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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灰色的城墙高耸入云,城门洞下阴影森然。云昭仰头望着城门上方"临海县"三个斑驳大字,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他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独自来到县城,更没想到会是以这种方式——背着简陋的行囊,腰间别着父亲的鱼叉,怀里揣着皱巴巴的三十文钱。"发什么呆?要么进城,要么滚开!"守城士兵用长矛柄戳了戳地面,不耐烦地喝道。
云昭回过神来,局促地摸了摸钱袋——里面装着全村人凑的三十文钱。他小心翼翼地取出五文钱递过去:"军爷,入城费。"
那士兵眯眼打量着云昭破烂的衣衫和赤着的双脚,突然咧嘴一笑:"渔村来的?最近县太爷有令,渔村来人入城费翻倍,十文钱!"
"什么?"云昭瞪大眼睛,"王叔明明说五文..."
"那是上月!"士兵一把夺过云昭手中的钱袋,将里面的铜钱尽数倒出,数了十五文揣进自己怀里,剩下的随手扔回,"看你这穷酸样,就收你十五文当教训!"
云昭握紧了拳头,体内那股沧海之气突然躁动起来,顺着经脉涌向双臂。他几乎能感觉到掌心开始变得湿润,仿佛下一刻就会有水流喷涌而出。
"怎么?想动手?"士兵冷笑着举起长矛,矛尖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云昭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体内翻腾的气息。王大叔再三叮嘱过,县城不比渔村,在这里惹事会吃大亏。他弯腰捡起钱袋,默默走进城门。
身后传来士兵的嘲笑:"渔花子就是没骨气!"
踏入城内,喧嚣声如潮水般涌来。云昭站在街口,一时不知所措。眼前是一条望不到头的宽阔街道,两侧店铺林立,各色幌子在风中招展。街上行人摩肩接踵,有挑担的货郎,骑马的富商,坐轿的官眷,还有沿街叫卖的小贩。空气里混杂着食物香气、马粪味和不知名的香料气息,刺激得云昭连打几个喷嚏。
"让开!挡什么道!"一个壮汉粗暴地推开云昭,差点把他撞倒。
云昭踉跄几步站稳,这才意识到自己站在了路中央。他连忙退到街边,眼睛却舍不得从街景上移开。渔村最大的集市与这里相比,简直如同儿戏。
他沿着街道慢慢前行,每走几步就会被新鲜事物吸引:铁匠铺里叮当作响的打铁声,绸缎庄里流光溢彩的布料,药铺门口悬挂的干蛇和蜥蜴...最让他挪不开脚步的是一家书店,透过半开的门扉,能看到里面整齐排列的竹简和线装书册。云昭不识字,但那些书卷散发出的墨香让他莫名向往。
"滚远点!臭要饭的!"书店伙计一盆水泼出来,溅湿了云昭的裤脚。
云昭慌忙后退,却不小心撞到了身后一个水果摊。几个橘子滚落在地,摊主立刻揪住他的衣领:"赔钱!五文钱!"
"我...我不是故意的..."云昭结结巴巴地解释,手忙脚乱地从钱袋里摸出所剩不多的铜钱。
摊主一把抢过钱袋,将里面的铜钱全倒出来:"才十五文?穷鬼!"说着拿走十文,将钱袋扔回云昭脸上。
云昭咬着嘴唇捡起钱袋,在围观者的哄笑声中快步离开。他这才明白王大叔临行前那番话的含义:"县城是吃人的地方,比大海还凶险。"
正午的阳光炙烤着石板路,蒸腾起阵阵热浪。云昭口干舌燥,却舍不得花钱买水。他在街角找到一个公用水井,排队等候时,体内的沧海之气突然毫无征兆地躁动起来。
那感觉就像有一道无形的丝线,从胸腔延伸出去,牵引着他转向某个方向。云昭困惑地环顾四周,发现那股牵引力来自一条幽深的小巷。
鬼使神差地,他离开队伍,朝小巷走去。
巷子越走越窄,两边的建筑也越来越古老。青苔爬满石墙,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某种说不清的陈旧气息。牵引感越来越强,云昭的心跳也随之加快。拐过三个弯后,他停在一栋不起眼的两层木楼前。
楼门上方悬着一块褪色的匾额,写着"藏古斋"三个大字。门半掩着,里面黑洞洞的,看不清状况。但云昭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呼唤着他,就像月光贝曾经在海中呼唤他一样。
他推门而入。
室内比想象中宽敞,却堆满了各种古怪物件:生锈的刀剑、破损的瓷器、泛黄的字画,还有数不清的瓶瓶罐罐。光线透过高处的气窗照射进来,在灰尘中形成一道道光柱。
"有人吗?"云昭轻声问道。
没有回应。他小心翼翼地向前走,体内的沧海之气随着步伐越来越活跃。在店铺最深处的一个角落里,他发现了吸引自己的东西——一个半埋在杂物中的青铜匣子。
匣子约莫巴掌大小,表面布满铜绿,但能辨认出上面雕刻的波浪纹饰。云昭伸手触碰的瞬间,匣子突然发出微弱的蓝光,与他体内的沧海之气产生共鸣!
