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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光景,天雷消耗殆尽,闻人感受不到炙热,猛地睁开眼。她愣是在这里躺了三天三夜。
天界掌管处罚赏赐的神仙司命星君甚是不解,命簿上记载今日凡间会降下一道天雷劫惩罚凡人,可这天雷降了,却无人员伤亡,实在不合理啊,他便即刻拜见了东华帝君。
东华帝君正处于闭关期,只得在扶桑紫府外传音:“你特地下凡去看一看,有什么情况立即上报。”
得此口谕,司命便匆匆下了凡。
闻人身上的衣服好几处被烤成棕褐色,好几处皮肤也被烧红。
好在没有性命危险,她很知足了。死亡的威胁解除,希望和力量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体中,她试了试手中的狄火。
火光绚烂,即使在白天也更加鲜亮。
苍穹也再也没有闷雷阵阵的威胁。
司命隐于林中窥探,第一次见能扛过天雷的凡人,登时心中有种不妙的预感,翻了翻这凡人的命簿,确实写着她命不该绝。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居然在天雷劫下还能活着。不应该啊。
司命好奇地查看她命簿的详情,:“帝君啊帝君,在下只是为了查明真相,并不是故意要看人家隐私嗷,我只看她这一段命运,不会多看哈。”他一手捧着命簿,一手张开手掌祈祷。
命簿上清清楚楚写着她的命运,要遇到的人,要发生的事,桩桩件件事无巨细。
她命中注定此劫数,但是后期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原来是这样。”好奇心使然,司命决定再跟她一路。
“哈哈哈哈——”闻人欣喜难抑地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哈——”粗狂的笑声在她耳边响起,周不快胡子拉碴的脸冒出来吓了她一激灵。
周不快什么也没说,朝她伸出一只手,“狄火回来啦?说好的,地图画来。”
闻人摸了摸身上,那本险些被烧的父亲手册还在身上。
她装作什么都没摸到,讨好地笑了笑:“嘿嘿嘿周师叔,我这才刚解放,您就来了,莫不是在跟踪我?”既然不知道怎么回答上一个问题,那只能先倒打一耙了。
“管我有没有跟踪你,跟踪你也是怕你死翘翘了没人还我宝马,你许好的地图,还有宝马,一并给我。”周不快将手伸得更长了。
闻人捂着腰间的手记,犹豫了半刻,周不快眼睛毒辣地看着她,“腰里别着什么东西?”
未等她解释,身后鱼叔云已经行至她身边,给周不快恭敬行了一礼,“前辈。”
闻人没注意已经被周不快顺了去。
“诶?”闻人不好发作,觉得这手记貌似没太大用处,既然许诺要给,再怎么小家子气也是要给的
周不开翻了翻,看到上面画着许多地图,“是师弟的字迹!”
“嗯,拿去吧,反正我也没多大用处。”闻人挠着头,虽然她用不到了,但毕竟是父亲的东西。
周不快自顾自道:“我虽见多识广,但未曾行万里路,看来师弟这方面比我强啊。”
闻人为了还他人情,便说:“几年前我就是靠着它,找到了一处仙居,遇到一仙人,他给了我仙丹,也是他封了我的狄火。”
周不快将手记踹到怀里,“那地方叫什么?”
“令丘。”
“告辞。”周不快闪身离去。
一想到修行这么多年,终于有机会一睹仙人容貌,若是能得到其指点一二,和师父一样成为仙人,长生不老,那便是人生登峰造极,了无遗憾了。
陷于窃喜而松于防御,不出几百米便闪出一人,一掌打在他肩头,他反应极快,否则会正中脑门。
霍别晴直剑入喉,周不快拔出藏在腿部的短剑格挡,但终抵不过长剑省力,几次格挡下来已经是下风。
拉开距离周不快才有空看清了她的剑,“别晴剑?你是朝廷的人。”朝廷有这般年纪轻轻又持有别晴剑,他已经猜出她的身份。
“是,把地图交出来,饶你不死。”她查了好几天才查到闻人踪迹,她想抓到嫌疑人将功折罪,回到庄主的身份,冯肯交代她若是能拿到闻枫桥的手记,找到获得丹药的地方,便能复位。
周不快深知曾经第一杀手不是吃素的,“那我们一人一半?”
