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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西沉,漫天的红霞为莽莽群山平添了一分悲壮,但更为悲壮的却是我们四人。“你们听见没,那是什么声音?”瞎子感觉一向灵敏,眼睛好了一些习惯却保留了下来,只是他扯我裤衩的习惯在我一记惊天动地的耳光过后有了些好转。
几个人都安静了下来静心聆听,那“突突”的声音由远及近,最后连狭窄的公路都跟着震动起来。
“是柴油机的声音,这是拖拉机啊!”严豹毕竟年长,见多识广,居然听出了是拖拉机来了!
严豹的猜测全对,只不过他年岁大了,反应稍微慢了一些,他话音刚落那台词拖拉机就喘着粗气停到了我们面前。
马彪瞎子,我,我们三人手拉手站在公路当中挡住了拖拉机的去路;马彪正对着拖拉机竖起的烟筒,拖拉机“突突”的几团黑烟喷出喷得马彪满身漆黑,头发丛中往上蒸腾着黑雾,搞得马彪好像刚从非洲穷游回来一样。
“哈喽!”马彪一开口露出满口洁白的牙,亏他都这德行了他还喽得出来!
拖拉机上坐着两个人,一男一女,两人头上都顶了大磨盘一样的帽子,身上的衣服五彩斑斓。
“这还没有出国呢,讲普通话!”严豹推测完毕从后面赶了上来,一把薅开了马彪,对着车头说道:“你们好,我们落难了,你们能帮帮我们吗?”
那两个人从车上下来了,深山老林民风淳朴,两人手上都拿着长刀,警惕的望着我们几个。
“老乡,嘿!老乡,不要激动,我们没恶意!”严豹连忙摇晃着两手,解释道:“我们旅游来了,有困难,需要帮助,帮助的,大大的有?”
“旅游不用穿衣服的吗?”那个男的说道。
“艺术,我们是艺术家,这叫行为艺术!”马彪脑中转动得快,四个大男人光着身子在偏僻的深山里跋涉,的确是很艺术,尤其瞎子的裤衩上还开了洞。
“老乡,我们的车被大水冲没了,我们已经走了一天了,您行行好,帮帮我们吧!”严豹说道。
“宝愣,捎带上他们吧!”那女子开口了,奇山丽水养出的女子大多秀美,人美心也善。
“上车吧!”宝愣把刀收了起来,拿出了摇把发动了柴油机,拖拉机欢快的叫了起来,宝愣说道:“你们四个衣服都不穿开车到深山里做什么?”
没人回答宝愣,说实话这个问题确实是不好回答。
我们几个爬上了后面的车斗,车斗里是化肥,现在又加入了几袋肥料,压得拖拉机直喘着粗气往前挣扎。
严豹马彪有一句没一句的和前面的两位搭着话,瞎子鬼鬼祟祟的把裤衩换了个方向穿了,这样一来就不会再泄露春光了,屁股后面还有纸尿裤挡着呢!
拖拉机在小路上颠簸爬行,通过他们的对话我们才知道女的叫做温妮,他们是苗人,这次是到山外换化肥去了;这拖拉机是村里唯一的一台拖拉机,拉出去一车粮食换了一车化肥回来。
几个人都是又累又乏很快就睡着了,这一睡睡得很沉,一直睡到了天色尽黑。
“嘿,起来了,我们到了!”迷迷糊糊中我被摇醒了,抬头一看是宝愣。
我一个个将瞎子他们都摇了起来,天色太暗也看不清四周的景象,只觉得山峰高悬在头顶之上,在浓墨一般的夜色之中仿佛随时都会扑倒下来一般;耳畔传来潺潺的流水之声,边上有一条河流;河流边上一点灯火便是一处人家,隐隐约约有二十来户的样子。
“到了,都下来了,肥料不能在车上过夜,这鬼天气随时都可能有暴雨,我们要将肥料卸下来!”宝愣说完转身用手掌围了个喇叭高喊:“肥料回来了,各家各户都快些来领回去哟!”
