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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贤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她死死抓住王超的胳膊,声音带着哭腔和难以置信的指责:“你还管我做什么?!你应该先去看看他们!看看有没有人需要急救!你不能这样逃避责任!”她倔强地站在原地,不肯回到车上。王超听着她带着哭腔的指责,心底那股被强行压制的暴戾如同被浇了油的火焰,猛地窜起!烦躁感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坝,他眼中血丝浮现,一股冰冷的、择人而噬的凶光几乎要喷薄而出!就在他即将失控低吼的瞬间,他看到了黄贤——她泪流满面,因为恐惧和失望而微微颤抖着,像一只受惊的小鹿,正缓缓蹲下身去,仿佛被他的戾气压垮。
这个画面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王超猛地闭上眼,胸腔剧烈起伏,强迫自己进行最深、最长的深呼吸。一下,两下……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胸腔撕裂般的疼痛,每一次呼气都试图将那失控的野兽重新锁回牢笼。几分钟的时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眼中的猩红和暴虐已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黄贤所熟悉的、带着一丝疲惫和无奈的光芒。
他轻轻地将黄贤拉起来,半拥着她走向白色宝马,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的轻柔。他拉开车门,将她小心地塞进副驾驶座,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怕和歉意:“好了,别担心。刚才……对不起,我态度不好,吓到你了。听我的,坐在这里,什么都别想。我去处理,好吗?相信我。”
黄贤怔怔地看着他,仿佛在确认眼前的人是否还是那个熟悉的王超。她用力捏了捏他的手,冰凉的手指传递着她的不安:“王超,你刚才到底怎么了?好可怕!像变了个人……别怕,出了事故我们承担就好,我会陪着你,我们一起面对!”
王超勉强扯出一个安抚的笑容,眼底却闪过一丝深沉的苦涩。“没事,”他重复道,更像是在说服自己,“刚才可能……受了点刺激,有点懵。现在好了。你是公众人物,待会儿警察和记者来了更麻烦。听话,在车上等我。”他关上车门,隔绝了外面嘈杂的议论和闪光灯(已有路人拍照)。
转身走向那辆扭曲变形的黑色越野车时,王超的眼神瞬间变得如同淬了寒冰。他站在车头前,破碎的挡风玻璃后面,清晰地映出车内三人的状况:驾驶座上的年轻司机满脸鲜血,昏迷不醒;副驾驶的墨镜男(“超哥”)和后座那个沉默寡言的“老吴”,虽然脸上布满血痕,但眼神依旧清醒,带着惊惧和一丝未散的凶狠。
王超伸出手指,探了探司机的颈动脉——还在跳动。然后,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直刺向墨镜男:“从早上跟到下午,跟得挺紧。谁的人?”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寒意,在嘈杂的背景音中清晰地传入对方耳中。
墨镜男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垂下眼帘,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车门被卡死,他们成了瓮中之鳖。
王超眼中再次掠过一丝凶戾的寒光,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但目光扫过周围越来越多的围观者,以及宝马车内忧心忡忡望向这里的黄贤,他强行压下了那股将人揪出来审问的冲动。他不再言语,只是像一尊冰冷的雕塑般伫立在车前,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低气压,等待着警方的到来。
警笛声由远及近,红蓝闪烁的光芒划破了现场混乱的喧嚣。最先抵达的是交警,迅速拉起警戒线,疏散人群,开始勘察现场痕迹——刹车印、撞击点、散落的碎片。很快,几辆挂着“刑警”标识的车辆也呼啸而至。
领头的是浦东分局刑警支队的队长杨川,一个四十多岁、面容刚毅、眼神锐利如鹰的男人。他一下车,目光如炬地扫过狼藉的现场,重点在损毁严重的越野车和旁边的黑色本田上停留片刻,随即大步流星地走向唯一站立的当事人——王超。
交警正在汇报初步情况:“……根据刹车痕迹和多位目击者证词,黑色越野(车牌沪AXXXXX)有明确加速、意图撞击前方白色宝马(车牌沪BXXXXX)尾部的行为。随后,黑色本田(车牌沪CXXXXX)从后方高速驶来,撞击越野左侧,导致越野失控撞上护栏……”
