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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李靖讲述那两个“农夫”凶手的线索离奇中断,陈光蕊毫不意外。“看来又是那妖邪搞得鬼了。”
他放下茶杯,语气笃定,“这妖邪极擅变化形貌,更精通迷惑心神的手段。否则,如何能让两个普通农夫瞬间化作搏命死士,事后又抹得如此干净?连带着相关之人的行踪记忆都能搅乱。”
李靖深以为然,脸上的暴躁被凝重取代,“正是如此!这东西潜藏在长安一日,便搅得长安不得安宁一日!此案不能就此作罢,必须继续追查!”
“李将军所言极是。”
陈光蕊顺着他的话,看似随意地抛出一个方向,“要查此妖邪,或许……可以查查大兴善寺。”
“大兴善寺?”李靖浓眉一扬,眼神锐利起来。
陈光蕊点了点头,分析道:“那日,我的行踪,唯一清晰的便是前往大兴善寺出家。半路便遇刺了。当时那两个刺客,如果目标不是将军你,那就只可能是冲着我来的。”
他看向李靖,“将军如今既知殿下并无猜忌之意,那对方的目标便很可能就是我。而我那时最大的变故,便是那天没有去成大兴善寺。”
李靖眼神猛地一亮,“不错!他们如此急切地在半路截杀,根本不想让你踏入大兴善寺的大门!”
“正是这个道理。”
陈光蕊肯定了李靖的想法,“阻止我出家,便是其目的所在。因此,那妖邪或者与之相关的人,定在寺内外有所痕迹。将军若有心追查,大兴善寺或许能挖出线索。”
李靖一拍大腿,斩钉截铁,
“好!这就去查!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妖魔鬼怪敢在佛门清净地搞鬼!”
他那说干就干的性子压制了谨慎和犹豫,起身就要招呼亲随布置。
……
傍晚时分,陈光蕊依着平日的习惯,拎着一包猪头肉,提着一壶不算上等的老酒,熟门熟路地又踏进了魏征的宅院。
老管家熟稔地接过东西,脸上带着点无奈又好笑的表情。
书房里,魏征早已摆好了粗瓷碗碟。看到陈光蕊进来,他捻着自己稀疏的胡须,打趣道,
“状元郎这酒肉,倒比吏部的公文来得还准时。”
陈光蕊笑着将酒肉放到桌上,回敬了一句,“魏大人勤于政务,下官总得带些‘粮草’接济接济,免得大人为国操劳,饿瘦了,殿下可怪罪不起。这次我带的酒可比上次的好,这不算是贿赂您老吧?”
“油嘴滑舌。”
魏征哼了一声,但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两人间比初次相见时融洽了许多。
倒上酒,就着喷香的肉吃喝起来。
魏征咽下一口肉,眉头习惯性地微蹙,“最近可要小心些。不少眼睛盯着老夫呢,连带着你这总往我这里跑的状元,也成了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陈光蕊给魏征添了点酒,不甚在意地说道,“张昌龄今天已经提醒过我了。”
魏征有些意外:“哦?张榜眼?他倒是比某些人强些。不过……光蕊,当初殷开山那事,你明知他府上是个‘好去处’,为何偏偏要告诉他,把机会让了出去?”
他目光带着审视,显然对这行为有些不解,“这是为何?要知道抱上了这棵大树,你这仕途可就无忧了。”
陈光蕊放下筷子,脊背不自觉地挺直了些,眼神平静坦荡,
“魏大人,求功名也好,寻前程也罢,靠的是自身真才实学和堂堂正正的作为。钻营攀附,巧取豪夺,乃至牺牲他人成全自己,终非君子所为。张昌龄他有机会,那是他的本事,我若明知而刻意隐瞒,甚至构陷,实为小人之径。”
“我陈光蕊所求,便是立身持正,仰不愧天,俯不愧地。功名富贵,若非得自旁门左道,纵是得了,也索然无味,更非长久。”
陈光蕊觉得,此处应该有掌声,自己这话一出,那形象在魏征心中一定高大许多。
果然,一番话说得坦坦荡荡,掷地有声。魏征听在耳中,端着酒杯的手停在半空,看向陈光蕊的眼神里,第一次有了清晰的欣赏与郑重。半晌,他缓缓点头,慨然道,
“好!好一个‘立身持正’!老夫小觑你了。陈状元心胸见识,非常人能及!”
他对这份傲然正气很是钦佩。
随即,魏征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只是如此一来,琼林宴过后,你怕是要被我连累了。若被那些小人寻着由头构陷排挤,恐怕……真分不到什么好位置了。”
陈光蕊浑不在意地夹了片肉,轻松道,
“魏公过虑了。只要心怀黎民,哪里干不是干?便是分到穷乡僻壤做个最末流的刀笔吏,也一样是为国效力。官职有大小,本心无高低。能干点实实在在为国为民的事,总好过在锦绣堆里与那些人蝇营狗苟。”
他言语间透着一股豁达与执着。
魏征沉默片刻,看着陈光蕊那清亮的眼睛,一丝愧意闪过,“终究……是老夫连累了你。”
他需要陈光蕊明白,他魏征清楚这个情的分量。
“魏公言重了,与魏公相交,下官受益良多。”陈光蕊立刻客气地摆摆手,不接这个人情话,但心里很满意,要的就是这句,让魏征记住这人情就行。
毕竟,你是人曹官啊,是玉帝在人间的使者,也是他陈光蕊唯一能够认识的可以上达天听的神仙了,当然要树立好形象,保持好关系。
现在看,效果不错。
这时,魏征才仿佛想起正事,正色道,
“对了,你上次托查的那刺杀之事,有点眉目了。”
陈光蕊做出洗耳恭听状。
魏征清了清嗓子,摆出公事公办的腔调,
“衙门依你提供的方向去泾河附近探查过。确实,有村人曾在河边田垄旁,远远瞥见一个陌生人在与那两个后来的行凶者交谈。那人……向着长安城的方向走了。”
陈光蕊心中暗笑,老魏你装得挺像!明明是人曹官,问了龙王和土地,这事我比谁都清楚,你非要说是衙门查的两人……
魏征话锋一转,语气带上点无奈,
“可蹊跷就在后面!循着这条线,捕快立刻就在去往长安城的必经之路上找人问了,但是问的那人,整天都在那里,就说没有看到任何人,查到这里,线索就真的断了。老夫也……”
他摇摇头,一副“案情疑难”的模样。
陈光蕊这次没笑,只是干脆利落地下结论,语气笃定:“他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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