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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婉柔把帽檐压得快遮住眼睛,口罩拉到鼻尖以上,整个人裹得像个刚作案得手的小偷。脚底下的高跟鞋早没了往日的优雅,每一步都踮着脚尖,落地时轻得像猫,却又因为慌,总免不了蹭到地面发出“咔嗒”的轻响,听得她自己心头发紧。走两步就猛地顿住,借着路边垃圾桶的阴影侧过身,飞快掀起口罩一角换气,眼睛却像探照灯似的扫过前后——穿校服的学生打闹着跑过,她吓得往墙根缩了缩;卖煎饼的大爷抬头看了眼,她赶紧转身假装看手机,指尖在屏幕上乱划,其实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点什么。
有辆电动车从身边驶过,车筐里的收音机正播放着娱乐新闻,主持人提到“宋婉柔”三个字时,她像被烫到似的猛地加快脚步,结果高跟鞋跟卡在砖缝里,踉跄着差点摔倒。
手忙脚乱拔鞋跟的瞬间,口罩滑下来一半,她瞥见对面便利店玻璃门里映出的自己:头发乱得像鸡窝,帽檐歪在一边,一身名牌皱巴巴的,活脱脱一个刚从哪里逃窜出来的嫌疑犯。
“呸!”她低骂一声,把口罩狠狠按回去,心里又急又怨——想她宋婉柔,什么时候沦落到要和小偷比狼狈?可脚下的动作却诚实地暴露了一切:弓着背,缩着肩,眼神躲闪,连走路都带着股“做贼心虚”的仓皇,活脱脱把“我心里有鬼”四个字写在了后背上。
此刻,宋婉柔像过街老鼠似的,深怕被人认出来,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那模样说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最后一公里的路,宋婉柔走得像在过刀山。
这还别说,她戴了帽子和口罩,再加上这东躲西藏的走路姿态,瞧着还真像个小偷。
这不,对面正有几位警察在查身份证。一个眼尖的警察注意到她动作怪异——大热天捂着帽子口罩,走路缩头缩脑东张西望,越看越不对劲,当即从对面快步过来,抬手示意:“这位小姐,请出示一下身份证。”
“不好意思,没带。”宋婉柔的声音从口罩里闷出来,带着点刻意压低的僵硬。
“那麻烦报一下身份证号码。”警察的语气很平和,眼神却没离开她。
“凭什么?就你一个人查?符合规定吗?信不信我投诉你……”宋婉柔咬着牙,要不是怕摘口罩露了脸,早就扯开嗓子喊了,此刻只能把火气憋在胸腔里,声音发紧。
警察无奈地掏出对讲机:“这边需要增援,有市民不配合查验身份证。”
没两分钟,另外几名警察快步赶来。刚才那位警察看向她,语气依旧平稳:“小姐,现在可以配合查验了吗?”