他话音刚落,霍别晴剑持着剑鞘,一个助跑,踩着竖起的剑鞘撑地腾空,落地时提剑从周不快头顶直刺。
飞落时风儿吹起她的面纱,周不快望见她下颌角的疤痕,貌似懂了什么。
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周不快退了一步虽是没被她刺中,但她被她一掌打在脑门,只用了五成功力。
“你!你过分了!有本事给我一把剑!咱俩拼个你死我活!”
霍别晴剑已经抵在他脖颈,让他哑口无言。“闭嘴,再动一下我就杀了你!”
她毫不客气夺过手记。这周不快是闻人的师叔,闻人是细作,他身为细作师叔,杀了也是大功一件。
但她还不想滥杀无辜,抢了手记便走了。
气急败坏的周不快又跑回宝华寺,想让闻人再给她画个地图。
“三年前的事了,我可记不清了。”闻人沾着烫伤药擦拭着手臂的烫伤。
“那你爹在什么地方,我去找他好了。”
“省省吧师叔,我可不是完全靠着那地图,一路上我问了不少路,被抢了就被抢了,抢了也未必能找到,歇着吧师叔。”
周不快听不进去她的话,“那人是跟踪我一路,离你有些距离她才敢动手,她一定是怕你!而且最重要的是!我看到她脸上的疤了,是你的狄火烧的!漠朝第一杀手,无人能近身,能毁她容的,只有你了!你陪我一起把地图拿回来吧,落在奸人手里,天下恐怕会大乱啊。”
闻人一听,浑身有些哆嗦,虽然恢复了狄火,但衍罗庄,是她不想回去的噩梦。
她思索一番,“我不去,笔来,我画便是。”
周不快掏出纸笔,恭恭敬敬地奉上。
闻人将所经之处细数画出来,虽说不能全部想起来,只要终点她记得,那大致就不会错。
当初翻了一座漠国最高的山——天绝山,爬完山到了逆天河,小帆又至树杈河有无数岔道口,到底在第几个岔道口右转,她已经记不清了。
反正找不到师叔就会回来,第几个不重要。
打发走了师叔,鱼叔云前来敲门,说蒯鹤醒了。
他平静地躺着,只能轻声细语说话,鱼无名叮嘱半个月内不能动弹,避免伤口裂开。
大家再看向蒯鹤时,他居然泪如雨下了:“我以为我死了。”
闻人坐到他跟前擦掉他的泪,“你这么怕死,那还敢挡在我身前?”她也轻声细语,语气中故意有些责怪。
“我……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刚醒来就看到周围都是人,然后就被箭射中了。”
大家有些瞠目结舌,原来他并不是故意为闻人挡箭啊。
“啊?那我这些天感动个鸡毛啊。”闻人自嘲。
大家都被闻人的话逗笑。
宝华寺内也比平时有些生机,再过几日便是除夕,鱼无名便打算这几日彻底歇业,好好准备过年事宜。
他刚把营业木牌翻到歇业那一面,刚转身,身后便出现一人,他只道:“回吧施主,这几日歇业,过完年再说。”他正要关门,却被那人的手挡在门缝。
此人正是原缺。
所谓天上一天地下一年,他去天庭打探宝华寺契约一事,回到凡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天庭掌管凡间契约的神仙——福来,原名徐来,他还是凡人的时候,便会给人算命改命,只给走投无路穷苦人改命,如此一来违反天规,便叫他英年早逝了,又念在他功德圆满,封了个小福仙。
福来告诉他,“契约中夙愿的代价只会发生在自己和亲人身上,得到的东西多么欢喜,承受的代价就会多么痛苦。
至于具体的代价是什么,则要看命薄,所求之物的感受,命薄上一定是某所拥之物与所求之物的感受一样,得之所求,便失之所有,这便是代价。”
“如果我所求之物,本应该属于我的呢?为何非要交易才能拿回来呢?”
