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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前的黑暗浓稠如墨,渗着透骨的寒意。林越几乎是拖着柱子滚出后山那片吞噬生命的阴影。当镇守府废墟焦黑的轮廓刺破夜幕,柱子双腿一软,烂泥般瘫倒在地,胸膛剧烈起伏,只剩下劫后余生的粗喘,连柴刀脱手都浑然不觉。林越也重重靠在一段断壁上,冰冷的空气裹挟着烟尘灌入肺腑,带来撕裂般的刺痛,勉强驱散着攀爬逃亡的疲惫。汗水浸透的粗麻衣紧贴后背,山风掠过,寒意刺骨。
“活…活下来了…”柱子喘着,声音抖得像风中的破锣。
林越没应声,只用力按了按他肩膀,目光鹰隼般扫向营地深处。篝火还在跳动,火光却映不亮笼罩在人群脸上的死寂阴霾。狗剩躺着的角落,张婶佝偻着,一遍遍用布片蘸水擦拭孩子滚烫的额头,动作机械,眼神空洞。孩子灰败的脸在火光下像燃尽的纸灰,肚皮上那块痈疽黑亮如熟透的毒果,边缘暗红的蛛网纹正贪婪地蔓延。
【70:35:12…70:35:11…】 脑海星空中,冰冷的倒计时无声跳动,铡刀般悬顶。声望值:5/10。狗剩的生命,正随着这跳动的数字飞快流逝。
紧迫感毒蛇般噬咬着林越的心脏。五十人!三天!声望!药!每一息都是命!
他猛地挺直脊背,将疲惫狠狠压下,大步走向篝火。脚步声惊动了守夜的王石头和赵瘸子。
“林大哥!”王石头迎上,见他二人虽狼狈却无大碍,紧绷的肩线松了一瞬,随即被更深的焦虑覆盖,“狗剩…更烫了,那疮…看着要炸开…”
赵瘸子独眼扫过林越,又瞥了眼瘫软的柱子,啐道:“后山真有大家伙?瞧这怂样!”
“遇上了,宰了头狼。”林越声音沉冷如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定力,瞬间压住了营地弥漫的惶恐。他蹲到狗剩身边,手背触额——烫得灼人!痈疽黑亮鼓胀,脓血在薄皮下蠢动,死亡的气息浓得化不开。
张婶抬起浑浊的泪眼,嘴唇翕动,无声的哀求比哭嚎更锥心。
“挺住。”林越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钉入每个竖起耳朵的幸存者心里,“天亮,药就来。”
这句话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浮木。张婶的泪汹涌而下,却带了丝微光。周围惶然的目光,落在林越疲惫却山岳般沉稳的身影上,也稍稍安定。无形的依赖,如同藤蔓悄然滋生。
林越起身,目光掠过堆积的粟米刀枪。资本有了,但远远不够!他需要人!更多的人手凝聚力量,完成任务,赚取声望!
“石头,赵叔!”林越的指令斩钉截铁,“清点人手!能动弹的,喘气的,全算上!俘虏也算!”
“柱子!”他转向地上瘫软的青年,语气陡然淬火,“想活命就给我爬起来!找老陈头,带几个人,去西崖断壁!我要那里的黄土层厚度,土质粘性!立刻!马上!”
柱子被这厉喝激得浑身一哆嗦,骨子里的敬畏压倒恐惧,手脚并用地爬起,跌跌撞撞冲向老陈头。
林越的目光刺破残余的黑暗。这片焦土上,散落的流民绝不止眼前这些。食物和安全,是唯一的磁石。他要造的,就是这磁石的核心!
“窑!一座能烧出活路的窑!”他的目光最终钉在废墟边缘一片开阔地上。这里靠近一条尚未断流的小溪,满地破碎的砖瓦焦木,是天然的窑场。
天光艰难撕开夜幕,灰白渗入大地。
老陈头带着柱子等人回来了,每人攥着几把颜色各异的泥土。
“林少爷!”老陈头喘着气,摊开手掌,指着其中一把颜色深褐、细腻粘手的土,“西崖下,这土最多!黏性足,老汉年轻时在窑场干过,这土…是烧砖瓦的好料!”
“好!”林越眼中精光暴射。天助我也!他立刻下令:“老陈头,带人挖土!所有能动的,俘虏也上,挖这种黄土!石头,清理这片空地,夯实!赵叔,带手稳的,把废墟里能用的砖头、石条全找出来,码到空地边!”
