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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音机调了个台,声音有点杂,断断续续放着一首老歌。李悠南也没仔细听,就让它响着。
一边听录音,李悠南的脑子里自然而然地就开始想着一些关于电台操作的知识。
高清无码的高阶知识,普通人硬学都不一定能学会的那种。
他不得不再次惊叹于系统的强大。
曾经他刚刚接触电台的时候,费了很大的力气考过A证,只觉得C证的持有者已经很牛了。
但没想到对于系统来说,拿到C证才是起点。
如果能够机缘巧合,获得系统的二级甚至三级的电台操作能力,不敢想象能玩出什么样的花样。
哪怕是在互联网高度发达的今天,电台永不过时。
无论是在无人区穿越,还是遇到某些突发的灾害,这种不依赖于卫星光纤等的通讯方式,永远都是保下限形式的存在。
眼下,李悠南还没有自己的设备,不过也不必着急,慢慢开车回到家里,抽时间去把该弄的都弄了,至少目前是这样计划着的。
一个人开车,李悠南开得依旧不算快。
阳光透过前挡玻璃晒进来,有点晃眼,李悠南把遮阳板掰了下来。
导航显示离景德镇还有段路。
李悠南不着急。
路上大货车不少,有些看着挺旧了,后面车厢盖着帆布,鼓鼓囊囊的,大概是运瓷土的。遇到它们,李悠南就放慢速度,等看清了对面没车,才打灯超过去。
超车的时候,手心有点汗。
唉,驾驶技能啊……
又开了一阵,看到路边一个蓝色的牌子,写着“景德镇界”。
心里松了一下,快到了。
肚子有点空,想着到了地方先找个地方吃碗粉。
路边开始出现一些卖瓷器的铺子,大大小小的花瓶、碗碟堆在门口。
天突然开始变得灰蒙蒙的,但雨没下下来。
车窗开了一条缝,风灌进来,带着点湿土的味道。
李悠南轻轻踩了脚油门,继续往前开。
……
车开进景德镇,感觉空气里都飘着点瓷粉味儿,天还是阴阴的,但没下雨。
李悠南按着导航,在市区边上找了个停车场,把小酷酷停好。
李悠南随后联系了一下祝清越,她正在往这边赶,估计要半个小时才能到。
李悠南礼貌地问了一句:“吃了没?”
祝清越说吃了。
李悠南便说:“那我自己找地方吃了。”
祝清越发了一个气呼呼的表情过来。
先找地方吃饭。
肚子是真饿了,沿着街走,看到一家小店,门口支着口大锅,热气腾腾的。
进去要了碗冷粉,加了个荷包蛋。粉端上来,拌着酱料、咸菜,辣辣的,很实在。
老板娘在柜台后面逗孩子玩,店里就李悠南一个客人,风扇在头顶慢悠悠地转。
吃得鼻尖冒汗,胃里舒服了。
吃饱了,人有点懒洋洋的,时间也消磨得差不多了,祝清越总算是到了。
两人会合,李悠南看到祝清越似乎清瘦了不少,而祝清越则望着他眼前一亮,笑着说:“你好像看着变黑了一点啊。”
这倒是实话,在黄山的时候晒太阳晒的吧。
两人就像是很久不见的朋友一样,没有什么尴尬的,很自然地聊天。
他们两人商量了一下,第一站不想去大博物馆,听说陶溪川晚上更热闹些,打算留着傍晚去。
计划是就顺着街溜达。
路两边好多卖瓷器的铺子,大的小的,密密麻麻。有些看着挺高档,玻璃门亮堂堂的;更多的是那种老铺子,门口堆满了各种碗碟、花瓶、茶具,摞得老高,看着有点悬。
走累了,看到有个弄堂口挂着“手工拉坯体验”的牌子。
两人对视了一眼,果然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好奇心,很是默契地一起钻了进去。
这是个小作坊,里面光线也不太好,地上湿漉漉的。
一个老师傅正坐在轱辘车前,手指头沾着泥水,捧着一坨泥巴转。
泥巴在他手里像活了一样,一会儿鼓起来,一会儿收下去,慢慢成了个花瓶的样子。
李悠南看得有点出神,就站在门口看。
老师傅也没抬头,专心玩弄着手里的泥。
