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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为什么要带女巫回家?”感受着他手上的力道,梦展宁的视线看了过去,是一个抽到草药医师的女玩家。
她扮演的角色名叫维多利亚.科顿,是一个中年妇女的长相,身上穿着的粗麻围裙上粘着干草药屑,腰间的布袋里散发着苦味。
此时她已经被周围的教徒抓住,展示出她布袋里的东西,是一些草药粉。
梦展宁僵硬着身体,扯着脸露出一个笑容:“Father,这只是一些草药粉,不是吗?”
主教那闪着无机质光的灰色眼瞳微眯,“我可怜的孩子啊,”他抚摸着梦展宁的脸,“你看,她会用这些可怕的魔药,那绿油油的药粉定然是用来散播瘟疫的家伙,她心里藏着恶魔啊!”
他的声音温和而缱绻,听得人不自觉的陷入他的话语。
周遭的人都低下头,讷讷开口,“是的,Father…”
主教挑眉看向梦展宁,“亲爱的亚伯,你怎么不说话?”
他身边萦绕的烟气里慢慢凝结成一条条交织的触手,慢慢的爬上梦展宁的脊背。
一股汗毛倒竖的感觉刺向脑海,梦展宁立即跪服在地,虔诚的说,“谨遵您的意志。”
“好孩子,我们去为可怕的女巫送行吧,希望她在地狱中忏悔她的罪孽!”
……
运送维多利亚的人群并非奔跑,而是以一种痉挛般的集体趋同向柴堆蠕动。
眼睛在蜡黄、汗湿的脸上异常鼓胀发亮,瞳孔深处却空洞无物,像被挖空的腐烂浆果嵌在眶里。呼吸短促而嘶哑,从无数喉管挤压成一种重复粘稠的音节:“烧…烧…烧…”,与其说是口号,不如说是喉头肌肉的无意识抽响。
柴堆下,几个壮汉佝偻着脊背,不是搬运,而是用颤抖的手指——指甲缝里塞满泥垢和干草屑——将一束束浸透油脂的枯枝狠狠按进木垛的缝隙深处,动作激烈,近乎抠挖撕咬,仿佛那些木头是仇敌的骨肉。后方有人徒劳地抓挠自己胸口破旧的亚麻衬衫,布料下布满红痕;还有人高举的手并非握拳,而是五指僵直戟张,像枯枝瞬间被无形火焰灼烤定型。
粘滞的空气里,焦糊、汗馊与一种奇异的、如铁锈般的甜腥味层层淤积、翻涌,将中心那个被缚的身影,紧紧裹进这口沸腾的人形坩埚底部。
“点天灯!”“点天灯!”孩子们稚嫩的声音在此时突兀至极,人们拼了命的将火把扔向ta们心中给ta们带来灾祸的罪魁祸首,用力的宣泄着不甘。
火焰很快点燃了了维多利亚的身影,一声渡鸦的啼叫响起,邢架上却是空无一人。
火把高举的狂热姿势瞬间凝固成丑陋的雕塑。黏在额头的汗珠忘了滚落,鼓胀的眼球被突如其来的空荡绳结狠抽一鞭,骤然收缩,瞳孔缩成针尖大浑浊墨点。先前嘶吼着“烧!”的嘴依旧僵硬地咧开着,但舌根僵死,只剩微弱气流在齿缝间嘶嘶漏气,像无数破风箱同时塌陷。
几个壮汉先前死死按着浸油木柴的手指,此刻仍抽搐着在空气里抠挖,指甲在虚空中发出“哧哧”的刺耳声。
刚为“点天灯”咧开的笑纹还在脸上挂着,眼泪却失控地从惊骇圆睁的眼角垂直砸落,砸在胸前脏污的围裙上。
人群像被无形巨锤砸中的蚁穴。
死寂比先前的呐喊更令人窒息。
所有感官都锁死在火刑架顶端:那截被挣断、犹自微微晃荡的焦黑绳索末端,一簇半焦的暗红头发悬垂下来,在死寂的空气里,晃荡出细微的、嘲讽的弧度。
终于有人挤破胸腔的束缚,发出野兽频死拉风箱般的号叫:“女巫——逃走了——!她要杀了我们——!!”