宋婉柔满脸嫌恶,又带着压不住的怒意,不情不愿报了身份证号。警察核对无误后,朝她点了点头:“可以了,你走吧。”
她几乎是立刻转身就走,脚步比刚才更急,后背却像被那几道目光钉着,直到拐进巷子深处,才敢大口喘了口气——刚才那几分钟,比在记者堆里突围还让人窒息。
经过刚才的折腾,宋婉柔一不小心高跟鞋陷进路边的泥洼里,鞋跟歪了半寸,每一步都带着踉跄的狼狈。
帽檐压得太低,视线里只剩脚下坑坑洼洼的路,可耳朵却像支棱起来的雷达——路过的每一声咳嗽、每句闲聊,都让她浑身绷紧,生怕哪个词和“宋婉柔”扯上关系。
有个小孩指着她喊“妈妈你看那个阿姨好奇怪”,她吓得差点绊倒,头也不回地加快脚步,后背的汗把衬衫黏在身上,像裹了层湿抹布。
脑子里的恐慌早就没了章法,只剩一个念头在疯转:快点,再快点。可越急越乱,眼角余光瞥见路人手机屏幕亮着,都觉得是在拍她;
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几乎要条件反射地跑起来,又怕动静太大反而引注意,只能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掐进掌心,用痛感压下逃跑的冲动。
这一公里,比她从前参加慈善晚宴走的红地毯长百倍。红毯上有聚光灯、有掌声,连裙摆扫过地面都带着优雅;可这条路上,只有她藏在口罩后的喘息、歪掉的高跟鞋、还有路人投来的异样目光,每一步都在提醒她:你已经不是那个能呼风唤雨的宋大小姐了。
好不容易看到私人别院的铁门,她几乎是踉跄着扑过去,掏钥匙的手抖得半天插不进锁孔。门“咔哒”开的瞬间,她像丢了魂似的冲进去,反手带上门的刹那,浑身的力气突然卸了,顺着门板滑坐在地。
口罩被扯下来扔在一边,露出的脸又白又青,额前的碎发湿成一绺绺,沾在汗津津的皮肤上。她盯着光洁的大理石地面,突然想起昨天还在这里踩着同款高跟鞋,对佣人颐指气使地吩咐下午茶要配哪款香槟——不过一天,她就从云端摔进了泥里,连进门都像做贼。
心里的阴影哪是“面积”能算的?分明是漫过头顶的冰水,从头发丝凉到脚底板。那些嘲讽的评论、记者的镜头、路人的目光,还有老张那句冷了半度的“买好了”,全都变成了针,密密麻麻扎在心上,让她连呼吸都觉得疼。
她没力气爬起来,更没心思洗漱,手脚并用地挪到卧室,一头扎进柔软的被窝里,把自己裹得像个粽子。窗帘没拉,窗外的天色还泛着青灰,可她闭着眼,眼前全是那些追着她拍的镜头,耳边全是“十八万装逼犯”的骂声。
这哪是睡觉?分明是想躲进黑暗里,假装今天这一切都没发生过。可心脏在胸腔里跳得又快又沉,像在敲着一面破鼓,反复提醒她:晚了,你的狼狈,早就被全世界看见了。
石无痕的车停在苏家楼下时,苏晴正踮着脚往巷口望,看见熟悉的黑色迈巴赫轿车,立刻拉着苏晚跑过去。
“石大哥!”她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手里还攥着刚买的两串糖葫芦,递一串给后座的苏晚,“姐你尝尝,这家山楂特别甜。”
苏晚刚接过来,手机就在口袋里震动,是陆沉舟的视频电话。她走到路灯下接起,屏幕里男人穿着家居服,背景是顾家厨房,“刚炖了汤,你今晚回不回来?”
“不了,跟无痕哥和晴晴在外头吃。”苏晚拨了颗山楂放进嘴里,酸得眯了眯眼,嘴角却扬着,“汤留着明天我喝。”
挂了电话坐进车里,石无痕已经调好了空调温度:“想吃什么?晴晴说你上次提过城南那家私房菜。对了,”他转动方向盘时随口提了句,“收到消息,杨明远可能在邻省落脚,等找到他藏的那几份宋氏偷税合同,宋家离灭亡就不远了。”
苏晚捏着糖葫芦的手顿了顿,眼底掠过一丝冷意,随即被苏晴的话打断——“姐你看!前面有家卖棉花糖的!”她笑着应了声,转头对石无痕道:“辛苦你了。”
“分内事。”石无痕目视前方,语气平淡,“另外,老宅地窖那本账,技术科的人已经复原了大半,宋老爷子当年挪用公款的证据链,差不多能对上了。”