命令如军令。昨夜的血火与地窖的物资,已铸就林越不容置疑的权威。无人质疑,只有执行。疲惫的人群在老陈头、王石头、赵瘸子的吆喝下动了起来。俘虏脚镣解开(双手仍缚),在赵瘸子狼般的盯视下加入劳作。掘土的沙沙声、搬石的碰撞声、粗重的喘息声,竟让死寂的废墟边缘透出几分蛮荒的生机。
林越未停。他走到空地中央,焦黑木棍为笔,夯土地为纸。线条粗犷却精准——直径一丈五尺的圆形基座,十字通风火道,向上收拢的弧形窑壁,关键节点清晰标注。
“窑?”王石头搬完砖凑近,看着前所未见的规整结构,满眼疑惑。
“砖窑,烧陶。”林越头也不抬,完善图纸,“有了陶罐,才能存水存粮,才能跟外面换东西,换人!”最后三字,他刻意拔高,声浪滚过劳作的人群。
“换东西?换人?”动作慢了下来,疑惑的目光里,燃起微弱的火苗。
“对!”林越掷地有声,“靠这点人,这点粮,守不住!要更多人!更多粮!这窑,就是活路!烧出陶器,林子里的流民就会来!出力干活,就有饭吃!有命活!”
赤裸裸的生存逻辑,在绝望的土壤里拥有最野蛮的生命力。希望,哪怕再渺茫,也能榨出最后的气力。议论声嗡嗡响起,疲惫的动作陡然加快,眼神里那点微光,叫做“盼头”。
【叮!】
脑海中,轻微提示音起。星空界面,【声望值】悄然跃动:
【声望值:5 → 6(指明生路,点燃群体希望之火)】
一点!林越心弦一震!指明生路,凝聚希望,即可得声望!机制豁然明朗——人心所向,希望所聚,即为声望!
建窑的号角在希望微光的照耀下,隆隆吹响。
挖土是重头戏。老陈头督着俘虏和青壮,在西崖下挥汗如雨。粘稠的黄土被一筐筐运回。王石头带人喊着号子,用半截石碾子将空地一遍遍夯实,尘土飞扬。赵瘸子发挥监工本色,领着几个健妇,用黄土和水调成泥浆,将收集的旧砖石沿着基座轮廓小心垒砌。林越化身总工,在关键节点厉声指点。
“火道坡度不够!热气上不去!”
“窑壁厚度不均!这里薄了,烧起来炸膛要人命!”
“添柴口!观察孔!这里!对!”
汗水混着泥浆,在每个人脸上身上冲刷出道道沟壑。正午的毒日毫无遮拦地炙烤,空气闷如蒸笼。饥饿和疲惫如影随形,却无人停歇。因为林越也在最前线,他肩上的土筐不比任何人轻,他搬动的条石棱角割破手掌也浑不在意。那沾满泥污却始终挺直的背影,就是无声的旗帜。
【声望值:6 → 7(身先士卒,凝聚实干力量)】
又一点!
日头偏西,窑体初具雏形。一个下阔上收、形如倒扣巨碗的土石结构矗立空地,粗粝,却透着原始的力量感。火道、添柴口、观察孔、烟囱雏形俱全。
“成了?”王石头抹了把汗水泥浆的混合物,看着这土石造物,难以置信。
“差一步。”林越抓起一把黄土,又掂量旁边一堆质地粗糙、掺着砂砾的“坩子土”。“老陈头,柱子,跟我来!其他人,砍柴!干柴!粗的!堆满窑口!”
林越带二人来到溪边平坦石板处。按七成黄土、三成坩子土的比例混合,加入溪水,赤脚踏入粘稠的泥浆!
“林少爷,这…”老陈头瞠目。
“和泥!做釉!”林越言简意赅,双脚在泥浆中反复踩踏、揉搓、挤压!力道刚猛,动作精准,剔除气泡杂质。这是他脑中博物馆复原的古法——原始泥釉。坩子土中的硅酸盐,高温下将形成薄薄的玻璃质釉面,密封性大增。
汗珠滚落,砸入泥浆。柱子也脱鞋跳入,笨拙模仿。老陈头看着林越专注笃定的侧脸,浑浊眼中精光一闪,加入踩泥行列。三人如同不知疲倦的泥塑力士,在溪边挥汗如雨。
当泥釉细腻如膏脂时,窑口前干柴已堆积如山。王石头甚至带人搭起简易遮阳棚,将林越的图纸如圣物般铺展其下。
林越指挥众人,将纯净黄土加水摔打成湿泥团。无转盘,全凭双手。他亲自示范,泥团拍成厚饼,卷起、捏合、塑形…动作生涩却精准。一个个陶罐、陶碗、陶盆的雏形,在众人惊异目光中诞生。
“真…真行?”有人嘀咕。
“林大哥说行,准行!”柱子瓮声反驳,手上捏着个歪扭的碗。
林越不理,将湿坯阴晾棚下。他拿起半干陶坯,木片蘸取深色泥釉,均匀涂抹内壁与口沿。釉浆覆盖粗糙坯体,形成深色涂层。
“这层釉,烧出来,滴水不漏!”解释直击核心。
暮色四合。几十件挂釉陶坯在棚下静待。
“装窑!”林越令下。
众人屏息,小心翼翼将半硬陶坯通过窑顶装坯口送入温热的窑室。林越亲自调整位置,确保间隙均匀,避免粘连。
最后一件坯入窑,装坯口被湿泥碎砖死死封堵。巨大的窑体如沉默的洪荒巨兽,蛰伏于暮色。
“点火!”