福来鼻子不悦地出着气,合着他刚刚说的这小子是听不懂?还是太天真?就好像话本里从小养尊处优的子弟说:是我的就是我的,我不用去争抢,终究会回来的。
福来不急不慢,喝了口茶,“那你就别用契约啊,既然属于你的终究属于你,那你等呗,等海枯了石烂了,天荒了地老了,或许东西就自己回来喽。”
“你……”原缺哑口无言,
“如果你一点线索都没有,一点办法都没有,又着急用,只能用契约喽。”
原缺虽然不服,但当前确实没有别的办法,而契约一法也需要慎重考虑。
解了心中疑惑,原缺作揖告别。
原缺脑海里浮现家人们的面孔,若是这契约的代价降在自己身上还好,若是降在家人身上,他承受不起,他只有一个弟弟了。
看来只能先回令丘再做打算。
里却宫门口,单苏南抱着阿页已经恭候多时了。
原缺虽是不喜欢魔界之人,但却对此人恨意稍减,不冷不淡问道:“世子何事?”
“元元,我有一个帮你找到元神的办法了。”他这番高兴,倒像是真心的。
原缺心中仍然不想与他有什么瓜葛,淡淡一笑:“我已经有了线索,不劳您费心。”
他可不想以后灭起魔界来心存顾虑。
单苏南眼神更加了几分喜色,“真的?”他观原缺嘴上说有了线索,可却没有该有的精气神,“元元,你我之间不用客气,这是我主动真心献策,而非利益往来。”
“我已经很久不用元元这个名字了,为了掩人耳目,你还是叫我原缺吧。”
单苏南知趣地点头。
“我也不是跟你客气,只是这令丘边界都有人把守,魔族世子来给我这个上仙献策,恐怕不妥吧。”原缺不动声色地瞟了瞟周围。
单苏南是个明白人,他心知肚明地笑笑,怀中的阿页不老实起来,“诶?阿页你怎么了?呵呵,看来我的猫想念你这边的美食了,呐,去吧。”说着他便把阿页放到原缺怀里。
原缺没想到他突然来这么一招,僵硬地接住阿页。
“阿页前身虽是魔界不死猫,可是先前的身体已经死了,现在的躯体是你给的,那便是天界的人了,天界就算查也查不到吧,你帮我养几天不过分吧。”不知他为何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摇头晃脑地走了
原缺厌恶他的得寸进尺,刚想把猫扔出去,可是怀里的阿页用爪子紧紧勾住他的衣服,乌黑的眼珠无辜地盯着他
看你耍什么鬼把戏。
原缺暂时勉为其难将它留了下来。
一进宫门,便有了仙障保护,原缺像嫌弃脏东西一样将猫扔下,又掸了掸身上的猫毛。
“说吧,你主人到底想干嘛?”
阿页瞪圆了眼睛,认真地舔起爪子。
原缺见它不理人,也不怕生,心中疑云一现
四目相对,透过它的瞳孔,原缺仿佛看到渺小的人影
原缺一眼将它望穿
它是故意装痴。
“你是?单苏南?”
猫子一愣,眼睛瞳孔放大,耳朵也心虚地放后,“你……你咋发现是我的?”
“阿页还是很乖巧的,有问必答,你?一副贱兮兮的模样。”
单苏南气得直立起来,前脚不服地胡乱挥舞,“你……本王好心给你带消息,你还损本王,真是狗咬吕洞宾。”
“我说了不需要。”
“那好吧,本王只是想跟你说,凡间有一家契约寺庙可以帮你找线索,管契约的神仙与我算是忘年交,若你去签契约,代价可以减小到忽略不计。”
原缺眼睛登时亮了。
“话我已经说完,你需不需要我都说了。”单苏南耷拉着耳朵,缓步行至里却宫门口。
“可是凡间平羌宝华寺!”原缺慌忙问。
单苏南动动耳朵,“是啊,你知道?”刚说完他就被原缺抱了起来,“帮了我大忙!他兴奋地抓了抓他毛茸茸的脑袋。
然后原缺便兴致勃勃地松开他走了。
单苏南也懂了什么,“哦——你原来自己没有线索,真是嘴硬!”