更多人则失语地原地跺脚转圈,踩着自己脏污的袍角,双手死死压住耳朵,仿佛那悬在刑架焦索上晃动的发丝,正往脑子里钻。一声被攥扁的**从人堆深处传来:“…天谴…它…别让那灰沾我靴子…”
一种无言的荒诞蔓延在梦展宁心头,在主教发布逃逸女巫的追捕令后回到了宫殿。
主教没有再向先前那般拘着ta们,只是头也不回的进了教堂。
喉结控制不住得向上猛顶三次,他领口金线刺绣的葡萄滕纹路被顶出三颗微小倒刺状的凸起。
未被玩家探索到教堂深处,那里一小片浸透圣油的紫色丝绸上,油脂正以反重力姿态缓慢聚成一颗浑圆油珠,沿纬线笔直横向滚动,仿佛被无形磁石牵引。油珠滚过的轨迹残留极淡的灰线状浮渣。
……
在人类口中被称为棘岭魔蕊的森林,是女巫们浴火重生的烬息萌蘖。
维多利亚刚踏入森林,脚下的灰烬如活物般退让显现出发光的脉络。
系统提示浮现:【根触烬息,蘖醒萌夜。森林与你同脉而生。】
焦黑的树桩顶端应声绽出翡翠般的新芽,芽尖一滴露水坠入灰烬,瞬间升起虹色菌环﹣-
这便是烬息萌蘖的真谛:每一次毁灭,都是更汹涌新生的开始。
(蘖:枝蘖重生,指树木被砍伐或焚烧后,从根部滋生的新枝。)
各色透明胶质的蘑菇自由的呼吸着,空中飘洒的孢子绘制成一个个温热的呼吸绒毯。
森林的中央是一颗巨大的古树,约莫二十人合抱的粗细,树木的裂口正散发着金雾,一点点治疗着她身上的伤势。
维多利亚的粗麻裙摆被荆棘撕开数道裂口,裸露的小腿上黏着泥泞混合凝固的血痂。她背靠这棵布满龟裂金红斑纹的巨树喘息,手指神经质地抠着腰间空荡的草药皮囊——那里只剩几片干枯芸香叶,早被搜捕的暴民当作“巫术材料”砸烂。
远处林间隐约传来犬吠和火把晃动的光影,每一次声响都让她肩胛骨剧烈地痉挛,仿佛背后已贴上滚烫的烙铁。
每次进入任务世界,为了保障世界的正常运转,玩家们的实力被压缩,道具也几乎呈现灰色,只剩几个供ta们使用,随着任务进程的推进,灰色才会破碎。
维多利亚就在这样的窘境中,进入了这个瑰丽的,不为人知的森林世界。
逃亡中鞋子早已遗失,赤足深陷在温热的灰烬层里。她突然察觉脚下的“灰烬”并非死物——有极细微的脉动感透过脚底传来,如同大地在缓慢呼吸。
身侧焦黑的树干突然“噗嗤”裂开一道缝隙,荧光蓝的树汁如泪珠般渗出。未等她后退,一个裹着湿漉漉菌丝斗篷的小身影从缝隙里滚了出来,重重撞在她受伤的小腿上。
暗红色卷发间粘着碎叶与半融化的银霜状孢子,浑身散发着雨后腐殖土的气息。
她似乎毫不在意撞到陌生人,只顾抬起沾满幽蓝树汁的小手,心疼地舔舐手背上蹭破的一小块皮——舌尖过处,伤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合如初,只留下淡淡水痕。
当那双熔金与深绿交织的异色瞳抬起望向维多利亚时,逃亡者瞬间僵住。
一股被炙烤的火热从胸口涌起,是一个孟极的吊坠在警示着她,面前这个看似无害的小女孩的危险。
喉咙里挤出一声短促悲鸣,她踉跄后退,后背重重撞上树干。树皮皲裂处刺出细小木刺,扎进她手掌渗出血珠。
出乎意料的是,小女孩皱了皱鼻子,突然伸手拽住她染血的裙角。稚嫩的手指点向她流血的掌心,又指向树干被撞裂的伤口处不断渗出的莹蓝树汁,喉咙里发出咕噜噜的共鸣音。
就在维多利亚以为对方要诅咒自己时,小女孩却踮脚抓了一把树干裂隙旁新生的发光苔藓,笨拙地摁在她流血的手掌上。
一股暖流裹挟着青草气息从伤口涌入。维多利亚眼睁睁看着掌心的木刺被苔藓温柔“吐出”,伤口在金绿色菌丝缠绕下止血结痂。远处逼近的犬吠声骤然模糊,仿佛隔着一层流动的水膜。
小女孩的指尖还沾着她的血,却突然凑近她颈间——那里挂着一条被扯断的银十字架项链——嗅了嗅,困惑地歪头。