空气里有股潮湿的泥土味儿,还有轱辘车嗡嗡的低响。
看了一会儿,李悠南觉得手上像沾了泥水似的,有点黏糊。
祝清越一脸跃跃欲试的样子,价格才30块钱,她爽快地直接付了60。李悠南原本并没有打算体验的,眨了眨眼睛,被祝清越拉着坐下了:“试一下嘛……”
事实证明,这东西并不是第一次就能弄好的手艺。
李悠南坐下,小木凳有点矮。他学着老师傅的样子,把泥巴用力摔在轱辘车圆盘的正中间。
泥巴冰凉,带着一股子土腥气。
李悠南按老师傅教的,脚踩踏板,轱辘车“嗡嗡”地转起来,震得屁股底下发麻。
他手沾湿泥水盆里的水,学着去捧那块泥巴。
看着容易,自己一上手全不是那么回事。
第一次玩儿,动起来李悠南并不容易找到那种窍门。
李悠南微微叹了口气。
他的目光望向了那边的祝清越。
泥巴在她手心服服帖帖,随着轱辘转动,稳稳地向上生长,已经有了个小碗的雏形,边沿圆润均匀。
她抿着嘴,眼神专注,手指上的动作看着也轻柔。
老师傅踱过去看了一眼,没说话,只微微点了点头。
李悠南眨了眨眼,直到祝清越用细铁丝从泥坯底部利落地一割,一个完整的小碗就托在了她手心,放在旁边的木板上,形状周正得很。
事实又证明,有的人哪怕第一次也能玩的很好。
随后祝清越兴奋地拍起了手,这才从那种沉浸的状态中脱离出来,扭过头望向了李悠南。
李悠南微笑着,随手自己弄的放在了一堆泥坯的后面……藏起来。
祝清也忍不住就笑了起来,眼神里跳动着得意。
李悠南有些无趣地摸了摸鼻子。
祝清越溜达过来,给他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杰作,李悠南说:“厉害了,简直是艺术品。”
祝清越谦虚地说:“就是块泥巴啦。”又说:“你要不再试一下吧?”
李悠南咳嗽了一声:“算了。”
祝清越低着头:“可是我还想试一次呢。”
李悠南愣了一下,哑然一笑:“那你就再试一下嘛,我等你。”
祝清越抬起头:“那……那就辛苦你啦!”
李悠南笑了笑,其实他本来就对观看这件事情更感兴趣。
祝清越又开始体验下一个,李悠南看了一会儿,忽然目光被架子底下散落着一些废弃的泥块吸引了。
李悠南蹲下去,手指在湿漉漉的水泥地上摸索,避开那些被踩扁的泥饼,终于抠出一块稍微像样的。
比拳头小些,形状不规则,但质地还算均匀,捏着有点韧性。
李悠南靠墙找了张矮凳坐下,没什么人注意。
随手掏出裤兜里那把瑞士军刀,刀刃弹出,薄而凉。
手指捻着那块废泥巴,没急着下刀,指腹感受着泥的湿度和硬度,脑子里没什么具体图样,就是觉得这块泥的形状……有点意思。
一个凸起的疙瘩,下面连着个扁圆的身子,侧面还有个自然凹进去的弧度。
李悠南只是凭着感觉,刀刃贴着那块凸起的疙瘩,非常轻地削下去,顺着一个微妙的弧度走刀,让那个疙瘩渐渐显出一个圆润的、微微昂起的轮廓。
像某种小兽的头颅。
如此,他的脑子里一个形象开始逐渐清晰起来。
他微微一笑,刀尖极小心地在头部前端点了两下,两个小小的凹坑,眼睛的位置就有了。
没刻眼珠,留着空洞,反而显得有点懵懂。
没用多少时间,一只巴掌大的、蜷缩着打盹的泥塑小肥猪就卧在李悠南的手心里了。
它闭着眼,短腿收在圆肚皮下,耳朵耷拉着,螺旋尾巴松松地卷着。泥还是湿的,带着作坊里特有的凉意。
那些用刀尖刮出的腹肋褶皱、耳朵的弧度、尾巴的螺旋,甚至小短腿的轮廓,都异常清晰、圆润。
没有釉色,没有烧制,就是一团废泥巴原本的灰褐色,却透着一种憨态可掬的生命力。
此时祝清越那边的第二轮体验也结束了,这一回他手里捧着一个更加有造型的小罐罐,非常骄傲的德盛对李悠南炫耀一下。
下一秒就看到了看到李悠南的手里捧着的东西。
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弯下腰,凑得很近,几乎要贴上。