杨川微微颔首,目光转向王超,带着职业性的审视:“你是本田车的驾驶者?”他的声音沉稳,不带多余情绪。
“是我。”王超迎上他的目光,平静地回答。
“跟我们的人上车,回局里配合调查。”杨川没有废话,示意旁边一名警员。他随即看向被困越野车内的三人,对赶到的120急救人员沉声道:“仔细检查!这三个人是重点!抬出来后,必须有我们的警员全程陪同押送医院,伤情稳定后立刻带回局里!” 他的直觉和经验告诉他,这绝非简单的交通事故。
他又看向不远处的白色宝马,车窗紧闭,隐约能看到一个戴着墨镜口罩的窈窕身影。王超适时开口:“杨队长,那是我妻子,黄贤。她是艺人,身份敏感。现场人多眼杂,能否请一位警官陪同她直接去局里?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杨川锐利的目光在王超脸上停留了几秒,似乎在评估他话语的真实性和动机,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对身边一名女警吩咐了几句。
浦东分局刑警支队,审讯室。
冰冷的白炽灯光打在王超脸上,勾勒出他略显疲惫却依旧棱角分明的轮廓。他坐在特制的审讯椅上,对面是杨川和两名负责记录的年轻警员。气氛压抑而凝重。
“姓名!”负责记录的年轻警员例行公事地开口。
王超没有立刻回答,他抬起眼皮,目光平静地看向主审的杨川:“杨队长,我想确认一下,现在是询问,还是讯问?性质不同,我配合的方式也不同。”
杨川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这个年轻人,在这种环境下还能保持如此清晰的思路和冷静,甚至懂得区分法律程序术语,很不寻常。
“讯问。”杨川直接点明性质,“根据现场初步勘察和目击证词,你驾驶黑色本田,主观故意撞击前方黑色越野,导致车内三人受伤,车辆严重损毁。这涉嫌以危险方法危害公共安全或故意伤害。讯问符合程序。”
“明白。”王超点点头,不再纠缠,“王超。男,25岁。汉族。S海人。星辉影视总裁。”他报出身份,既是配合,也是一种无形的宣告。
“事故发生时,是你驾驶黑色本田撞击了黑色越野,确认吗?”杨川盯着他。
“确认。”王超坦然。
“根据你妻子黄贤女士的笔录,你在事发前突然下车,换乘了路边一辆出租车司机的本田车。为什么?”杨川抛出一个关键问题。
“因为从早上离开家开始,我就发现这辆黑色越野(沪AXXXXX)一直在跟踪我的车(白色宝马)。”王超语速平稳,“下午我开车带我妻子出门,它再次出现。我不确定他们的目标是我还是我妻子,出于安全考虑,我决定换车,制造不在场假象,同时试图摸清对方意图并拦截。”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逻辑清晰。旁边负责记录的警员笔尖飞快。
“发现可疑跟踪,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报警?”另一名年轻警员忍不住插话,带着质疑。
王超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嘲讽:“报警?告诉他们有辆车牌号XXXXX的车在跟着我?请问杨队长,在没有发生实质性危害行为前,仅凭我的主观感觉,警方会立案侦查,还是让我回家等通知?”他直视提问的警员,“我报警,能证明什么?能阻止他们接下来的行动吗?事实证明,我的担心并非多余。”
年轻警员被问得一滞。杨川抬手示意他不必再问,目光如鹰隼般锁住王超:“在你换乘本田车后,据车主反映,你第一时间询问了车辆的价值。为什么问这个?”
这是杨川最关注的点!这个问题直接指向王超的主观意图——他是否在撞击前就预知了后果并做好了赔偿准备?这是区分“激情犯罪”还是“蓄意犯罪”的关键!
审讯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王超清晰地感受到杨川施加的压力。他沉默了几秒,大脑飞速运转,随即用一种带着“后怕”和“冲动”的口吻解释道:
“因为我换车后,发现黑色越野开始加速,明显要撞我妻子的车!我当时脑子一热,只想冲上去拦住它!超车的时候速度太快,我担心会剐蹭到别的车,或者……像后来那样撞上它。毕竟车是别人的,撞坏了肯定要赔,所以下意识就问了一句值多少钱,好心里有个底。” 他将“预谋”巧妙地转化成了“情急之下的考虑”。
这个解释虽然有些牵强,但在逻辑上并非完全不通。杨川盯着王超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出破绽,但王超的眼神坦荡中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疲惫。
“现场有目击者证实,黑色越野的确存在加速撞击宝马的意图。你是否是因为看到这个情况,才撞上去阻止?”杨川换了个角度。
“是的。”王超斩钉截铁,“当时的情况,我如果不撞上去逼停它,它百分百会撞上我妻子的车!后果不堪设想!我情急之下,只能选择撞它!”
