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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想来，白月魁根本不是洪水猛兽。格雷老师当年如果把身体还给白月魁，帮助白月魁从克罗托系统中提取超级人工智能，灯塔上的人或许可以到地面生存，三大法则也不会诞生，一切都会不一样。
“错了，都错了。”
摩根攥紧手中的拐杖，眼里露出一抹迷惘。
白月魁上灯塔的时候，我还年轻，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老师清楚啊！
老师在清楚一切的情况下，仍然决定埋伏白月魁，让灯塔错失回归地面的机会，间接导致了后面的事情。
梅薇、红鹭、德雷克
一个个熟悉的面孔在摩根脑海深处闪烁，摩根不断深呼吸，想让空气带走这些画面，但只听见他的喘息声越来越粗重，看到他手背上的青筋越来越明显。
“我不明白！”
摩根咬着因为年龄而有些松动的牙齿，他一字一顿地说：“老师教导我，一切都要以人类族群的存续为目标，所有牺牲都是值得的！”
“既然这样，他为什么不能放下个人恩怨，跟你握手言和呢？”
摩根百思不得其解。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既然格雷为了人类的未来敢于独自离开灯塔寻找答案，将生死置之度外，那么为什么不能跟白月魁和解呢？
白月魁只是要格雷归还白月天的身体而已。
以白月魁驾驶临渊者展现的战力，白月魁当年如果有想法，可以杀光灯塔上所有人，再抓走格雷。
费不了多少力气的！
但白月魁没有那么做，白月魁只是要求格雷归还白月天的身体，甚至还允许格雷等待一具自然死亡的成年男性身体。
这是何等的宽厚？
简直仁至义尽！
可格雷面对白月魁的善意是怎么做的呢？
先假意答应白月魁的条件，然后趁白月魁从克洛托系统中提取超级人工智能的时候，偷走临渊者战甲，并且安排人在实验室外面伏击白月魁。
灯塔因此失去了返回地面的希望。
几十年后，地面人在没有临渊者和超级人工智能的情况下仍然生活得不错。
那么如果几十年前格雷与白月魁和解，灯塔回到地面生活，人类拥有临渊者和超级人工智能，现在的情形是否完全不一样？
在临渊者和超级人工智能的保驾护航下，清除生态污染，建造屏蔽塔驱赶噬极兽.
人类至少能重新在地球上站稳脚跟吧？
白月魁停下脚步，扭头朝高台上空空如也的座位望了一眼。
她回答摩根；“不是每个人都能放下仇恨，他太老了，他不相信我能放下仇恨，最重要的是”
“他恐惧我。”
白月魁眼神沧桑，一字一句慢慢说道：“恐惧是刻在智慧生物基因中的本能，它让人类得以生存，也让人类难以进步。”
“在蒙昧的远古时期，人类恐惧火焰，认为火焰是神明对人类的惩罚，到了中世纪，人类又恐惧日心说，担心日心说会危害神权的统治地位，而到了现代，人类恐惧人工智能和其他日新月异的科学技术.”
“恐惧让格雷不敢相信我，而他又没有任何办法能确保我不会伤害他，所以他决定先下手为强。”
她对格雷的恨意从未有一刻消减过。
她恨格雷杀死白靖宇，恨格雷占据白月天的身体。
但同时，她又能理解格雷的动机。
人是一种极其复杂的动物，憎恨和同情可以同时存在于人的内心。
白靖宇死后，她继承了白靖宇的意志。
让人类永生、延续人类文明、战胜高维生命.她最终鼓起勇气，决定暂时放下与格雷的仇恨，只要格雷把白月天的身体还回来，她就跟格雷一起为人类文明的存续努力。
但格雷不如她勇敢。
“格雷曾经一无所有，敢于孤注一掷。”
“他刺杀我的父亲，摧毁ASH的数据中枢，占据我哥的身体，帮助海拉帝国毁灭久川市，带克洛托系统投身塔尔塔洛斯，还在海岸联盟的威逼利诱下保持了中立。”
“如果我不是事件的亲历者，而是一个旁观者，我或许都会对他竖起大拇指。”
白月魁的声音里没有情绪，只是平静地叙述。
“那时候他如果能看到人类正不可逆转地走向灭亡，而我恰好在那个时候登上灯塔，他也许会接受我的提议。”
“然而，他利用我哥年轻的躯壳，重新活了一次。”
“他又得到了可以交托性命的朋友、忠贞的爱人、可爱的孩子，灯塔上的几十年对他来说简直是一次梦幻般的完美人生。”
“因为仇恨而磨砺出的棱角被这段完美人生的温柔磨平了。”
“他不再是当初那个一无所有的格雷局长，而是应有尽有的格雷城主，他不敢赌我是不是真的放下了，他承受不起再一次一无所有的代价！”
说到这里，白月魁长叹一声。
她总结似的说道：“如果人类能心意相通，精诚合作，没有多余的猜疑和恐惧，或许这场灾难从一开始就会被扼制，地球不会是今天这样的局面。”
摩根面露颓废。
事已至此，再说什么都没用了。
“格雷老师呢？”他问道，“你帮白月天拿回了身体，那格雷老师你是怎么处置的？”
他即将远行，这是他唯一的心结了。
格雷老师到底怎么样了？
身体被白月天取回后，格雷老师的脑子是不是被丢进生活废料垃圾桶了，或者被放进白月天原来的维生装置里？
白月魁摇了摇头。
她回答：“我不知道格雷去哪了，白月天的身体不是从格雷那里拿来的，格雷如果还活着，或许不在地球了。”
摩根如遭雷击。
白月天的身体不是从格雷老师那里剥夺的？
他几天前之所以要抓白月天，就是因为他怀疑白月天的身体是从格雷处夺走的啊！
“你没骗我？”摩根忍不住问道。
白月魁摇头不语。
“错了，都错了.”摩根一下子仿佛失了魂似的，低着头向外走，步履蹒跚，浑身没有一丝生气，就像一具行尸走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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