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凤隐朱墙 > 第4章他究竟有什么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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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皮笑肉不笑,灯略微放下:“哦?皇后娘娘神机妙算啊。”

    陈皇后冷笑一声,撑着身子坐起来:“当然,我,无时无刻都在想着你!”

    两眼一抬,仇恨喷薄而出,陈皇后往前一扑,抓住她的衣裳,大力一扯,厚实的狐裘只是敞开,帽子落下,烛光黯淡,楚云笺的面容朦胧美丽。

    她没有动,甚至还有余力打个手势叫外头的秦慕宵不要轻举妄动。

    “那些废话就不必说了,交易,做不做。”

    陈皇后目眦欲裂,仔细看,她脸上不止在冷宫熬出来的皱纹,还有眼下乌青,眼上血丝。也是,冷宫,终日和疯子为伴,就算有二皇子打点衣食不缺,那也一样是折磨。

    “交易?和你?能给我什么!不过是拿我出去送死!”

    “不错。”

    她唇角微扬,居高临下地俯视,长长的睫毛挡不住眼里恶劣的笑。

    “但好处很实际。”

    拍开陈皇后的手,轻轻晃了晃手上的灯。

    烛火跳了跳,蜡烛却稳如泰山。

    这灯,是当初孩子没了,她心中郁结,秦慕宵为了令她开怀,搜罗来的奇珍之一,不惧水火,风吹不灭,翻倒不熄,亮起来朦胧雅致,如梦如幻,似里头装着世外桃源。

    这种灯,据说是江明陈氏的祖传手艺,一盏便要花费三年之久,这样上头有雕花美饰的,更是要花上一倍的时间。

    这做灯的手艺,更是要从小学起,绝不外传。

    不过,皇后母家倒台那一年,也就是秦慕宵让人去求灯那年,江明陈氏家里突然生了个男娃娃,刚巧,皇后兄长的嫡孙也在差不多的日子“夭折”了。

    “皇后娘娘,你说,这灯匠人,能翻天去吗?能……”

    她的笑容明显,恶劣的狡猾着。

    “能留住陈氏的血脉吗?”

    “贱人!”

    她往旁一躲,灯轻轻提起,陈皇后目光一滞,双拳紧握,勉强压抑住了。

    “你想怎么样!”

    “告诉我,宫中所有人的底细。”

    “什么?”

    陈皇后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重复一遍:“你大费周章来找我,就为了这个?”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

    陈皇后思索一番,放松了些许。

    依照这般形势,若不妥协,她便再无出头之日了,不如先答应她。

    也是,她为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次交易能让她得到什么。

    “呵,杀子之仇都不顾了,甚至让你主动来找我——如此要事,只答应不动我陈家血脉,未免太少了。”

    她想都不想就知道陈皇后的执念,轻轻摸了摸灯上装饰的镜花水月纹样:“你儿子已经开府,虽然失了圣心,但也是和平安定,门庭冷落但也无人暗害,还能为你打点,若是你非要让他死,我也没什么意见,毕竟仇人嘛,自取灭亡甚是快意。”

    “你!”

    她抬手打断,提灯照了照她憔悴的脸:“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和你扯什么慈母心肠,把你知道的,告诉我。”

    皇后在宫中二十余年,这些老人她再了解不过了。

    如今的四妃有她一个,正是孩子没了皇帝给的补偿,原本确实只有三人。淑妃有三皇子,肚子里还揣着一个。贤妃有五皇子和二公主,德妃有四皇子和大公主、五公主。

    大公主的驸马是吏部尚书的次子,二公主的驸马是兵部侍郎的长子,如今德妃也正给五公主挑人选。朝中两位皇子也是炽手可热,相比之下,三皇子一直默默无闻,如今二皇子已经退出夺嫡之战,想来淑妃也是要争一争了。

    可是这一切和她关系不大。她没有孩子,德妃贤妃看她受宠又伤了身子,也都纷纷和善起来。只有淑妃,除非是有什么让淑妃一定要对付她的理由……

    她思索一番,脑海里闪出一个人的名字来。

    “许贵妃可还有什么亲人在世吗?”

    “她……”

    陈皇后恍惚了一下,似乎是太久没听过这个名字,直到将她从记忆里捞出来,猛地笑了:“这事,你问别人,怕是一无所获。”

    说到她,似乎想起了自己正位中宫的时候,脸上满是自豪。

    “她,一个罪臣之女,流落青楼,确实没有别的亲人……可还有个姘头。”

    陈皇后往旁一歪,脸上是不加掩饰的恶劣:“那个姘头……也不能这么说,要是许家不获罪,有婚约在,便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和你,很是相似呢。”

    楚云笺定定地看着她,不怒反笑:“你以为,你有这个资格讥讽我吗?”

    陈皇后的笑瞬间收了。

    她的软肋太明显,更是绝对的被动,为一时得意惹怒她实在太蠢!

    她立刻说出了正事,企图转移她的视线。

    “那个人,就是现在的中书令,岑正疴。”

    她眉头一皱,转身离去。

    陈皇后心中惊骇,想扑上去抓住她:“楚云笺!”

