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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蜀兵杀入。老郎中佝偻的脊背抵着药庐雕花木门,白须因用力而微微颤动,他身后二十三名伤病蜷缩在草席上,药罐里的苦药还在咕嘟作响。
“军爷行行好,这里都是将死之人·····“
话未说完,为首的士兵已将药柜踹翻。
当归、黄芪洒了满地,老郎中踉跄着去扶倾倒的药碾,寒光已抵住他咽喉。
卖茶的阿愿突然从街角冲出,陶壶里滚烫的茶水泼向敌军。
她单薄的身躯在剑光中旋成绯色蝶影,最后一丝意识消散前,还在喃喃:
“娘,这次...护住了...“
转而蜀军的长枪刺入郎中的心口
凄厉的哭喊声顺着蜿蜒的街巷蔓延。
铁匠铺的汉子将妻女塞进夹墙,自己握着烧红的铁钳守在门口。
教书先生举起戒尺,把蒙学的孩童护在身后。
白发苍苍的老妇人颤巍巍举起捣衣杵,浑浊的眼睛里映着玄色战旗。
就连年迈的老者都拿起家中的农具,抵抗蜀兵。
姬泽将军抚着腰间玉珏,鎏金面具下传出冷笑:
“螳臂当车者,杀无赦。”
蜀军上前将其斩杀。
“真是不自量力。”一名西蜀士兵还踹了已死的老者一脚。
当绣着“陇“字的银灰战旗轰然坠地,玄色蜀国战旗取而代之。
姬泽望着被困在街巷中的陇西残兵,忽然摘下鎏金面具。
他眉目如画,声音温润如玉:
“本将向来惜才,只要诸位陇西将士放下兵器,我便会在蜀王驾前,保陇西百姓不死。”
这番话让齐副将握刀的手剧烈颤抖,他想起城中老弱妇孺,想起三日未合眼的守城将士,最终长枪“当啷“落地。
一万余陇西士卒放下手中长枪。
血色残阳下,卸甲的陇西士卒尚未站稳,蜀兵的弯刀已破空而来。
姬泽把玩着兵符,唇边笑意未减:
“我说过不杀百姓———”他瞥向远处抱着孩子的妇人,眼中闪过一丝怜悯。
又望向陇西城的百姓个个手里拿着抵抗的工具又化作冷芒
“可我没说,不杀乱军啊”
齐副将在血泊中怒目圆睁,染血的手指还指着天空:
“你...违背天道...“
鲜血溅入姬泽身上,他轻声道:
“这天下本就是用白骨铺就的通途。”
护城河的水渐渐被染红,姬泽望着拼死护着稚童的陇西士兵,忽然摘下腰间玉珏掷入血潭:
“厚葬这些忠魂”
没人看见他袖中藏着来自蜀王的密诏,朱红字迹在暮色中狰狞如血:
“陇西,尽诛。”
姬泽将军望着瓮城里蜷缩的妇孺,鎏金护甲下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十几个孩童挤在白发老妇人身后,最小的那个还攥着半块硬饼,沾着泥的裙摆随着颤抖轻轻晃动。
“将军,蜀王密诏...“副将低声提醒,手中长刀映出冰冷的光。
姬泽却抬手示意噤声,目光落在人群中抱着襁褓的年轻妇人身上
却用自己单薄的身躯将孩子裹得严严实实,保护着最后一点微光。
记忆突然漫上心头,十年前的蜀地饥荒,母亲也是这样将他护在身下,用冻僵的手为他挡住风雪。
那时他不过是个讨饭的幼童,是母亲最后一口米汤让他活了下来。
此刻妇人怀中婴儿的啼哭声,竟与记忆中妹妹临终前的呜咽重叠在一起。
“传令下去!”
姬泽温润的面容声音清冷:
“妇孺老弱,一概不得伤害,除此之外,尽数斩杀!”
这话让在场的蜀军将士都露出惊讶之色,副将欲言又止,姬泽却已迈步走向人群。
他蹲下身,解下披风轻轻盖在瑟瑟发抖的孩童身上。
从袖中取出块晶莹的冰糖,递到那个攥着硬饼的小女孩手中:
“别怕,吃点甜的。“
女孩怯生生地望着他,又看看冰糖,终于伸出沾着尘土的小手。
如果,他妹妹也还活着也应如她这般大了吧。
江清月昨夜便叮嘱谢云舟一早出发陇西。
此刻,谢云舟率领十万燕州卫疾驰向陇西赶去
安定州的百姓望着天边扬起的尘土,议论纷纷。
突然,一名士兵面色惨白地禀报:
“太守,陇西郡的旗帜···换成了西蜀玄旗!”
陆明远踉跄几步,扶住城墙:
“坚守半月有余,援兵将至,城却破了····”
他跪倒在地的冲天悲怆大喊:
“上天啊!吾陇西何辜啊!”
“何辜啊!”
燕州卫抵达陇西城外。
谢云舟勒住嘶鸣的战马,望着那面残破的“陇”字战旗,已被血渍染成暗褐色,已然被蜀国玄旗斜斜压在其上。
谢云舟紧握马鞭的手青筋暴起。
城内传来百姓凄惨的呐喊声,混着铁器砸门的闷响声,何其惨烈,声声阵痛将士们的心。
燕州卫众将士听着于心不忍,都是有血有肉的少年郎又怎得听的。
“末将愿率死士开道!”话音未落,近万名骑兵喊道:
“尔等不怕死。”
谢云舟闭上眼,内心剧痛如绞。
他深知,此刻贸然进攻,只会让这些年轻的生命白白牺牲:“不可!再等等,昭武将军很快就到·····”
就在这时,一名浑身是血的西蜀士兵闯入城池。
“报——”
浑身是血的士兵,跌落下了马背,姬泽看清那是粮草营副将的亲卫。
“姬泽大将军,青石峡粮草遭敌军袭击,请求大将军支援。”
姬泽望向北方天际的火光,勃然大怒,起身一脚踹向他:
“废物!连粮草都守不住。”
他当即下令。
“刘副将,率领五万轻骑,前往青石峡支援。”
刘涛单膝跪地:“末将,领命。”
一马当先,率领五万轻骑出了城。
谢云舟看着蜀兵出了城眼中闪过寒光。
“副帅,探马来报,蜀兵五万轻骑出了城,城内尚余十五万蜀兵,但他们必然松懈。”副将燕萧声音裹着寒霜。
“副帅,我们十万燕州卫大可一战啊,趁城门还未关,吾等可杀蜀兵一个措手不及。”一位士兵急忙开口道。
谢云舟恍惚间又听到了陇西城百姓的哭喊声,他紧握长枪,目光如矩:
“西蜀多次犯我宣朝边关,肆意妄为,烧杀抢掠,今日,便是我燕州卫,保家卫国,还击之时,儿郎们,随我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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