"谁准你碰那东西的?"
冷冽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云昭猛地转身。门口站着一个锦衣少年,约莫十八九岁年纪,腰间悬着长剑,俊朗的脸上满是轻蔑。
"我...我只是..."云昭一时语塞。
锦衣少年大步走来,一把推开云昭,仔细检查青铜匣子:"还好没弄坏,否则把你卖了也赔不起!"他转向云昭,上下打量一番,突然露出讥讽的笑容,"我当是谁,原来是海边渔村的小杂种。怎么,渔村被风暴毁了,来城里要饭?"
云昭浑身一僵:"你认识我?"
"临海县谁不认识你们云家村的穷鬼?"少年嗤笑道,"去年冬天你们村来县衙闹事,不就是你带头喊的口号吗?"
云昭这才想起,去年渔税加重,他确实随村长来过县城请愿。当时有个锦衣公子站在县太爷身边,想必就是眼前这人。
"赵公子,您来了。"一个干瘦老者从里屋走出,满脸堆笑,"老朽刚才在内室清点货物,怠慢了。"
"无妨。"被称作赵公子的少年摆摆手,"我订的那批货到了吗?"
"到了到了,都在后院。"老者瞥了眼云昭,皱眉道,"这小乞丐怎么进来的?"
云昭握紧了拳头:"我不是乞丐!"
"哦?"赵公子挑眉,"那你是什么?渔民?现在连渔船都没了吧?我听说前天的风暴把你们村一半房子都卷走了?真是老天开眼啊!"
云昭体内的沧海之气瞬间沸腾。他眼前浮现出母亲冰冷的遗体,废墟般的家园,还有守城士兵嘲弄的嘴脸。所有压抑的愤怒在这一刻爆发,他几乎是吼了出来:"闭嘴!"
赵公子显然没料到这个看起来懦弱的渔村少年敢顶撞自己,愣了一下,随即怒极反笑:"好个不知死活的贱民!今天本公子就教教你规矩!"
话音未落,他右手成爪,直取云昭咽喉!
若是三天前的云昭,这一击绝对躲不过。但此刻,在沧海之气的加持下,云昭眼中的动作似乎变慢了。他本能地向左一闪,同时右手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鱼叉。
赵公子一抓落空,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又攻了上来。这次他变爪为掌,掌心隐约泛着红光,朝云昭胸口拍来。
云昭来不及完全避开,只能侧身用肩膀硬接这一掌。"砰"的一声闷响,他连退三步撞在货架上,几个瓷瓶摔得粉碎。左肩火辣辣地疼,但奇怪的是,体内沧海之气立刻涌向伤处,疼痛很快减轻。
"咦?"赵公子皱眉,"居然没倒下?"
一旁的老者慌忙劝道:"赵明澜公子,使不得啊!在小店动手..."
"滚开!"赵明澜厉喝一声,吓得老者缩回柜台后。他冷笑着拔出腰间长剑,"小杂种,能死在我'赤焰剑'下是你的荣幸!"
长剑出鞘,寒光凛冽。云昭知道不能再被动挨打,他迅速抽出鱼叉,摆出父亲教过的捕鱼姿势——虽然那本是用来自卫防鲨的。
赵明澜看到鱼叉,笑得更加轻蔑:"拿个破鱼叉当武器?果然是下贱渔民!"说着剑光一闪,直刺云昭心口。
云昭仓促举叉格挡。"铮"的一声脆响,鱼叉与剑刃相撞,溅起几点火星。出乎意料的是,看似粗糙的鱼叉竟然毫发无损,反倒是赵明澜的剑被震得偏了方向。
赵明澜脸色微变:"这鱼叉..."