看得极其仔细,明亮的眼睛扫过小猪圆润的背脊,扫过腹下那几条几乎要被忽略的、极其细腻流畅的褶皱,扫过那两只歪着的小耳朵,最后定格在那条精巧得不可思议的螺旋尾巴上。
祝清越眼睛在笑,一边扁了扁嘴,炫耀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什么嘛……他还会这个。
刀刃上沾着一点细泥,李悠南在收刀之前,轻轻吹了吹,像西门,吹雪。
“简直是艺术品。”祝清越说。
“就是块泥巴啦。”李悠南收刀。
“哈哈……送给我吧,我会珍爱!”祝清越厚着脸皮说。
……
下午就在老厂区附近随意逛。
祝清越随意把玩着李悠南送给他的那只小猪,专注而认真,时不时抬起头来,笑嘻嘻的看看李悠南。
漫无目的的逛着。
看到一些老旧的窑炉,砖墙都熏黑了,有的废弃了,有的还在用,烟囱里冒着淡淡的烟。路上遇到运瓷泥的三轮车,车上盖着塑料布。几个工人坐在路边树荫下休息,端着大搪瓷缸喝水。
快到傍晚了,腿也酸了。慢慢溜达着往陶溪川那边走。
天还没黑透,但灯已经亮起来了。老厂房改的街区,红砖墙,灯光暖暖的。
人开始多起来,路边支起了好多小摊子,都是卖瓷器的。
年轻的手艺人居多,东西看着更现代、更花哨些。
俩人挨个摊子慢慢看,听摊主跟人讲釉色、讲画工。祝清越看到个喜欢的小茶壶,拿起来摸了摸,釉面滑溜溜的,一边把玩,一边好奇的问:“你也喜欢这种人文旅行吗?”
李悠南说:“在我眼中不分这些。”
祝清越轻笑了一声:“还是应该分一下的,感受人文和感受风景,心情不太一样。”
“那你更喜欢哪种呢?”
“人文呀……有一种厚重的感觉。”
“不喜欢风景吗?”
“倒也不是不喜欢。景色漂亮的地方当然也很好了,以前小的时候跟着爸妈去过九寨沟。大家都在看那个水有多漂亮,只有我呢,一路上一直跟一个藏族的小姐姐聊天,她说话好有趣啊……所以应该就是单纯更喜欢的区别啦。”
逛累了,两人晚上在陶溪川里面找了个看着顺眼的小馆子。点了个炒粉,加了个瓦罐汤。汤是排骨萝卜的,炖得挺烂,喝着暖胃。
店里人不少,嗡嗡的说话声。俩人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外面灯火里来来往往的人,祝清越一手捏着刚买的小茶壶,一手拿着李悠南送给的小猪,喜滋滋的把玩。
此时菜上齐了,李悠南拿出手机拍摄。如今的他,也算是逐渐养成了一个自媒体博主该有的素质,那就是随时随地把值得分享的东西给拍摄下来。
总的来说,景德镇这地方名气很大,但是真要拍摄旅行视频却不大容易出彩。白天的时候,雕塑没有人给他拍视频,不然那会是一个有趣的题材。
李悠南收起手机,对面的祝清越却忽然盯着手机愣了一下,眼神中闪烁着一丝纠结。
李悠南奇怪地问:“怎么了?”
祝清越脸上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的表情,略微斟酌了一下,随后有些扭捏地说:“能不能请你明天帮我个忙?”
李悠南没有直接答应,但也没拒绝,问到:“你先说嘛。”
祝清越微微叹了口气,然后直接把手机屏幕转过来,放在桌面上推给了李悠南。
手机上是群聊的消息,李悠南迟疑了一下,低头看消息记录。
祝清越也解释起来:“我不是一个小作者吗?一边旅游一边写,很多读者都知道,我也没有避讳。今天中午的时候,忍不住发了一条动态,体验的时候给作品拍的照被群里的书友看到了……”
李悠南看到消息里面有一个粉丝,明天想见祝清越一面。
李悠南想了想,问道:“你想让我帮你什么?”
祝清越有些发呆地搅拌着碗里的汤,说:“这个群是我的vip粉丝群,尤其是这个粉丝前前后后给我打赏了几千块钱了,不好拒绝,而且我觉得见一见书友其实也没什么关系。”顿了一下,祝清越抬起头说:“不过呢,还是会有一点担心,你能不能陪我呢?”