单苏南就当是三万年前还了斗母界人情吧,虽然他与福来是忘年交,可若想帮原缺,同样是要签订契约付出代价的。
而他的代价便是——收起玩心,造福一方百姓安宁。
有了单苏南走后门,他确认契约此法可行,才再次来到宝华寺
原缺掏出契约递给鱼无名,”我先前来过的,细细想了一阵子,现在想好了。”
鱼无名咂咂嘴,还是接过了契约,“行吧。”
“寺主现在就去吧,我着急用。”鱼无名刚准备关上门,他又执意推着门不让他关。
“施主呐,今日是南方小年,这两天我得出山一趟去集市采买年货,来回就要三四天天,我再不去就赶不上过年啦,施主体谅一下吧。”他说着正要关门,又被原缺执意推开。
“花费不了您多少时间吧,举手之劳的事。”明明是他求人办事,反倒理直气壮起来。
好不容易腾出过年期间的假期,鱼无名得空出门买货,燃烧契约的小寺层层大门都被他锁好了,现在又要一一开门,还要送到塔内烧掉。
鱼叔云的病又已经痊愈,他对别人的契约自然不上心了。
鱼无名摆摆手,“哎呀不干不干,一切等过完年。”说着就要闭门,原缺一手插入门缝,没有痛感似的,就算被夹也丝毫不退缩。
“不就是买东西么,你要买什么我给你买去,你只管给我签契约。”
鱼无名见他年轻,身强体壮的大高个,颇为动摇。
“那好吧,你下山给我买这些东西,听好啦?”他想了想:“椒酒,五辛盘,爆竹,红纸,二十斤猪肉。”
原缺还能接受得笑笑。“行……”他还没说完,鱼无名又道:“这些只是年货,我还要顺路买中药呢,蟾酥,九死还魂草,昆布,乌贼骨,这些药各来十斤。”
原缺哑然,这些药本就难买,居然还要十斤。
鱼无名见他如此,喊道“叔云?把二妞牵出来。”
他不想让原缺拒绝采买,才将家里的驴子牵出来借他一用。
叔云将后院的二妞牵至原缺身后,听到动静的闻人出门查看,一看是原缺,她一个扭身躲回去。
还好原缺没有发现她,闻人又折回来,隔着墙边的门缝查看情况。
“你不能用狄火伤害任何人,否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她耳边萦绕着他的警告。
那日一别,狄火被封,遭人追杀,没有还手之力的日子实在不好过。
可当下的情况,闻人看出来他是有求于人。
定是为了另一半元神
“这驴子借你用,钱呢,等你买好了,把劵书给我,我再把钱给你。”他将二妞指给他,“去吧。”
在凡间不能使用仙法,有了驴子,原缺认为采买容易多了,拱手道:“那寺主别忘了契约。”
此时,他终于注意到门缝里的一双眼,一双清澈的眼睛正看着他。
闻人对上他深渊一般充满寒气的眼睛,那一刹那,她全身都好像被冻住了。
鱼无名摆摆手:“去吧去吧,除夕之前要回来。”
原缺回过神,牵起二妞上了路。
闻人注意到鱼无名手中的契约,断定那便是原缺的契约,先前就听他说要找元神,他今日定是为了此事而来。
突然她灵光一现
闻人跳到鱼无名面前,“大师,蒯鹤说他伤口疼,您快去看看吧。”她一脸焦灼。
鱼无名正要去,闻人接过他手中的契约,”大师我帮您拿回书房吧,您快去。”
支走了鱼无名,闻人来到书房,契约上写的果然是寻找元神一事。
“这字迹是大师的,已经拟好了?”她本以为是原稿,若是原稿还好,她可以篡改,这拟好的只能……重新写了。
闻人翻出差不多大小的纸张,蘸了蘸墨,皱着眉思索了一会。
这风泥多次置她于死地,这次终于找到机会报复。
思来想去,心中有了主意,然后奋笔疾书。
写完她将契约放在桌子中间,真的那一份则塞进了袖口,溜之大吉。
鱼无名查看完蒯鹤的伤势便取契约。他已经记不清是否提前为原缺拟过契约,对于眼前的原稿他又老老实实誊写一遍
然后,进入契约房,将契约投入鱼龙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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