不等他说完,云昭突然感到体内沧海之气疯狂涌向鱼叉。他几乎是本能地向前一刺,叉尖竟然带起一道细小的水箭!
水箭速度极快,赵明澜虽然及时闪避,左袖仍被划开一道口子。他盯着破损的衣袖,表情从惊讶转为暴怒:"修行者?不对...这是...法器?"
云昭自己也惊呆了。他只是凭感觉出手,没想到鱼叉会有这种变化。但没时间多想,赵明澜已经再次攻来,这次剑招更加凌厉。
"赤炎剑法第一式——火蛇吐信!"
长剑在空中划出诡异的弧线,剑尖真的如同毒蛇吐信般颤动,且隐隐泛着红光。云昭仓促间只能连连后退,鱼叉左支右绌地抵挡。几次交锋下来,他手臂上已添了几道血痕。
"就这点本事也敢嚣张?"赵明澜冷笑,"下一剑取你狗命!"
危急关头,云昭突然想起海底神殿中看到的那些模糊画面。其中有一个小人影似乎在演练某种武技...他闭上眼睛,任由沧海之气引导身体。
赵明澜的剑再次刺来,这次直取咽喉。千钧一发之际,云昭的身体突然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扭转,鱼叉自下而上斜挑而出!
"沧海九式第一式——浪起礁现!"
鱼叉带起一道蓝色弧光,如同海浪拍击礁石般迅猛。赵明澜的剑被震得脱手飞出,整个人踉跄后退,撞翻了一个古董架子。
"你...你怎么会..."赵明澜脸色惨白,像是见了鬼一般。
云昭也愣住了。他根本不记得自己学过什么"沧海九式",那些动作和口诀像是凭空出现在脑海中的。
赵明澜突然从怀中掏出一张符纸,咬破手指在上面一抹:"这是你逼我的!"
符纸瞬间燃烧起来,化作一团火球飞向云昭!
生死关头,云昭体内的沧海之气全面爆发。他双手握住鱼叉,迎着火球猛地一挥。叉尖迸发出耀眼的蓝光,一道水幕凭空出现,将火球包裹其中。"嗤"的一声,火球熄灭,只余一缕青烟。
"不可能!"赵明澜面如死灰,"水灵根修士?区区渔村贱民怎么可能是..."
话未说完,藏古斋的大门突然被撞开,四个持刀衙役冲了进来:"住手!县衙重地,谁敢私斗!"
赵明澜立刻变了脸色,指着云昭喊道:"快拿下这贼人!他偷窃古玩,被我撞见后竟敢行凶!"
衙役们看到赵明澜,立刻恭敬地行礼:"赵公子!"随后凶神恶煞地扑向云昭。
云昭知道辩解无用,转身就往里屋跑。穿过一条狭窄的过道,他撞开后门,冲进一条迷宫般的小巷。身后传来衙役的喊叫声和急促的脚步声,但他凭借渔民的敏捷,很快甩开了追兵。
躲在一处废弃的院子里,云昭大口喘着气。他的左肩又开始隐隐作痛,体内的沧海之气也消耗了大半。但更让他震惊的是刚才战斗中的发现——父亲的鱼叉果然不是凡物,而自己似乎莫名其妙地学会了一些修行法门。
"沧海九式...水灵根..."云昭喃喃自语,这些都是赵明澜喊出来的陌生词汇,却莫名感到熟悉。
他从怀里摸出银锁片,在阳光下细细端详。永嘉七年七月初七...这个日子一定有什么特殊含义。还有那个青铜匣子,为什么会与自己的沧海之气产生共鸣?
远处传来衙役搜查的吆喝声,云昭知道县城不能再待了。他必须找到王大叔说的那个老秀才,打听"云氏"的消息,然后尽快离开。
临走前,他最后望了一眼藏古斋的方向。冥冥中有种预感,那个青铜匣子与他有着莫大的关联,总有一天他会回来取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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