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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里,雪茄的烟雾缭绕,带着一种凝重的氛围。王林的话在王超心中回荡:“树大根深,有些事,有些人,不是说断就能断干净的。” 这让他不由得想起《大宅门》中,白家老太爷白萌堂在风雨飘摇中竭力维系家族平衡的艰难。王超静静地听着父亲的话,对于当年爷爷让他们离京经商的决定,他深以为然。无论在何处经商,王家的印记始终存在,总会得到无形的荫蔽。但远离盛京那个权力漩涡中心,好处显而易见。不必活在家族庞大身影的注视下,不必事事仰人鼻息,更避免了成为依附于王家的提线木偶。晨曦能有今日的独立自主,很大程度上得益于这份“疏离”。这些年与盛京本家联系渐少,连堂兄弟都印象模糊,正是这种刻意保持距离的结果。清净,有时是最大的财富。
王林长长地叹了口气,烟雾随之飘散:“这些年,晨曦不敢说没沾王家的光,但当年起步的艰难,桩桩件件都是我和你妈咬着牙挺过来的。能少些牵扯,就少一分掣肘。” 他的语气带着过来人的感慨,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王超敏锐地捕捉到父亲话语中的复杂情绪。他抬起头,目光沉稳地看着父亲:“爸,生意场上的事,我们管得了,也能说了算。但晨曦如今就是纯粹的商人,我们的心力,操在生意上就够了。” 他这话看似平淡,却是在划清界限——商人,就该做商人的事。
王林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惊讶和探究:“你……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你知道什么了?” 儿子的反应远超他的预期。
王超收敛了随意的神色,难得地正色道:“我什么也不知道。只是能让您这样为难,必定不是商业范畴的麻烦。小姨来访,所求之事,恐怕也非商业周转那么简单吧?” 他点到即止,却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切中了问题的核心。
王林看着儿子平静而深邃的眼眸,心中竟涌起一股奇异的感觉——这分明是块从政的好料子!那份洞察力、那份点到即止的分寸感,简直像是浸淫官场多年的老手!可惜……他心底一声叹息。
王超若知道父亲此刻所想,恐怕真要哭笑不得。前世政工干部、宦海沉浮,个中滋味早已尝遍。从满腔热血到身不由己,再到最后回首时的怅然若失——那是一个无法挣脱的循环。越想做事,越需要高位;而登顶之路,耗尽心力;待终于能施展抱负,政治生命却已近黄昏。他现在只想好好经营星辉,享受这难得的、能自主掌控的人生。
“你姨夫想外放,”王林不再绕弯子,直接抛出了问题核心,眼中甚至带上了一丝考校的意味,“你小姨的意思,是想让我跟你大伯递个话。我看你分析得头头是道,你也说说,这事怎么办?”
王超心中警铃大作!父亲这眼神他太熟悉了,退伍回来那会儿,每次提起让他从政,就是这种放光的样子!他立刻换上满脸的茫然,头摇得像拨浪鼓:“爸,您跟我说这些干嘛?我高中毕业就去当兵了,一身力气使不完,可这官场上的弯弯绕绕……我是完全不懂啊!” 他刻意强调自己的“粗人”身份。
王林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没事,你就随便听听,有什么想法,大胆说。咱家就咱们爷俩,你也大了,家里的事也该分担着想想。”
王超恨不得抽自己两下,让你显摆!他只能继续装傻充愣,把“懵懂”进行到底:“爸,我真没想法!您让我扛枪站岗没问题,这种高深的东西,我听着都头大!” 他站起来,“您看天也晚了,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明天公司还一堆事呢。” 他摆出急着开溜的架势。
王林看着他这副油盐不进、仿佛真的一窍不通的样子,眼底的光芒终究黯淡下去。是啊,儿子从小在军营长大,这些政治倾轧、人情往来,他又能从哪里学去?自己刚才那点希冀,恐怕是魔怔了。他端起茶杯,掩饰住眼中的苦涩,挥挥手:“算了,去吧,开车小心点。”
王超如蒙大赦,赶紧转身。走到门口,脚步微顿,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开门离去。
车子汇入S海夜晚的车流,城市的霓虹在车窗上流淌。王超的脑子却不受控制地高速运转起来。虽然嘴上说着“完全不懂”,但前世政工生涯锻炼出的敏锐嗅觉,让他本能地开始拆解这盘“家事棋局”。
小姨和母亲赵家在盛京虽不及王家根深叶茂,但也是盘踞一方的地方望族。小姨父也一直是赵家的人,他想外放,为何不通过赵家的门路?却要拐弯抹角,让妻子来求多年经商、远离核心的姐夫王林去向王家大伯递话?
这不合常理!
除非……
王超眼神一凝:
赵家内部有阻力? 可能是赵家本身不想在这个位置上发力,或者赵家支持的另有其人,姨夫成了“弃子”?
目标位置是关键? 那个外放的位置,或许牵扯到更高层面的博弈?赵家分量不够,或者不想直接下场与更强的对手冲突?
王家是破局点? 姨夫想借王家的势,直接绕过赵家内部的阻力,或者借王家之力压制对手?他把自己当成了投石问路的棋子?
父亲的态度为何犹豫? 父亲向来不愿麻烦大伯,这次却为难,说明小姨可能透露了某些信息,让父亲意识到此事可能牵涉甚广,甚至……可能影响到王家的某些布局或平衡?或者,小姨动用了亲情牌,让父亲难以拒绝?