这倒是没什么,李悠南爽快答应下来。
在得到了李悠南肯定的答复后,祝清越肉眼可见地高兴起来,开始拿着手机叭叭叭地跟那个粉丝商量起见面的地点和时间。
……
次日。
祝清越选的地方,在三宝蓬艺术聚落里头。这儿不吵,绿树多,小路弯弯绕绕的,旁边就是些陶艺工作室和安静的咖啡馆。
昨天夜里下了雨,空气里有种瓷土被雨打湿后的味道,混着点草木香,挺舒服。
他们坐在一家咖啡馆的户外木桌边,头顶是爬满藤蔓的架子。
“你说,她会不会觉得我本人跟想象中差很远?”
祝清越手指头绕着帆布包的带子,转了一圈又一圈。她今天穿了条素色的棉麻裙子,头发也仔细梳过,看着更漂亮了,但眼神有点飘。
“呵呵。”李悠南嘬了口冰美式,“能打赏那么多钱的,肯定是喜欢你写的东西,又不是选美……而且,就算选美也能选上。”
祝清越听到这话,哼哼笑了笑,“你说话真好听。”
李悠南看了看远处山腰上飘着的薄雾,“放轻松,在这儿待着就挺好。”
她嗯了一声,低头看手机,屏幕锁了又按亮,反反复复。
约定的时间过了大概五分钟,一个穿着清爽T恤牛仔短裤的姑娘,背个双肩包,从路口转过来,东张西望。祝清越立刻坐直了,手在桌子底下悄悄攥了攥裙角,然后扬起一个有点僵的笑,冲那边挥了挥手。
那姑娘看见了,快步走过来,脸上带着笑。祝清越已经准备站起来迎接了,笑容也自然了点。
小雨的目光从李悠南脸上滑过,忽然就定住了。
然后,她的表情变成了毫不掩饰的、巨大的惊喜,眼睛一下子亮得惊人。
“啊——!是你!旅行小哥哥?!”
“你是爱旅行的李悠南!”
她完全无视了已经半站起身、手都抬起来一半的祝清越,两步就跨到李悠南面前,兴奋得有点语无伦次,“我的天!真的是你!我看过你所有视频!那个空翻!还有你在厦门跑酷那段!你本人真是太帅了!还有你自己改装车床!你……你怎么在这儿?!”
她激动地掏出手机,手指头飞快地划拉:“你看你看!我手机里还存着你的视频!就那个你在厦门租房子做饭的视频!我看了好多遍!我觉得那个视频太有幸福感了……”
屏幕都快怼到李悠南鼻子底下了。
李悠南有点懵,下意识瞥了一眼旁边的祝清越。
她还保持着那个准备站起来的、有点别扭的姿势,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了,有点不知所措地晾在那儿。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又没发出声音,最后默默地、慢慢地坐了回去,端起她那杯一口没动的咖啡,小口抿着。
小雨完全沉浸在偶遇李悠南的兴奋里,语速飞快地问是不是在景德镇拍新视频,问能不能合影,问李悠南要签名,问改装车床的细节……
热情得像个追到偶像的小粉丝。
李悠南有一点理解明星的生活了。
他一边应付着小雨连珠炮似的问题,一边用余光瞄着祝清越。
她安静地坐在那儿,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粗糙的咖啡杯壁,抬眼看看兴奋的小雨,又看看李悠南,嘴角努力想往上弯一弯,最后只扯出一个很浅、很短的弧度,轻轻说了句:“挺好的。”
……
真是让人受伤的经历。
不过倒要说这一次的经历让祝清越有多难受,倒也不至于。
都是巧合嘛,谁能知道好巧不巧,自己的粉丝竟然也是李悠南的粉丝,更是好巧不巧,自己的粉丝相比于追一个没有见过面的作者太太,肯定觉得一个能看到长什么样、如何生活的视频主播更加直观喽。
小雨同志总算是略微平定了内心的情绪,此时才终于想起来到这里来的目的。
左看右看,才再一次将目光放在了祝清越的脸上。
祝清越慢吞吞地抿着咖啡,用手撩了撩耳边的垂发。
小雨的表情尴尬了一下,呆呆地问:“你……你不会就是开心的豆沙包太太吧!”
听到这个笔名,一旁的李悠南也忍不住愣了一下。
祝清越点了点头:“是我,你好啊。”
“啊!豆沙包大大!对不起对不起!我太激动了!我超喜欢你的!真的!那个……我们能一起合个影吗?你们俩一起!”