我们从车上跳了下来,也没有去处,只能手足无措的站在路边。
宝愣嗓门儿很大,喊声过后不远处就有人举起火把过来,一个,两个……,很快拖拉机边上围满了人,男的女的都有,都戴着厚重的帽子。
这些人男的穿对襟短褂,草鞋,七分裤衩;女的穿着粗布长裙,头上身上满是银色饰件,环佩叮当!
“宝愣,村里来客人了啊!”一个老者执了火把拄着拐杖走上前来,白帽子白袍子白胡子一身白。
火把照得我们几人纤毫毕现,数十人围观的大场面整得我们都很不好意思,感觉我们就跟初次登台的演员一样,忐忑的等着来根钢管开始表演。
“贺图老爹,他们是出来旅游的,是落难的艺术家!”宝愣说道:“您老就别操心了,今晚他们就在我家里住下了!”
我们尴尬无比,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能随着宝愣的话语陪着笑脸。
“老人家,给你们添麻烦了!”姜还是老的辣,关键时候严豹救了场。
“不麻烦,不麻烦,我们这里偏僻,几年都不见得能有外人来,来的都是客啊,我们欢迎还来不及呐!”贺图老爹说道,满脸慈祥。
同样是老,人跟人是不能比的,人家是老得慈祥;再全方位看严豹,怎么看怎么老得奸诈!
河滩边的公路上好一阵的忙碌,女人举火把,男人往家里扛肥料,村里的人见到我们仿佛见到了多年不见的老友一般,都纷纷上来打招呼;这种发自骨子里的热情爽朗是在城里面永远也体会不到的,或许是与世隔绝才保留了这份纯真。
约莫一个小时后,拖拉机边上终于安静了下来,宝愣用一块油布遮住了车头。
“走吧,回家,寨子里每户都差不多,只怕是要委屈贵客了!”
温妮举了火把在前面引路,宝愣扛起一袋化肥,我们一行顺着田拢边的小路到了宝愣家里。
宝愣家住的是吊脚楼,木头为柱篱笆为墙,顶上盖着蓑草,夜黑看不见其他人家的景象,据宝愣说来家家户户都是如此。
吊脚楼分为三层,底层没墙,栓着四五只羊,夜黑了那几只羊见着火光生人也不叫唤,只是往里躲了躲。
底层羊圈边上仍旧是用木头竹篱搭起的偏棚,宝愣引我们进了棚子,这是他家的厨房:土灶、看不出年头的木桌、头顶木梁上垂下一条铁链,吊着一个鼎罐。
宝愣烧火,温妮转灶;大铁锅里油开了,温妮手巧将一钵面扯成疙瘩用锅铲压实在锅里,面饼很快就变成了喷香的粑粑,温妮儿将粑粑盛在一个海碗里,端上了桌子。
“先垫垫肚子,想来你们肯定是饿急了!”温妮掀起围腰擦了擦手,转身从水缸里舀水倒入锅里,“嗤啦”一声,水在锅里荡漾;温妮拿起锅盖盖住铁锅,回头看着我们说道:“快吃吧,今天太仓促了,也没什么好东西招待你们!”
我望向宝愣,火光映得宝愣满脸通红,他只是憨厚的笑;我又望向严豹他们几个,他们几个望着钵里的粑粑直吞口水!
“主人盛情款待,客人要是再讲理推诿那就是客人不对了,既然如此,我们就不客气了!”我拱手行礼,江湖救急讲的是仁义,我也不能失了理数!
温妮转身摘菜,煮面条,宝愣见我看向他一次他就笑一次,憨厚的汉子不善言辞;我回转身形想吃粑粑,钵已经空了!
严豹他们连看都不带看我,都伸长脖子望着灶台,钵里吃得连渣都没有剩下来,仿佛是被狗舔过了一般干净;客气讲理吃亏的往往是自己,我抚平了心中的杂念,伸长了脖子专注的望起灶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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