王超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方向盘。无论哪种可能,父亲王林在这盘棋局里,都只是一座“桥”。桥可以让人过,也可以不让。姨夫想借这座桥,把自己送到某个位置。但最终下棋的人,是盛京的王家,或者更高层。父亲的选择(是否传话)对大局可能影响甚微,但对小姨夫个人,却是天壤之别。
“只要不波及晨曦,不连累自家就好……” 王超深吸一口气,强行将纷乱的思绪压下。政坛风云诡谲,远非他现在一个商人能揣度清楚的。他现在的战场在星辉,在互联网,不在盛京的权力场。专注眼前吧。
回到六号别墅,推开门,客厅一片漆黑寂静。王超下意识地看向沙发——空无一人。电视机屏幕也是黑的。一股莫名的失落感悄然弥漫开来。
他这才彻底意识到,自己似乎……有点习惯家里有那个清冷身影的存在了。哪怕她只是敷着面膜在阳台躺椅上看书,或者安静地在餐厅吃饭,那份存在感,就足以驱散这栋豪华别墅的冰冷空旷。
“真是……” 王超自嘲地摇摇头,甩掉那点不合时宜的思绪。他打开灯,换了鞋,径直走向浴室。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也试图冲走一天的疲惫和那点莫名的烦躁。洗完澡,他习惯性地坐到电脑前,准备继续《大宅门》的剧本创作。
【白文氏(端坐于偏厅主位,手中捧着一盏清茶,氤氲热气模糊了她平静的眉眼,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在座几位族老耳中): “三叔公方才说,铺子里周转不开,要缩减伙计们的例钱?侄媳妇愚见,此法不妥。百草厅立身的根本,是‘信’字。对内失信于伙计,人心散了,搓药的手艺就生了;对外失信于主顾,招牌砸了,白家百年的根基也就倒了。眼下难关,无非开源节流。开源,侄媳已与城南‘济生堂’谈妥,代售他们几味南药,利虽薄,却能缓一时之急;节流……” 她目光缓缓扫过几位族老面前几案上堆叠的点心匣子和新添置的紫砂壶,语气依旧温和,“……这每日里待客的点心茶水,侄媳斗胆,或许可以减些花样份例?毕竟,同舟共济之时,族中长辈们,定是能体谅的。”】
王超停下敲击,凝视着屏幕上那个在封建礼教重压下依然能翻云覆雨、掌控局面的女人。精明、坚韧、手腕高超,在看似柔弱的外表下,藏着足以支撑整个家族于风雨飘摇中的脊梁。
莫名的,另一张清冷孤傲的脸庞突兀地闯入脑海——黄贤。她早上在浴室镜前那惊鸿一瞥的侧影,湿发贴在白皙的颈侧,下颌线绷紧,眼神疏离得如同隔着一层冰。那份拒人**里之外的孤绝,与白文氏在重重规训下压抑却永不熄灭的刚强,在精神的某个维度上,竟产生了一种微妙的、令人心悸的契合。
“荒谬……”王超低声自语,甩了甩头,试图驱散这突兀的联想。一个是纸面上他精心构筑的灵魂,一个是现实中名义上的妻子。他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拉回现实的问题——盛京的困局,小姨夫的麻烦,以及那个隐藏在里面牵连甚广的漩涡。
与此同时,黄贤的公寓里。
“贤贤~~~” 闺蜜菲菲毫无形象地趴在黄贤那张柔软的大床上,拖长了声音,八卦之火熊熊燃烧,“你就告诉我嘛!刚才到底是谁来的电话?那个说‘我回自己家’、‘替我向爸妈问好’的神秘人是谁?嗯?”
她模仿着王超电话里的语气,挤眉弄眼:“关系得多亲密啊!才能这么自然地把岳父岳母叫爸妈?快说!是不是金屋藏娇了?不对,是藏了个‘贤夫’?”
黄贤正坐在电脑前浏览娱乐论坛,关于她新歌《容易受伤的女人》的讨论热度依然很高。听到菲菲的追问,她手指一顿,脸上却不动声色,头也不回地淡淡道:“没谁,一个朋友。” 语气平静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朋友?”菲菲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蹭到黄贤身边,坏笑着用肩膀撞她,“少来!哪个‘朋友’能让你爸妈都认了?还‘回家’?你当我三岁小孩啊!快说!是不是真命天子出现了?什么时候带出来给姐妹把把关?”
黄贤太了解菲菲了,一旦开了口,后面必然是无穷无尽的拷问:他是谁?做什么的?怎么认识的?交往多久了?什么时候结婚?……想想就头皮发麻。她打定主意,坚决不接招。
“真的只是一个朋友。”黄贤重复道,目光重新聚焦在电脑屏幕上,仿佛论坛上的八卦比她自己的八卦更有吸引力,“你少在这瞎猜。”
菲菲看她油盐不进,撇撇嘴,又躺回床上,开始了她的“推理秀”:“没谁?那你说‘我回自己家’?难道你还有别的家?金屋?爱巢?啧啧啧……‘那是我爸妈,不是你的’——听听这话,这娇撒得!分明就是小两口闹别扭嘛!贤贤,你变了!你以前有什么事都不瞒我的!”
黄贤听着菲菲在身后碎碎念,嘴角几不可察地微微抽动了一下。娇撒?她和王超?这都哪跟哪啊!可是……脑海里却不自觉地闪过王超在厨房忙碌的背影,还有早上那尴尬又……让人心跳加速的一幕。她赶紧甩甩头,把那些画面驱散,专注地盯着屏幕,耳根却悄悄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这个菲菲,真是烦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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