李悠南每每听到这个离谱的笔名,就有一种出戏的感觉。
祝清越放下杯子,脸上重新挂起笑容。“好啊,”她说,声音挺平稳,“来吧。”
她站起身,走到李悠南旁边,肩膀轻轻挨着他的胳膊。
小雨举着手机,镜头对着他们仨。
她忽然想到什么,好奇地问了一句:“哎,对了,你们两人是……”
“只是朋友啦。”祝清越说,又看了看李悠南。
“哇,果然厉害的人朋友也是厉害的人!太符合我的人生幻想了!”小雨说。
李悠南感觉到祝清越挨着的肩膀轻轻动了一下,大概是在调整表情。
拍完照,小雨还在叽叽喳喳,提议要不要一起去逛逛旁边的手作市集。
对于小雨来说,今天是幸福的一天。
遇到了一个偶像。
还遇到了一个偶像。
偶像和偶像,还是朋友。
后来一起逛了逛旁边的手作小摊,小雨买了一对青花小杯子,给李悠南和祝清越一人一个作纪念。
分开的时候,她还跟李悠南用力握了握手:“什么时候开直播了,一定要通知一下!话说你怎么连粉丝群都没有啊……还有豆沙包大大,新书我一定追!”
她蹦蹦跳跳地走了,背影充满活力。
“咳。”李悠南清了清嗓子,“哈哈,你的粉丝……”
“嗯,奇妙。我还以为我是主角来着……”
李悠南愣了一下,这才忽然感受到了一丢丢……吃醋?
祝清越忽然脸上绽放出笑容:“别想歪!”
风吹起她额前几缕没扎好的碎发。
“哈……”
……
小雨只是旅行途中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小插曲,接下来旅行还要继续。
祝清越并不是一个活泼的女生,总的来说她是安静的,安静的同时又时不时会跟你俏皮地聊一些话题,很有地域特色。
李悠南开始有些理解祝清越为什么热衷于去人文色彩浓郁的地方旅游,这种地方真的可以遇到很多有趣、独特的人。
祝清越是写的。每一个她遇到的人,见到的性格,感受的经历,都会带给她无与伦比的灵感。
在抵达景德镇的时候,李悠南其实并没有想过很多要在这里如何旅行的规划,他是走一步看一步,慢悠悠地随意体验一些东西的心态。
相比之下,祝清越的目标就要清晰得多。
头一天他们体验了制作素胚的地方,而在制作瓷器的整个流程当中,还有更具手艺的内容。
今天见了粉丝以后,祝清越的下一个目标是去老厂村体验瓷器绘画。
李悠南正好没有规划,那就跟着呗。
……
“青花瓷,它是世界的。”
“我的意思是,它影响了全世界的审美。”
当祝清越说到这句话的时候,李悠南,眨了眨眼睛,他从这个女孩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深邃。
景德镇的老厂村,空气里飘着窑火和泥土混合的味道。
李悠南和祝清越坐在一间旧作坊的小板凳上,面前是素白的瓷胚和青花料。
此刻,祝清越正捏着细笔,一点点在杯子上描摹什么图案,专注得很。
教他们画胚的,是作坊里的陈大姐。
她话不多,总是微微笑着,站在他们身后看。
清越画得小心翼翼,李悠南则随意涂抹了几笔山水线条。
陈大姐偶尔轻声指点:“手要稳,笔尖含料少点,慢慢走…这里可以再加个小枝丫…”
她声音轻轻的,带着点本地口音。
轮到她自己示范时,那就不一样了。她接过笔,坐在转盘前,也没见她怎么用力,手腕轻轻一带,流畅的藤蔓枝叶就绕着杯身舒展开来,笔触干净利落,像活的一样。
李悠南和清越看得直点头。
“大姐,你这手艺真好。”清越由衷地说。
陈大姐只是腼腆地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搓着围裙边:“做了几十年了,手熟了。”
她又指了指旁边架子上一些画好待烧的碗碟,“也就做做这些,糊口罢了。”
聊开了些才知道,陈大姐靠的就是手上这点功夫。她不懂什么网络,也不会吆喝,更不会讲故事包装。一天下来,能画成、烧成的器物就那么几件,赚点一件手工费。
其实景德镇有不少搞直播的,那些人很赚钱,跟这些传统的手艺人简直不像一个时空的。
“这么好的东西,应该让更多人看到。”清越看着架子上那些素雅精致的半成品,轻声说。
陈大姐还是那副温顺的样子,笑了笑:“能有人喜欢,来画一画,我就挺高兴。”
她转身去整理那些画好的胚子,动作轻缓而熟练。
作坊不大,陆陆续续又进来几拨人,都是来体验画瓷的游客。