杨川的眉头却皱得更紧了:“但根据医院反馈,那三名嫌疑人目前神志清醒。他们坚称只是普通超车操作失误,并无撞击意图。”
“呵呵,”王超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眼神陡然锐利起来,直刺杨川,“杨队长,现场几十双眼睛看到的都是假的?交警的刹车痕鉴定报告也是假的?就凭他们一句‘操作失误’,就能抹杀事实?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说,我是因为紧张,油门当刹车才撞上去的?你们是不是也信?”
他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带着强烈的质疑和压迫感:“我更奇怪的是,事实如此清晰的案件,杨队长您为什么一直试图引导我承认‘故意’?甚至暗示没有对方的口供,我的行为就可能构成犯罪?这是你们刑警办案的逻辑吗?不去查证客观证据和大量目击证词,反而揪着嫌疑人的狡辩和我的‘主观动机’不放?”
王超的质问如同连珠炮,句句打在关键点。杨川和他身后的两名警员脸色都有些难看。王超说得没错,从现有证据链(刹车痕、撞击角度、多位独立目击者证词)来看,黑色越野的故意撞击行为几乎板上钉钉。王超的行为,在法律上完全可以定性为紧急避险或正当防卫性质的阻止犯罪。杨川的“引导”,确实显得有些刻意和偏离重点。
“杨队长,我认为案件性质已经很清楚了。”王超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我的行为,即使存在过当,也是在千钧一发之际为了阻止一起恶性犯罪!构不成你们试图扣上的刑事罪名。如果你们坚持目前的调查方向,我要求行使我的合法权利。”他拿起桌上的手机,“我需要联系我的律师。”
杨川深深地看了王超一眼,最终点了点头。王超拨通了韦峰的电话,简短交代:“我在浦东分局刑警支队,涉嫌一起交通事故,立刻派最好的刑事律师过来。”
放下电话,王超靠回椅背,闭上眼睛,不再言语。姿态明确:在律师到来之前,他拒绝回答任何问题。
杨川示意两名警员暂停记录,三人起身离开了审讯室。
审讯室外,观察室。
单向玻璃后,杨川盯着里面闭目养神的王超,脸色凝重。旁边一名技术警员递上初步的调查报告:
“杨队,查过了。黑色越野是套牌车,原车主信息是假的。车上三人身份:司机刘小虎,有盗窃前科;副驾墨镜男叫赵超,有故意伤害案底;后座那个叫吴老六,是个职业打手,身上背的案子不少。都是道上混的。”
“目标呢?他们为什么要撞黄贤?或者王超?”杨川追问。
“还在查。这三个人嘴很硬,在医院就统一了口径,咬死是操作失误。暂时没发现他们和王超、黄贤有直接关联。不过……”技术警员顿了顿,“我们调取了王超家(国公馆)附近的监控,确实发现这辆越野从早上就开始在王超家附近徘徊,并一路尾随他们去了王家别墅,后又尾随离开。轨迹清晰。”
杨川摸着下巴,眉头紧锁:“王超的敏锐性很高,提前发现了跟踪并做了应对……但他最后那一撞,时机、角度、力度都太精准了!完全不像是‘情急之下’能做出的反应!更像是……训练有素的拦截!” 他回想起本田车那惨烈的左侧撞击点,以及越野车被精准撞向护栏的轨迹,这绝非普通人能做到。
“杨队,那三个人……”另一名警员欲言又止,“医院那边说,赵超和吴老六,除了外伤,似乎还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尤其是提到‘王超’名字的时候……”
杨川眼神一凛。这时,他口袋里的私人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拿出来看了一眼,屏幕上是一条没有署名的加密信息,只有简短的一句话:
“案子到此为止。人,移交市局三处。别碰王超。”
杨川握着手机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他霍然抬头,目光锐利地扫过观察室外的走廊尽头——一个穿着黑色风衣、身影模糊的人影似乎刚刚消失在拐角。一股寒意瞬间从杨川的脊背升起。
审讯室内,闭目养神的王超,嘴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他知道,水下的冰山,才刚刚露出一角。那三个混混不过是棋子。真正的对手,躲在更深的阴影里。而警方……似乎也并非铁板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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