    “放心,你还有用。”

    扔下这句话,离开这个冬日里也散发着霉味的屋子。

    中书令,文臣之首,就连当初的皇后都是卯足了劲才求了岑家的嫡次女为儿媳,也是因此,曾经的二皇子如日中天。

    如今,若真是岑中书令想对付她……

    “犹豫了,阿云是信不过我?”

    “他们是文臣,你是武将,如何相提并论?”

    秦慕宵握住她微冷的手,为她取暖似的捏了捏:“我去宰了他不就是了。”

    “胡闹。”

    一路回了重华宫,秦慕宵轻车熟路地拿过新芽呈上来的茶灌了一杯:“我说笑的,真杀了朝廷就大乱了……他有个儿子,如今在礼部,和你二哥是同僚。”

    “……怎么。”

    他笑的阴森,话语冷然:“岑正疴就这么一根独苗,用他要挟,不怕吐不出东西来。”

    楚云笺挣扎了一瞬。

    她知道秦慕宵的性格,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下手更是又黑又狠。还不确定是他们,会不会太狠了些?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秦慕宵不以为意:“不知道。”

    也是,这家伙眼睛里有过谁?能去了解二哥还是因为她曾经让他帮忙罢了。

    她看他一眼,秦慕宵歪了歪头,唇角上扬,雌雄莫辨的脸猛然凑近,她呼吸一滞,刚要躲开,手腕一紧,手被拉着按在他胸口。

    他低笑一声,似是调侃又想调戏:“这么看我,可是迷上我了?”

    她咬了咬牙:“松手。”

    “不……既然这样喜欢我,要不今晚……”

    “啪!”

    脑子快,手更快,回过神的时候,秦慕宵的脸已经被她打到一边去。

    烛光跃动,他脸上的红印若隐若现,抬起手一摸,火辣辣的发麻,拉着她的力气也松了。

    她手微微颤了颤,放了下来,抽回被他拉住的手,眼睫低垂,身子也偏了偏。

    气氛瞬间凝滞下来,她不看他,他也没言语。

    不知何时,雪花飘落下来,没多少时辰,清扫出来的宫道便覆了一层薄绒。

    “沙……沙……”

    值夜的宫人慢慢扫去浮雪,只是眨眼,天上也归于晴朗。

    秦慕宵的视线追随着他,叹息似的笑了一声,伸手拉过她的手臂,将她拥进怀里。

    “真是……每次都打我,打了又后悔。”

    许是理亏,她没吐出什么冷言冷语,抿了抿嘴,半晌才吐出一句干巴巴的狡辩:“我没有。”

    “好,没有——”

    他声音里笑意更明显,手在她背后哄孩子似的拍拍。

    ……

    哎。

    她心里不住地叹息。

    这么看,他似乎是个极好的人。

    可他不是。

    两年前,她满身狼狈,拖着被磋磨的满身病痛,守着重伤的新芽,泪如雨下。

    她双手满是密密麻麻的伤痕,美貌也成了太监奚落的笑料,不知是谁扔了一个铜板给她,她扑过去抢了过来。

    太监们哄堂大笑。

    去太医院,不管给多少银子,不管如何哀求,最终也只有一个太医于心不忍。

    “美人,许贵妃吩咐,我们不能不从啊。”

    新芽快死了,新桃也去求人。她失魂落魄地走到了香兰殿,枯枝败叶,秋风一吹,单薄的衣裳撕裂伤口,跌坐在地,浑身剧痛,面上一片冰凉。

    她没用,护不住自己,更护不住重要的人。

    那双金线龙纹靴出现在眼前,抬头,他正好蹲下。

    “还记得我吗?”

    “你是……睿王……”

    他抬起手,轻轻抚上她的脸,声音低下来,唇边笑意浓浓:“春桃一枝,本王甚爱——跟着我罢,我帮你。”

    孽缘。

    剪不断,理还乱。

    一开始是情势所迫,后来是如虎添翼……他好用极了,甚至可以说是予取予求。

    可为什么。

    只是耽于女色?不可能。

    难不成是想用她图帝位?

    可是两年多了他一点也不急,反而干一些没有用的事。

    重华宫中无数奢华的东西混在皇上的赏赐之中,那镜花灯,金琉璃排簪,九珠钗……时不时就有那讨人欢心的物件过来。

    难道是……一时半刻急不得的事?

    除非是利用她收拢齐久臻,他如今方才要回来,以前确实不急。

    齐伯父和甘姨去了以后,只说什么战事失利,可是武将们也嗅到了危险,一时人人自危,称病的,告老的……如今朝中忠臣皆是文臣,能和他秦慕宵相比的唯有齐久臻,只要收服了他,秦慕宵起兵造反胜算极大。

    “想什么呢?”

    她抬头看一眼,摇摇头:“没有,岑家的事……”

    “我知道你关心什么,新桃的事我会尽力而为,不过……”

    “什么。”

    “我的衣裳给你二哥了,你要如何补偿我?”

    一巴掌推开他的脸,无情拒绝道:“前两天刚被告发,不许胡闹。”

    “好——”

    他笑了笑,抬手转过她的脸,另一手轻轻抚着她的面庞,眼里有说不出的感慨,再张口,声音里透出几许郑重。

    “我有件事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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