:“人呢?!少爷人呢?!”整个萧宅瞬间被惊动,灯笼火把乱晃。很快,守后门的仆人战战兢兢来报:少爷……少爷趁夜背了个小包袱,从后门跑了!方向……似是南边!

    “南边……南岳!”萧玉堂眼前浮现出儿子白日痴望锡杖的模样,瞬间明白了他的去向。又惊又怒又痛,他几乎咬碎钢牙:“追!给我把他追回来!绑也要绑回来!快!”

    家丁们举着火把,骑着快马,沿着通往南岳衡山的官道一路狂追。终于在离湘乡几十里外的一处荒僻山道上,追上了徒步跋涉、早已疲惫不堪的古岩。少年衣衫被荆棘划破,脸上沾满尘土,唯有那双眼睛,在火把映照下,亮得惊人,写满了不容动摇的坚定。

    “少爷!跟小的们回去吧!老爷快急疯了!”家丁苦苦哀求。

    古岩只是摇头,目光越过他们,望向南方那连绵起伏、在夜色中如同巨兽脊背般的山峦轮廓,那里是佛门圣地南岳的方向。家丁无奈,只得强行将他捆绑起来,塞进马车。车轮碾过崎岖的山路,将少年第一次决绝的逃离碾得粉碎。车厢内,古岩闭上眼,泪水无声滑落,但那心底的锡杖清音,却愈发清晰、响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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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玉堂认定,儿子离经叛道的心思,皆因年纪太小,未经人事。唯有让他早早成家,知晓人伦之乐、功名之重,方能收束其心,回归正途。他雷厉风行,不顾古岩的激烈反抗,迅速为他聘下湘乡当地名门田氏、谭氏两位女子为妻,并强令完婚。在萧玉堂看来,两位温婉贤淑的大家闺秀,足以拴住儿子那颗不安分的心。

    道光三十年(1850年)冬月,萧府张灯结彩,鼓乐喧天。大红“囍”字贴满了门窗廊柱,宾客盈门,恭贺知府公子“双喜临门”。新房布置得极尽奢华,红烛高烧,锦被绣褥,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脂粉甜香与酒气。两位新嫁娘——田氏与谭氏,顶着沉重的凤冠霞帔,端坐于铺着大红鸳鸯锦的喜床之上,盖头低垂,身姿窈窕,静待着她们共同的夫君。

    然而,本该在洞房之中与新人共饮合卺酒的新郎官萧古岩,此刻却独自一人,静立于新房窗外幽深的回廊之下。

    窗外,一轮冬月清辉皎洁,寒浸浸地洒落庭院,将雕梁画栋、红绸彩带都镀上了一层冷冽的银边。刺骨的寒风卷着零星的雪粒,从廊下呼啸而过,吹得檐角红灯摇晃,更添几分凄清。窗内透出的暖融光线和隐约笑语,与廊下的孤寂寒冷,仿佛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古岩身上还穿着那身象征喜庆吉祥的大红吉服,金线绣成的团花纹样在月光下反射着微弱的冷光。他背对着那扇透出温暖与诱惑的窗,对屋内两位等待他的新娘和窗外呼啸的寒风恍若未觉。他的手中,紧紧攥着一卷薄薄的、边缘已有些磨损的旧书册。书页在月光下摊开,纸色泛黄,墨迹却依然清晰如铁划银钩。他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牢牢锁在书页上那四个力透纸背、仿佛蕴含着无穷力量的大字之上:

    “应无所住”。

    这四个字,出自他怀揣的《金刚经》。清冷的月光如同流动的水银,恰好浸润在这四个字上,让它们散发出一种奇异的、穿透人心的光芒。古岩一遍又一遍地默念着:“应无所住……而生其心……应无所住……”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敲打在他因被迫成婚而充满愤怒、不甘、迷茫的心上。

    窗外是红尘的枷锁,是父亲的期望,是世俗伦常的牢笼。窗内是温香软玉,是人间烟火,是父亲为他规划好的、看似锦绣实则桎梏的未来。而手中这卷薄薄的经书,这“应无所住”的四个字,却像一把锋利的钥匙,又像一道劈开混沌的光,为他指向一条截然不同的、通向心灵彻底解脱的道路——那是一条荆棘遍布却无比澄澈的求佛之路。

    红烛在暖阁内静静燃烧,偶尔爆出一星烛花。窗纸上映出两位新娘端坐的、有些不安的剪影。寒风卷着雪粒,扑打在古岩的脸上、身上,冰冷刺骨。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更深地低下头,目光更加专注地沉入那四个字之中,仿佛要用尽全身力气,将它们镌刻进自己的灵魂深处。月光在他挺直的脊背上流淌,那身鲜艳刺目的红袍,在清辉的笼罩下,竟透出一种孤绝而悲怆的意味。

    这一夜,新房的温暖未能融化他心中的冰雪。那卷《金刚经》和那“应无所住”的月光,却像一颗种子,在他心中扎下了更深的根。少年身披红装,心向菩提,在这洞房花烛的寒夜里,完成了他走向旷野、追寻佛光的第一次无声却无比坚定的宣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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