林越声音带着决绝的激动。他擎起燃烧的火把,亲手投入最大的添柴口!
干柴遇火即燃!橘红烈焰贪婪吞噬柴堆,噼啪爆响!火光透过添柴口、观察孔喷涌而出,将林越泥污的脸庞映得通红,也照亮了身后每一张疲惫而充满渴盼的面孔。
火舌狂舞,浓烟巨蟒般从烟囱腾起,在渐沉的夜幕中划出粗犷轨迹。灼热气浪滚滚而出,逼退夜寒。
林越守在添柴口,鹰目透过观察孔紧盯窑内翻腾的火焰。根据火色与坯体轮廓,指令如铁:
“加柴!火要猛!”
“捅这边火道!火匀过去!”
“压火!火头太冲!小心裂坯!”
时间在紧张的控火中流逝。汗水湿透又烤干,留下霜白盐渍。无人离去,所有人围窑而立,沉默凝视跳跃的火焰,仿佛那是仅存的命脉。
夜深。窑火炽烈,窑体灼热逼人。火焰由橘红转为刺目的金白。
“封窑!”林越断喝。
添柴口、通风口被湿泥砖块瞬间封死!仅余烟囱青烟袅袅。巨窑如自我封印的熔炉,锁住最后的热量,进行着缓慢的煅烧与涅槃。
疲惫如海啸席卷。众人瘫坐窑边滚烫地面,眼皮重若千钧。唯林越背靠温热砖石,目光如炬,死死锁住沉寂的窑体与渐散的青烟。
【声望值:7 → 8(成功点燃希望之火,展现技艺凝聚人心)】
又一点!咫尺之遥!
天光再启。窑体仅余微温。
“开窑!”林越声音沙哑,却斩钉截铁。
封泥被小心凿开。混合着泥土烧结气息的热浪扑面。
所有人心悬一线,屏息凝神,目光死死钉住黑洞般的窑口。
林越探身而入。
他捧出第一件器物——挂釉陶罐。罐体温润深褐,在破晓晨光下流转着内敛而坚实的光泽!罐身完好无损,屈指轻弹,发出清越如磬的“叮”声!
“成了!”林越的声音压抑着狂澜!
死寂!旋即——
轰!人群爆发出混杂狂喜、疲惫与难以置信的震天欢呼!
“成了!真没裂!”
“陶罐!好家伙!真结实!”
“神了!林少爷真神了!”
柱子、王石头、老陈头、赵瘸子…人群涌上,争相抚摸那些带着余温的造物。深褐的碗、盆、罐、瓮…形态朴拙甚至歪斜,却坚固异常!釉面光滑,密不透水!
这是他们亲手从废墟与泥土中夺来的奇迹!是实实在在握在手中的希望!
欢腾顶点,营地边缘瞭望的半大小子连滚带爬冲来,声音尖利变调:
“林大哥!人!林子那边…好多人!乌泱泱的!”
欢呼戛然而止。众人循指望去。
晨曦薄雾中,镇西林缘影影绰绰浮出大片人影。褴褛如絮,面黄似蜡,眼神麻木惊惶如受惊兽群。他们被昨夜狼嚎惊扰,被今晨浓烟与此刻震天欢呼吸引,远远逡巡,不敢靠近。贪婪惊疑的目光,死死黏在篝火旁的粟米袋、众人手中崭新的陶罐、那座余烟袅袅的土窑神迹上。
林越立于窑前,手托深褐陶罐。晨光镀亮他泥灰覆盖却棱角锐利的脸庞,照亮他手中象征“造物”与“交换”的器物。
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淬火般的锐利弧度。
饵已投。
鱼正聚。
脑海星空,【新手任务】下方,光字悄然跃现:
【当前聚居人数:18 → 23 → 29…】 (数字持续飙升!)
【声望值:8 → 9(造物成功,引聚流民,威望彰显)】
目标,触手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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