接着用染血的指头在维多利亚惊恐苍白的脸颊上画了个歪扭的圈形符号,符号边缘泛着微弱的萤火。
稚嫩含混的声音在维多利亚脑中直接响起:
“他们用冰做的牙齿咬伤了你…但火焰说了谎。跑错方向的兔子…伤口有太阳晒过的麦子味…他们追的是这个——”
小女孩的指尖点了点十字架断裂处残留的黯淡圣油污渍:
“臭。”
树根下湿暖的灰烬层突然翻涌,数条藤蔓如苏醒的蛇缠上维多利亚的脚踝,将她轻柔却不容抗拒地拖向母树基部的巨大裂缝——那里正散发着幽蓝光芒和暖意,像一张活着的避难所入口。
当维多利亚半身陷入树洞时,听见小女巫用风过空谷般的声音哼唱破碎调子:
“石头打鸟…猎人哭…草籽吃太阳…”
洞外最后一瞥,她目睹追兵火把的光影中,母树裂口处的发光苔藓已悄然闭合如初,里面的温度柔和绵软,就像在胚胎中安睡的怀抱。
下一秒女孩化为一片绿色的光点,融入这棵树中。
追兵匆匆走过此处,生怕沾染到主教会吞噬生命的菌类沼泽。
维多利亚小心翼翼地探索着这棵充满生机的奇幻树木,树洞内壁并非木质,而是亿万脉动的莹蓝菌丝交织成的弧形巢腔,光线如活水流动。
树洞周围有三名女巫姿态各异:一老妪悬浮于离地半尺的液态金光中,枯发间缀满微颤的发光孢子,脚旁石臼自动研磨着干枯荆棘,渗出汩汩暗绿浆汁;旁边石青色皮肤的少女卧于苔藓活毯,细幼菌丝如银线穿刺她裸露的踝骨与墙壁相连,将脓黑伤口浊色导入菌脉深处净化;最深处,一个仅裹蛛纱的女人跪在喷涌金雾的孔洞前,双手浸没其中,小臂皮肤渐变为半透明树皮纹路,脉络里奔涌莹蓝色树汁。她们无人开口,整座腔室只有菌丝呼吸的湿沙轻响和伤口抽离毒素的咝咝微音——时间在此,不过是脉动的频率。
当一滴维多利亚的血珠从伤口坠落地衣,瞬间被菌丝裹成珍珠状光茧滚向树心——所有女巫指尖的微光同步明灭了一次。这是烬息萌蘖的问候。
她们睁开眼睛向她微笑:“欢迎你的到来,我的朋友。”
你要看看,我们的故事吗?
好像无数声音的合鸣,从她的脑中响起。
维多利亚的手掌被白发老妪枯枝般的手指攥住,沾血的创口紧贴上其掌心一道溃烂的脓疮。瞬间——
无数藤蔓勒碎骨头的锐痛
烙铁烫进皮肉的焦臭
人群暴怒的声浪
——如洪水冲进大脑!老妪布满绿翳的眼底浮出嘲讽的幻象:执刑者挥舞的,正是她那把遗失的祖传采药银剪。
剧痛褪去时,苔藓少女冰凉的指尖已点上维多利亚眉心。霎时信息流刺入意识:
一束被剪断的“蛇吻草”药草清冽气息——这种教会宣称被女巫诅咒的毒草,实为缓解肺病的良药;
背上似有烙印在滋滋燃烧,位置却与教会指控女巫的“魔鬼印记”完全错位;
喉间涌满铁锈腥甜——她认出那是被暴民砸头时的流血滋味。
当她踉跄后退,蛛纱女人突然自金雾中抽出手臂,皮肤上树皮纹路正急速褪去。女人沾满树汁的手指在空气里挥写,粘稠汁液凝成悬空的荧蓝符文,嗡鸣声共振耳膜:
“你听见的控诉——”藤蔓缠绕绞架的摩擦声
“是谎言在生长——”枯叶被踩碎的断裂音
“但灰烬里——”幼芽顶破种壳的轻响
“必有新语言——”菌丝网搏动的汩汩脉动
母树内壁菌丝骤然发出浪涛般的幽光,所有光源聚焦于维多利亚脚边——她掉落的十字架项链边,一片焦黑的枯叶正吸收残留圣油急速膨胀,化作一只巴掌大的灰烬蝴蝶,停在她颤抖的指尖。
当维多利亚下意识问出:“如何证明我非女巫?”
树洞轰然震颤!
悬挂的老藤鞭般抽打洞壁,菌丝光流汇成硕大箴言:
“你问‘证明’——这词本是他们的刑枷。”
蛛纱女人猛然撕开胸口的蛛纱——
肋骨间跃动着一颗莹蓝半透明的树苗状心脏,根须缠绕白骨。
真相无需证明,存在即颠覆。
(苔藓少女抚根低鸣):
“灰烬证词沉埋——”
树洞壁菌丝亮起血纹
(维多利亚和声,指尖烬蝶振翅):
“光在叶脉醒来——”
枯叶蝶鳞粉洒落金雾
(合诵,手按树心搏动处):
*“新萌蘖破证词之棺*
*请拾光*
莫问腐壤何年!”
