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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的走廊安静得有些异样。白色灯光透亮,却不刺眼。干净的地面连脚步声都能被听得一清二楚。
一间病房外,两人站在门边低声交谈。
“她……还是不愿意开口?”
说话的是个女人,身穿深灰色制服,剪裁利落,外套前襟插着编号牌,显示她的职位不低。她眉眼清冷,看起来三十岁上下,站姿笔直,像一把随时出鞘的刀。
守门的男人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点迟疑:“她醒了三天了。医疗组说她身体恢复得比预期快一点,但情绪始终低落,不说话也不哭,就是……一直坐着,眼神飘着。问什么都不回答。貌似受到了很严重的心理创伤。”
“什么都不说?”
“嗯,只说了一句。说‘所有人都死了,只有我活下来。’然后就不肯再开口。”
女人沉默了几秒,转头看了眼那扇紧闭的门,目光凝重。
这个女孩,她第一时间就让人查过。
名字叫安景,十八岁,刚高考完,原本该是无数普通考生里的一员。没有背景,没有执照,没有能力评级记录。生活轨迹规规矩矩,是个典型的“普通人”。
但她活下来了。
侦查团队查了那别墅,推断发生过非常恐怖的爆炸,按理来说应该无一幸免才对,也发现了用掉的道具。
在001他们几个进去不到一会儿,别墅就出现了异样,遭到了异常力量的封控,外围无法联系,也无法再派人进去,并且紧急研究了好久都没有办法。
还没等他们想到办法,磁场就消失了,结果里面只有了这么一个活口。
最中心的别墅中,他们找到了安景。
一个人,昏迷着,衣服破烂、浑身是血,身边是001的匕首,
而其余人,包括012、014,甚至……001,全都死亡。
因为找到了他们的残留组织,验了DNA。
她的手指微微收紧。
“……连001都死了。”
她很难接受这个现实,在听到这个消息时,她差点没忍住眼泪。
001是执灯局最早的一批成员,从他的编号就能看出来。
她记得他曾在一次对抗高阶诡秘的任务里负伤,却从不叫苦。他沉默寡言,却总在最关键的地方冲上去挡住一切。
那个人,是执灯局的骨。
也是她尊敬的战友。
可这一次,他们什么都没能救回来,磁场瓦解的原理不明,诡秘的源头消失得干干净净,甚至连残余的波动都不完整。唯一留下的,是一这个幸存者。
她是真的不明白。
那女孩是怎么活下来的,而五位执灯人是怎么死的?
她伸手推开门。
病房里只有一张病床,窗户拉着纱帘,阳光淡淡地洒在地板上,照亮房间里安静得像无人之地。
女孩坐在床上,靠着床头,穿着病号服,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
她像是一尊静止的雕像。
听见门响,她微微转头,看了她一眼,但很快又低下头,不再说话。
“你还记得我吗?”女人走近,在床边停下,语气不急不缓,“我是贺琳,编号002。那天是我去接应你。”
安景没有反应。
她眼神淡淡的,像什么都听不进去。
贺琳看着她,很久没有说话。
她想起了那天她们接到的紧急通讯。侦测磁场崩塌后,她亲自赶往现场,看到安景的时候。
这个女孩浑身都是血,身下还有一地碎石和焦土,但她的胸口还在微微起伏,居然还活着。
“经历了什么?”贺琳轻声问,“为什么不愿意说呢?”
安景抬了抬眼皮,又慢慢闭上,像是在逃避。
她不是不想说。
她只是还没想好。
如果不是那三个人,001、012、014,用几乎毫不犹豫的方式把生路留给她,她根本不会有这样的纠结。
她一开始也没明白。
她只是个普通人,过着普通的生活,也从来没有承担过什么。
可他们却在关头,非要牺牲自己,也要护她周全。
就因为她体内寄宿着所谓“初源”的力量。
可她不想说。
她不想自己的生活被搅得天翻地覆。
告诉他们实情,她就没法再回归正常人的生活了。
告诉他们初源藏在自己体内?
告诉他们自己得了个抽卡系统,001他们为了保护自己死了?
说她眼睁睁看着他们一个个倒下,说她差点连爬都爬不动,说她最后只是赌了一把,才把那只诡秘拉进了卡片里?
说了就把她放回家让她正常去读大学吗?
不,不会的。
“你什么都不肯说,我很难替你解释。”贺琳语气没有质问的意思,反而带着些许疲惫,“404特务处已经有不少人针对你开始开会做决定,说你可能是诡秘的‘容器’,说你体内的东西不干净。还有人建议我们对你……做更深入的检测。”
安景手指轻微蜷缩了一下。
“但我拦下了。”
贺琳看着她,语气平静:“因为我还相信001的判断。我相信你会活下来,是他的决定,那么你一定很重要。为了他,我也不会让你陷入危机。”
病房里陷入一阵沉默。
窗外有鸟叫声从远处飘来,很淡,几不可闻。
“……你不欠任何人解释。”贺琳忽然低声说,“但你至少该想清楚,想想他们。”
她说完这句话,转身走了出去。
病房门轻轻合上。
病房又恢复了安静。
安景低头望着自己的手。
指尖仍有淡淡的血痕,是怎么也洗不掉的颜色。医生帮她清洗过,可她总觉得指节间还卡着细小的血线,也许是001的、014的、李老师的,可能谁的都有。
她忽然叹了口气。
这声音很轻,像是用尽全身力气呼出的一口气。
脑子里乱得像一团绞线,情绪没个着落,怎么理都理不清。她甚至不愿意细想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是本能地抗拒回忆。
脑海里越空,越会飘出些琐碎而残酷的细节。
比方说……李老师。
她又想起他了。
他掐住诡秘的喉咙,用尽力气挤出那句话时的表情。那句话,“不许欺负我的学生。”
安景死死地捂住耳朵。
可那声音还是在脑海里回响,带着铁器碾过碎石般的沙哑。
她知道,那不是诡秘在模仿他。那真的是李老师。
那个在教室讲课时会偷偷用漫画梗激励学生做题的李老师。
他才三十岁出头。
他还有一个刚满三岁的小孩。
她记得,李老师手机锁屏就是一张小孩穿着小背带裤咬吸管的照片。那孩子白白胖胖的,才学会说“爸爸”。
安景的眼眶忽然又热了。
她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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