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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小厮跟在秦廷芳身后,心道公子又发善心了。几日前公子偷偷带着他一起去掘了小姐的坟,脖后果然有一道淤青,公子说和小画工画得一模一样。那道痕迹画得清楚,沿着脖子走,根本不像是船帮磕碰出来的。
那道淤青他和公子仔细确认过了,像是被什么东西掐出来的。可是,接下来的调查并没有结果,公子拷问过秦惜雅身边的那几个丫鬟,依旧咬死了没有发现伤痕,那么大概率就是落水时落下的,可当日跟着秦惜雅上船的人都死了,线索就此断了。
公子说,此事没有证据,这事不能告诉太太,也不能告诉老爷他们。
身后的乌木门合上,司昭把画箱卸下来,在手里拎着,快速往家里走去。臀上的伤,走得急了,仍牵扯着地痛,秦廷芳方才许她打听刘良文,意外之余,随之而来的担忧接蹱而来。
当年平家事发,刘良文乡试未发榜。此番进京,如果他真是为来年的春闱,那他已经是举人了。不知他是三年前,还是此次秋闱中的?如果是三年前,那他应该没有授官,大盛规定,实授官职者不得再次下场......
她心里七上八下地,回到家,司空道却不在家,只有小乖蹦跳着欢迎她:“有客人,有客人。”
她好笑地拍一拍它,惊得它扑棱棱,它的翅膀折断了,司空道用了根小木棍绑着固定,就系在窗户底下,一来人就叫唤,把它当看门狗来养了。
她去问了隔壁的林大娘,知道司空道能下床走动了,估计是出去窜门去了。
她回屋,趴在枕头上,这几日,在秦府一刻不敢松懈,整个人都是紧绷绷的。这会子终于回家,整个人都松了下来,正值午后,四下静谧,她很快就模糊过去,沉沉睡着了。
一觉醒转时,已是太阳西斜,晚霞红通通地遍布天空,很是瑰丽。她精神饱满地,感觉整个人神清气爽,正要下床,闻到一股子甜香味,丝丝入鼻。她扭头,见床头矮柜上摆着一包糕饼,上头的麻绳松松地揽着。
她扒开外头的麻纸,露出一叠雪白晶莹的糕饼,是芙蓉糕。
她抓了一块在手里,咬了一块嚼着,向外走去。
院子里,司空道吊着一只手,正捏着碎糕在逗弄小乖。小乖飞不高,一蹦一蹦地跳,就像一只黑色的小母鸡。
“叫老爷。给你吃糕。”
“老爷。”
小乖脆声。
司空道就笑:“你也伤了胳膊,还得我伺候你,嘿,真是好命,我应该叫你老爷才是。”
他回头:“睡醒了?”
然后赶她:“灶里有热水,赶紧洗一洗,去去晦气。”
司昭不动:“过几日再洗。”
司空道坚持说要洗的,他烧的艾叶水,一大锅,老方婆娘给的,这种事情还是要讨个吉利的。
司昭只得老实说后面有伤,碰不得水,她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
司空道心疼地不得了:“这些子大家子,动不动就打人,我一个糟老头就算了,你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也下得去手。难怪他家姑娘年轻轻的就不得长命⋯⋯”
司昭忙嘘了一声,心惊地截断司空道的话头:“这话可不敢乱说,听见连您一起打。咱胳膊拧不过大腿。再说,不白打,人家多给了5两银子。”
原本十两银子,人家最后一共给了十五两。
“还能坐么?”
司空道撇嘴,换了个话题。
司昭瞧瞧身旁的小竹椅,苦着脸:“不能坐硬的,硌得疼。都结痂了,得等它自己掉了,重新再长出新的皮子,才能如常坐卧。”
司空道就说这几日好好在家歇着,把伤养好了。
......
