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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晨雾未散,寒气刺骨。杜明琬推开门,赫然看见紫苏站在院中,发梢凝着露水,浑身发抖。
紫苏有些身手,避开书院看守,出现于此,杜明琬并不讶异,只是她贸然前来,莫非家中有变故?
她心头一紧。
“你怎会独自来书院?父亲母亲可好?”
紫苏欲言又止。
见如此,杜明琬急问:“是否府中出事了?!”
紫苏扑通跪下:“姑娘莫担忧,府中一切安好,是、是奴婢母亲病重……”
杜明琬卸了口气。
“母亲几日前便觉不适,看诊的大夫说,目前用药已收效甚微,得需猛药才行,可药价实在昂贵,奴婢实在无颜同夫人说,所以才厚着脸皮,前来书院叨扰姑娘,还望姑娘恕罪……”
杜明琬一把扶起她,指尖轻拂她鬓边湿发:“傻丫头,为母亲看病,何罪之有?”
紫苏泪如雨下:“奴婢实在愧疚。”
“你我之间,说这些做什么?”杜明琬用袖子擦去她的眼泪,“小时候你护着我,现在该我护着你了。”
她回屋取银,倾囊相赠,只留少许碎银自用。
目送紫苏离去,她心里仍不踏实。散学后,她魂不守舍,竟走到了后山深处。
暮色四合,残阳染红了半边天。
「许久未曾见过那男子了,不知他的伤可好些了?」
「何时才会再见呢?」
「早知如此,当时便应问清楚他名字。」
杜明琬正出神想着那个神秘男子,脚下突然踩空——
一只有力的手臂猛地揽住她的腰。
灼热的体温透过衣料传来,她仰头对上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
“是你……”她呼吸一滞。
男子低笑,嗓音磁哑:“小书生,你怎么连路都走不稳?”
杜明琬耳尖发烫,突然瞥见他手背上的新伤。不由分说拉他坐下:“怎么又受伤了?”
指尖轻触淤青:“还疼吗?”
“疼得很。”他盯着她,眼底带着笑。
她低头轻轻呵气:“整日打架斗殴,难怪不来书院读书。”
她从怀中掏出布巾,正要给他包扎,男人突然抽了手:“装什么好心人?不如直接给银子实在。”
“给就给!”她掏出荷包递过去,“今日正巧随身带了银两,你拿走便是。”
他乜了眼,却不接,掀眸,眼神骤冷:“不论是对那个奴婢,亦或对我都这么施舍?你是觉得我们很可怜?”
杜明琬浑身一颤。
他听见她和紫苏的对话了?
那他可知她是女儿身了?
这该如何是好?
明琬语结:“你你你你是何意?”
“我说你成日假惺惺的。”他逼近一步,声音带着讥讽,“演戏给谁看?”
“紫苏伴我十二载,我与她早非主仆,而是至亲。”她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
四岁那年胃疾发作,她蜷在榻上疼得打滚,是紫苏背着她走遍府邸,说“贴着背,肚子就暖和了,暖和就不疼了。”
飘雪的夜,落雨的晨,紫苏伴她始终如一。
杜明琬抬眼,目光清亮:“所以我帮她,不是施舍。”
顿了顿:“对你……也不是。”
夕阳把两人影子缠在一起,她盯着交叠的衣角,耳朵红得滴血。
男子眸光一暗。
杜明琬固执地举着钱袋:“我自幼读书知理,所以见伤不救,我做不到。”
他嗤笑:“真当自己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了?”
这话耳熟——承聿哥哥也这么说过。
“仁心易碎,世道险恶。”他突然伸手,把她碎发别到耳后,“你这么天真,活该被骗得倾家荡产。”
杜明琬不退不让:“世间若无仁德,与修罗场何异?”
他定定看她。
这样单纯善良,迟早被人吃干抹净。
暮色渐沉,他一把抓过钱袋:“要治就快点,再磨蹭血都流干了。”
明琬唇角微扬。
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白瓷瓶,尾指蘸了药膏轻轻涂抹在他小臂。男子皱眉,疼得“嘶”了一声。
她顿住,立刻呵气:“抱歉,我轻点。”
动作突然僵住——太亲密了。
她慌忙低头包扎,没看见自己指尖掠过他手腕时,男人滚动的喉结。
“对了,那柄折扇……”她轻声问,“还在吗?”
男子轻笑:“已经送给佳人的东西还想要回?小少爷,此举非君子所为啊。”
夕阳给他轮廓镀上金边。
明琬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他说的“佳人”是谁?君子又是谁?
“小少爷”三个字更是刺得她耳根发烫。
一阵热浪扑来,终是红了脸。
*
夜色如墨,宁远侯府巍峨的轮廓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玄衣男子静立府外,目光冷冷扫过门前那对石狮,转向后门轻叩三声。
片刻,小厮探头:“深更半夜的,所谓何事?”
“见你家公子。”
小厮迟疑,终是侧身让路:“公子请在门内稍候,容我去通禀。”
片刻后,小厮引他入院。
穿过曲折回廊,容承聿正倚在厅内品茶:“书抄完了?”
男子递上誊本:“阁下请过目。”
容承聿随手翻阅,纸页沙沙作响。忽而合上书册,用书脊抵住他胸口:“字倒漂亮,不像你这身板该有的。”
男子沉默不语。
容承聿突然凑近,眯眼轻笑:“过几日借你这身子一用。”
男子眼神骤冷:“阁下请搞清楚,我之前说的‘任何事’,并不包括卖身给男人。”
“哈!”容承聿险些呛茶,“本公子若好男色,也该挑个肤白貌美的,谁看得上你这……”
他嫌弃地上下打量:
“糙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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