一对年轻情侣,女孩拿着笔嘻嘻哈哈,在杯子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就嚷着要拍照,另一个大哥,草草涂了几笔山水轮廓,嫌太慢,直问师傅“能不能快点烧?晚上还得赶飞机”。
陈大姐和另一个画师在旁边看着,脸上挂着那种习以为常的、有点无奈的笑,嘴里应着,走过去帮他们收拾画得不成样子的胚子,尽量补救。
她们习惯了,这是生意的一部分,总有人只是来图个新鲜,留个到此一游的痕迹。
李悠南坐在自己的小凳子上,手里捏着那只素白的杯子。
第一次画瓷,自然不会很顺手。
但李悠南不急。
青花料在瓷胚上的晕染很有意思,笔尖含料多少,下笔的轻重缓急,都会留下不同的痕迹。
这是很有趣的体验。
李悠南也没有懊恼自己还没有获得关于绘画的技能。
他蘸了点水,试着在刚才画坏的地方轻轻晕开,那墨色竟化开了一些,呈现出意外的深浅层次。
“这里,笔可以再立起来一点,轻轻点下去,像这样……”
陈大姐不知何时又站到了李悠南身后,声音比刚才指导别人时稍微亮了一点。
她大概看出了李悠南在琢磨,而不是应付。
她拿起旁边一支细笔,在李悠南杯子的空白处轻轻示范了一个小点,那墨点瞬间有了山间苔石的质感。“对,就这样,不急,慢慢来。”
李悠南照着她的提示,屏着呼吸,一点一点地描画、修补。
祝清越不知何时放下了自己的笔,她没笑,眼神里带着点认真,就那么安静地看着李悠南十分专注地涂抹、修改,看着陈大姐偶尔俯身指点他一两句。
李悠南真的和其他人不一样,他一点都不浮躁。
祝清越的目光里有种了然,还有一点,像是……探究。
……
几天后,李悠南和祝清越去取烧好的瓷器。
窑火褪去,素胚变成了温润的白瓷,青花的颜色也沉淀下来,显出特有的蓝。
陈大姐把他们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用旧报纸仔细包好。
清越画的那只杯子,青色的兰草清雅舒展。
她小时候学过画画的。
李悠南那只碗呢,远山雾气晕染得也还行。
“喏,交换。”清越忽然把她那只漂亮的杯子推到李悠南面前。
“啊?那我多亏呀!”李悠南烂话随口而出。
祝清越这么温柔的人,也忍不住锤了李悠南一拳。
陈大姐在一旁看着他们交换,也抿嘴笑了,没说话。
临走前,李悠南掏出手机,对陈大姐说:“大姐,能给您这作坊拍点东西吗?就拍拍您画画。”
陈大姐愣了一下,手在围裙上搓了搓,显得有点局促:“拍我?我有什么好拍的……”
“您画得好,真的。”清越轻声补充,语气很诚恳。
大姐看着俩人认真的样子,终于腼腆地点点头:“那…那你们拍吧,别耽误你们时间就好。”
没刻意摆拍,镜头就静静地扫过。
拍完,李悠南跟大姐说,回去我会试着发在网上。她只是“哎”了一声,依旧带着点不好意思的笑容。
走出作坊,巷子依旧安静悠长。清越抱着那个包着丑碗的纸包,像抱着什么宝贝。
“你是想帮陈大姐宣传一下吗?”祝清越嘴里哼着小曲,忽然想到什么抬起头问。
李悠南摇了摇头:“也不能那么说吧……”
李悠南的目光变得有一些深沉起来。
“今天的陈大姐和之前教我们做素胚的那个师傅,都是真正的匠人,他们赚的都是手艺钱,景德镇很火,但是好像跟他们没什么关系,我觉得这……不太对。”
“虽然也做不了太多的事情,但我还是想把陈大姐的故事给讲出来。”
李悠南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也没有过脑子,当他说完却看到祝清越呆呆的望着自己,哑然一笑:“怎么?”
祝清越低着头笑了笑:“没,没什么……就是有点说不上来的开心。”
“呵。”
“明天就要走了吗?”
“嗯,待的时间有点久了。”
“我也要继续往西走啦……要不,再顺我一截?”
“嗯,车费……”
“哎呀……刚才还觉得你很有感觉呢!”祝清越有一些着急。
“我不是文艺青年,你的那个感觉肯定不是你理解的那种……”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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