河面波光粼粼,船只穿梭,一派繁忙热闹的景象。间或有小船靠岸,脚夫一拥而上,卖力装卸,热闹得很。岸边的望江楼猜拳行令,欢声笑语不断,在江面四散开来,惹得江上行船的抬头张望。这里是达官贵人聚集的地方,一般小老百姓可是消费不起。
偌大的三楼就一个大房间,中间一张圆桌子围坐了五六人。已经喝得半酣。
端着杯子扭捏着不肯喝酒的张长银正想赖掉杯子中的酒。
望江楼三楼整层楼就一个房间,贵不说,还得提早十天预定,不一定抢得着。这梅九今儿在这请客,他可不敢多喝,免得被人下了套。上回,他被梅九灌醉了酒,稀里糊涂地答应了出城令牌,差点被他爹给打死。
梅九起身,笑嘻嘻地掏出一个长条锦盒,打开,推过去:“诺,送你的。”
张长银瞥了一眼:“这东西我有。”
“你瞧瞧,这是什么成色?”
梅九鄙夷地,一边把盒子全推开,露出里边的东西:“可是北边来的老山参,说是至少有这个年份了。你娘不是要生了吗?用得着!”
张长银没说话。
他娘快要给他生弟弟或妹妹了,这个年纪了,生孩子确实让人不放心。盒子里的这只老山参,也确实是好东西。可是,无功不受禄,这梅九忽然又是请客又是送礼,摆明了是有事情,他可不敢了。
他装糊涂,端了茶:“梅九,你说是来喝茶的,我就来喝茶。这茶新鲜,俞六哥,你说,这时节,该是喝哪里的茶最好?”
俞六慢条斯理:“这可不好说,我们家是入了秋就喝沧山的普洱,红茶也是常备的。噢,要论这个,你问阿苏啊,他家里这个最讲究,什么茶都有。你忘了,咱们盛京一大半的茶叶都是他舅家的船运来的。”
周锦绣专心吃菜,只是唔了一声。
张长银瞥一眼周锦绣,没有作声。
他爹是承天府尹,虽然是从四品,但在京城这个地界,也算是管着一亩三分地。平日里,梅九他们几个,想要胡闹,总找他。他虽然和梅九混得相熟,但这个周锦绣却是不怎么熟,只听说是周家的公子,安王府的小舅子。
梅九却不肯放过他。
他起身,殷勤地给张长银筛茶:“我有事找你。”
然后,也不管他愿不愿意,就把事情说了一遍。
张长银听完,连连摇头。
俞六:“这事情刚好在你爹地盘上,要不然,我们也不能来求你。”
见他如此说,张长银也就正经起来,说我真不敢说,我爹非打断我的腿不可。
“拣你能说的说!”
秦芳示意:“老规矩!”
“真不行!⋯⋯”
“跑马场的费用我包了!”
“不行。”
梅九忽然一句话:“我让你进国子监。”
张长银一哆嗦。
他看着梅九。
梅九索性心一狠,壮了胆子:“国子监今年有恩贡,统共放了五个名额,说是礼部主薄以上的官员可以举荐一个....”
张长银立刻眼睛放光,巴巴地看着梅九。礼部郑侍郎是梅太傳嫡亲的学生,但凡肯递句话,举荐是十拿九稳的。他爹挖空心思想送他进国子监,苦于无门。但是生员要想进去,只能走贡监的路。他成绩不够优秀,岁贡、选贡都够不上。这会有了恩贡,可真是一个机会......
俞六也长长地哦了一声:“今年五个人,好像都满了。”
“已经用了三个,还剩二个⋯⋯”梅九一本正经地纠正。
张成银心一跳,忙道:“还有二个吗?”
见梅九看着他,他结结巴巴地:“算我一个,成不?”
“成!”
梅九干脆点头:“我们的事成了,你的事也成。”
张成银更干脆:“成。”
周锦绣和梅九几人就笑,说你小子不见兔子不撒鹰啊?张成银:“在我爹眼里,事关我的前程,我爹自然是可以排除万难的。”
几人就不再饶舌,张府尹身为承天府尹,自然知道怎么做,这个倒不用他们操心。
当下几人热热闹闹地喝了顿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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