树顶裂隙泻下星瀑。
当最后一个音节落下,维多利亚掌心被塞入一节温热的莹白树髓——
若她愿,可捏碎它遗忘一切重回人群;
若她留,树髓将生根缠绕腕骨。
静默中,小女孩的树木躯壳绽出一朵剔透的烬息花。
选择已成诗篇。
她们坚定的眼神交融。
……
教堂这边的玩家已经和维多利亚通好信,了解到了那边的情形。
ta们分为两派,剑拔弩张的对立着。
“不能帮她,我们只要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就能通关,何必做些没必要的事呢?”
“为什么不要?我们来到世界的目的不就是帮助世界升格?不通关也不过多打些时间的工,帮她们肯定能触发隐藏任务,万一过了就是大赚特赚啊!”
最后,梦展宁一拍定音。
“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这个副本,叫做邢架燎原?我们只有帮助她一个选择。”
……
梦展宁反扣主教的手臂猛然发力,撕裂的黑袍下展露 暗银丝绣鸢尾纹的墨绿天鹅绒内衬。
一截奢华的金链从颈间滑出,链坠竟是燃着黑焰的焦骨鸦首。
反扣主教脖颈,燃烧的鸦羽匕首抵在主教咽喉处,刃面腾起的黑烟灼出焦油味的烙印。他嘶吼声压过风声:
“圣油池闸门钥匙——扔过来!否则你们的‘圣人’今天就替女巫尝尝火刑柱!”
主教被锁喉的指爪按得眼球暴突,却仍仰着头,仿若献祭般挤出吟诵腔:“毋惧殉道…主待我归…” 话音未落,梦展宁猛地扯开主教圣袍前襟——露出的白瓷般的胸膛上,先前沾染的烬蝶鳞粉正蚀出点点冒烟的焦黑坑洞!
“看呐!圣油连他这身脏皮都烧不穿!”
火把光影摇曳如病喘,一张张蜡黄面孔骤然冻结。人群不再是骚动血肉,而是提线剥落的木偶群——所有头颅以完全相同的倾角转向被劫持的主教方向,脖颈弯折幅度精准得骇人。
瞳孔扩散至极限,黑洞洞的眼窝里却 只映出主教腰间晃荡的镀金圣油瓶,仿佛那一点摇曳反光就是仅存的世界焦点。
“Sorcerer in Cassock(法袍里的巫师)。”
一道道完全趋同的声音从四面八方袭来。
离祭坛最近的那个曾经和儿子互相推送着赎罪券的妇人突然撕下头巾,用指甲死力抠刮着自己的亚麻袖口,布面渗出星点血斑也毫无所觉,唇齿却同步开合挤着不协调的祷文:“…赐…我等…烈火…洗…”。
“…赐…我等…烈火…洗…”。
ta们脚下踩烂的玫瑰念珠随呼吸亮起规律红光,气流中悬浮的灰尘黏着在他们大张的口腔喉舌上,像覆了层铅灰色雾膜,渐渐融化成雾气,飘向主教腰间晃荡的圣油灯。好的,此场景聚焦维多利亚等人独自逃亡,并揭露主教的绝望底牌:
亚伯拽着主教脖颈率先跃入翻涌的油池,扭头对维多利亚和玩家们嘶吼:“跳!别回头——!”
维多利亚举起树髓,无数菌丝出现后,跳进油池。
菌丝茧即将封死主教的刹那,他黑化的瞳孔骤然收缩!被触须刺穿的胸腔突然向内塌陷出漩涡状黑洞,镶嵌在皮肉骨灰符文中的十二颗圣徒指骨舍利(压箱底圣遗物)瞬间粉碎!
几道碎片被埃德加抓住。
“噗嗤——轰!”
但他在血雾中发出癫狂大笑:
“赐尔等…殉道殊荣!”
仅剩的右手蘸着自身喷溅的黑紫胶质血污,在翻滚的污浊河面急速勾画!
他的身影消失在现场。
“滋啦——!”
梦展宁的鸦羽匕首破空飞来,却只穿透主教虚化的残影钉在岩壁上!
无法,和同伴进了油河中。
维多利亚咬牙跃入,温热的油液裹挟着她撞向石壁。抄写员埃德加紧随其后,怀中紧抱烧焦的禁书。护林人托马斯一把抱起磨坊学徒亨利(安戚)跳下,小男孩口袋里的麦粒撒入油池,瞬间膨大爆裂成金黄色的泡沫,短暂浮起一条路径。当小克拉拉(梦晓晓)被画师塞巴斯蒂安抛下时,她的布偶兔吸饱圣油,膨胀成浮囊托住了她们。
……
烬息萌蘖。
埃德加张开手,展示着三样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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