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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时间有些怔然。

    总觉得裴炎这话问得有些奇怪。

    不仅是她,其他人也察觉到了。

    一个个都不解的蹙起眉。

    裴行渊沉下脸道:“义父,你在胡说什么?你一定会长命百岁。”

    裴炎讪讪的笑了笑。

    他也想如此。

    可惜……

    林霁风似乎也意识到了气氛有些不对劲,遂打了个哈哈,笑道:“行了,中秋佳节,咱们不说那些,喝酒喝酒!”

    说完,端起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众人纷纷开始畅饮,谁也没有提刚才的事,更没有说什么出格的话,就好像刚才那场问话不存在一般。

    但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有些话既然问出了口, 就不可能当作不存在了。

    吃完宴席,众人各自散去。

    裴行渊叫丫鬟扶着裴炎去厢房里休息,裴炎却坚持要回自己的住处。

    裴行渊拗不过,只得亲自送他到门口。

    可就在这时,变故突生了。

    裴炎忽然剧烈的咳嗽起来,一咳,就咳出了好多血。

    然后便是眼前发黑,身子发软,止不住的往下倒。

    裴行渊脸色大变。

    “义父,义父。”

    林疏月一直跟随在裴行渊的身边。

    见状也很惊讶,快步上前,道:“快,把他扶去厢房,我叫追影去请大夫。”

    裴行渊很忌讳府中有外人存在。

    所以,他没有养府医。

    府中的下人也是经过严格筛选,秘密培训的。

    此刻,听到了林疏月的话,他立马反应过来,点点头,弯腰一把抱起裴炎,就大步往厢房而去。

    林疏月立马叫来追影,让她想办法去请城中最好的大夫。

    追影很快就去了。

    追影之所以叫追影,不是因为她超绝的杀人技,而是因为她轻功很好,快如残影。

    叫她去请大夫,是最快的。

    吩咐完以后,林疏月也跟着进了厢房。

    只见裴老爷子躺在床上,花白的头发裹着他枯瘦苍老的脸,脸上的气色看上去很差,有油尽灯枯之象。

    林疏月心里微惊。

    不知道这位老督公怎么忽然就变成这样了。

    不过她也能看得出来,裴炎这身子,不是一朝一夕就变得这么差的,只怕是年月已久,只是他隐瞒不报,所以众人才不知道而已。

    大约半个时辰以后。

    追影总算到了。

    她提着大夫的衣领,将大夫一把拉进了门。

    大夫是位五十多岁的老者,被她拉得踉踉跄跄,嘴里一直不停喊着:“诶,慢点慢点,急什么慌什么?”

    追影没好气的道:“就你推三阻四,要不是你犟着不肯来,我早把你带到了。”

    说完,把他往床前一推,“赶紧看。”

    大夫长着一双吊梢眼,眼珠子活似老鼠的眼睛,不停的四下乱转。

    裴行渊见状,冷着脸道:“快看看他怎么回事!敢胡说八道,小心我弄死你。”

    他也看出来了,这大夫不太老实。

    怕他不肯认真为裴炎看病,不得不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来威慑对方。

    果然,就见大夫缩了缩脖子,乖乖拿着药箱,在床前坐下来。

    他诊了诊脉,又翻动了下裴老爷子的眼皮,最后看了下他的舌头。

    一脸嫌弃,却又凝重的开口。

    “怕是不成了。”

    “你说什么?”裴行渊顿时大怒。

    一把揪起大夫的衣领,就要发火。

    大夫唉呀呀乱叫起来。

    “干什么?你干什么呀?天子脚下,你还有没有王法?大半夜的把我拉到这儿来,我不过是说句实话,怎么还动起手了?”

    说完,又意有所指的看了追影一眼,骂道:“一群粗鲁人。”

    追影冷着脸不说话。

    裴行渊身上煞气却骇得几近能吃人。

    他咬牙切齿的道:“你不过是随意看了两眼,就说他不成了,哪里不成了?你给我好好再看看!”

    林疏月见状,也出声道:“你应该还不知道这位是谁吧,堂堂锦衣卫指挥使,你确定你要这样敷衍了事?”

    大夫:“……???”

    什么?

    他是锦衣卫指挥使?

    那这里岂不是……

    意识到什么,他的脸色一变。

    再看向裴行渊的目光就不由带着一股惧怕和恐慌。

    刚才追影把他拎进来时,走的是后门,还是翻墙进来的。

    因为追影要赶时间,来不及走正门了。

    翻墙再飞进来,比较快。

    所以,他确实没有看到门上的牌匾,更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此刻经林疏月一提醒,他这才意识到,面前这群人不好惹,今晚若是不好好诊治,也许真的会吃不了兜着走。

    也因此,原本因为对追影态度的不满而引发的怒火,也悄悄的散了。

    他再一次郑重的托过裴炎枯瘦的手,轻轻的搭上他的脉象。

    只是这一次,依旧是眉头紧拧。

    而且那眉,是越拧越紧。

    林疏月看着大夫越来越紧皱的眉心,心里也很不安。

    她太知道在裴行渊的心中,裴炎意味着什么,又占据了什么样的位置。

    因为知道,所以她很担心。

    担心裴炎真的出了什么事,会影响到裴行渊。

    担心裴行渊会因此而做出什么傻事。

    再想到刚才在宴席中,裴炎所说的那些话。

    就仿佛早就知道自己身体不好了似的。

    她心里的不安感渐渐浓烈,就在这时,大夫缩回了手,叹道:“请恕草民无能为力,几位既然是京中大官,便请宫中的太医过来瞧瞧吧,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他说完,便起身朝着裴行渊拱了拱手。

    裴行渊整个人都狠狠一震。

    呆立在那里。

    林疏月见状,也意识到这位大夫恐怕是没有办法了。

    她对春晓使了个眼色。

    春晓会意,便上前示意大夫跟她走,两人走到门外,春晓从袖中掏出一锭足足有五十两的银锭子给他,沉声道:“劳烦闭紧嘴,这事不要对任何人提起。”

    大夫在京中问诊多年,虽然所赚银钱颇多,却也没有一次就赚到五十两的经历。

    他看着手里的银锭子,不由两眼放光。

    对于裴行渊和林疏月最后的一点不满也没有了。

    他笑着连连点头,不停的说着:“小老儿明白,小老儿一定什么也不说。”

    春晓这才让府中的下人送他出去。

    这边送走了大夫,厢房内,裴炎还在昏迷着。

    林疏月见裴行渊的脸色十分难看,整个人都充斥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悲苦之意,她走上前,轻叹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说道:“先别担心,现在时间太晚了,找不到好大夫,我瞧刚刚那位大夫也是江湖庸医之流,他的话当不得真。”

    “不如我们等明天一早,直接进宫去请太医,相信有太医出手,老爷子的病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裴行渊还没来得及说话。

    这时,床上的人却幽幽开了口。

    “不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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