私房菜馆的包厢里暖黄的灯光铺在木桌上,青瓷碗里盛着炖得酥烂的排骨。苏晴捧着碗小口喝汤,石无痕把刚剥好的虾放进她碗里,转头对苏晚说:“宋婉柔今天在城东城中村被警察盘问的事,老张那边传来信了,估计这会儿正躲在私人别院发抖。”
苏晚夹菜的手没停,将一块鱼腹肉挑出细刺放进妹妹碗里,声音轻得像飘在热气里:“账本和合同齐了,就可以把宋氏的地基彻底挖松了。”她抬眼时,眼底没有恨意,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晴晴,多吃点青菜。”
“姐你也吃。”苏晴举着筷子给她夹了块豆腐,完全没听懂他们在说什么,只觉得包厢里暖和又热闹。
石无痕看着姐妹俩互相夹菜,端起茶杯抿了口,补充道:“陆沉舟那边也查到,宋氏最近在接洽的海外投资,背后其实是个空壳公司,就等着他们往里跳。”
苏晚嗯了一声,喝着温热的玉米汁,窗外夜色渐浓。包厢里的热气氤氲在玻璃上,模糊了窗外的车水马龙,只有碗筷碰撞的轻响和苏晴偶尔的笑声。
她想起刚才陆沉舟电话里的语气,又看了眼身边踏实的石无痕和无忧无虑的妹妹,突然觉得:比起宋婉柔那种用算计堆砌的虚假体面,此刻这带着烟火气的安稳,才是最锋利的武器——它能撑着人走过最黑的夜,也能让那些见不得光的肮脏,在阳光下无所遁形。
服务员端来刚出炉的桂花糕,苏晴欢呼着伸手去拿,石无痕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慢点,烫。”苏晚看着这一幕,嘴角的笑意漫开来,温暖又坚定。
桂花糕的甜香还没散尽,石无痕已经结了账。苏晴揉着圆滚滚的肚子,被苏晚牵着走出餐馆,晚风带着点凉,石无痕自然地脱下外套搭在苏晚肩上,“夜里风大。”
车往顾家豪宅的方向开,苏晴靠在后座上打盹,头轻轻歪在苏晚肩上。苏晚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看着窗外掠过的路灯,石无痕忽然开口:“陆沉舟应该在等你。”
“嗯,他说汤留着了。”苏晚低头看了眼妹妹熟睡的脸,声音放得很轻,“今天麻烦你了,不光是吃饭的事。”
“说这些就见外了。”石无痕从后视镜里看了眼,“账本复原的最后一部分明天能出来,到时候我让技术科直接发给陆沉舟,他在海城写边的人脉比较广,走程序会快些。”
车停在顾家大门外时,陆沉舟已经站在廊下等了。米色的家居服衬得他身形挺拔,看见车灯光束,他抬手理了理袖口,目光落在下车的苏晚身上时,瞬间软了下来。
“石兄,辛苦了。”他走上前,自然地接过苏晚肩上的外套,叠好递给身后的佣人,又弯腰轻轻抱起后座睡着的苏晴,“晴晴睡沉了,我先抱她上楼。”
石无痕点了点头:“那我先走了,有事电话联系。”石无痕本来想去抱,碍于太过唐突只能作罢,毕竟人家姐姐没叫你帮忙。
苏晚站在原地送他,直到车尾灯消失在夜色里,才转身往顾家豪宅里走进去。
客厅暖光融融,餐桌上果然温着一盅汤,他牵着她的手过去,掀开盖子舀了一勺,“尝尝,给你炖的鸽子汤。”
汤勺递到嘴边,苏晚喝了一口,暖意从喉咙滑到胃里。陆沉舟看着她,指尖擦过她嘴角的汤汁,“今天跟石兄聊得顺利?”
“嗯,差不多都齐了。”苏晚放下汤勺,靠在他肩上,“就是有点累。”
“累了就早点休息。”他揽着她起身,往楼梯走,“剩下的事,交给我和石兄就好。”
走廊的壁灯映着两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慢慢拉长。苏晚抬头看他,月光从窗棂漏进来,落在他侧脸,她突然想起宋婉柔此刻大概正蜷缩在私人别院的被窝里发抖,心里却没什么波澜——比起那些歇斯底里的报复,这样安稳地牵着身边人的手,看着妹妹睡得安稳,才是她两世都求的结局。
楼梯转角的盆栽里,新抽的嫩芽沾着夜露,像极了此刻心里悄悄滋长的、名为“希望”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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