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缆桩的动静刚歇,槐河的水面就没了平静。太阳刚爬过树梢,河面上就浮起一层银白色的泡沫,泡沫破裂时,散出铁锈味的腥气。陈三斤站在码头高处,看着水下不断翻滚的黑影,噬生爪在袖管里像揣了块冰,爪心的银锁凉得发渗。钟九歌蹲在旁边,正用手拍打自己的耳朵 —— 他大概是想听清水里的动静,却只有一片嗡鸣,听觉快彻底没了。
一只渔船从上游漂下来,船上空无一人,船底破了个大洞,洞边缘的木头卷着,像被什么东西从里面啃穿的。更吓人的是,船舷上挂着几片鳞片,不是鱼鳞,是银白色的金属片,边缘锋利,带着铁锈,用手一碰就粘在皮肤上,像生根的铁刺。
几个胆大的船夫用长篙往水里探,篙尖刚碰到水下的黑影,就传来 “咯吱” 的摩擦声,提上来时,篙尖已经磨秃了,沾着几缕银白色的纤维 —— 像金属化的鱼鳍碎片。
下游漂来一具浮尸,是昨晚守船的老周。他的尸体被泡得发胀,皮肤却异常僵硬,像裹了层铁皮。最诡异的是他的眼睛,瞳孔里嵌着细小的铁屑,眼白变成了铁锈色;嘴唇被撕裂,嘴里塞满了银白色的鳞片,鳞片上还沾着他的头发 —— 头发已经变成了铁丝。
陈三斤用枣木护身符碰了下尸体,护身符立刻变黑,浮尸的皮肤下突然传来 “咔咔” 声,像是有东西在动。钟九歌的纸人凑近尸体,纸人身上的符纸瞬间燃烧,纸人化为灰烬前,四肢指向河中央的漩涡 —— 和缆桩下的漩涡是同一个。
漩涡里突然翻起浪花,一条半尺长的鱼跳了出来,落在码头的石头上。这鱼浑身覆盖着银白色的鳞片(金属质地),眼睛是两个小黑点,瞳孔里爬满锈纹;鱼嘴张开,露出细密的牙齿,不是骨质,是铁锈色的金属尖。它在地上蹦跶,鳞片刮过石头,留下火星。
陈三斤的噬生爪突然绷紧,铁链 “咔哒” 作响。他认出这鱼 —— 和记忆碎片里,母亲当年从河里捞上来的 “怪鱼” 一模一样。
更多的铁尸鱼从漩涡里跳出,像雨点般砸向码头。它们不咬人,却用鳞片刮擦地面,石头上很快布满火星,被刮过的地方浮现出铁锈色的纹路 —— 和聚魂阵的纹路呼应。
有个船夫没躲开,被鱼群围住,鱼鳞刮过他的小腿,皮肤立刻变得僵硬,像结了层铁壳,他疼得嘶吼,却发不出太大的声音,像是魂被吸走了一半。
陈三斤用枣木护身符拍打鱼群,被拍到的鱼瞬间僵直,鳞片脱落,露出里面灰黑色的肉,肉里缠着细铁丝。但鱼太多,护身符很快变得滚烫,边缘开始发黑。
钟九歌掏出一大叠黄纸,瞬间折出一张纸网,网眼处贴着 “镇水符”。他将纸网扔向漩涡,纸网在水面展开,暂时拦住了鱼群的跳跃。
“这些鱼是铁牛养的‘食’,” 他的声音有些发飘,听觉丧失让他说话没了轻重,“鳞片里的铁屑能吸魄,被刮到的人,魂会慢慢被‘镀’成铁的。”
纸网突然剧烈震动,网眼处渗出银白色的液体(鱼的涎水),符纸开始脱落,他想补符,却因为看不清位置,贴歪了好几次。
一条铁尸鱼跳向陈三斤的脸,他下意识用左手去挡,噬生爪隔着袖管碰到鱼身。瞬间,记忆碎片涌来:母亲站在河边,手里拿着一张特殊的渔网(网绳是枣木纤维混着红布),正往水里捞鱼;母亲将捞上来的铁尸鱼扔进一个枣木盆,鱼在盆里挣扎,鳞片很快脱落;母亲对着渔网念咒,网绳发出红光,她说 “这些鱼是铁牛的‘鳞’,拔了它们,就等于伤了铁牛”……
碎片里,母亲的渔网边缘,挂着和现在码头石头上一样的金属鳞片。
码头的石缝里塞着张字条,是白阿绣的笔迹:“铁尸鱼,铁牛鳞,惧枣木,畏‘血引’,漩涡是巢,链是线,断链才能断巢。”
陈三斤盯着 “断链” 两个字,突然看向缆桩上的铁链 —— 那些铁链一直伸进水里,说不定真的连着鱼群的巢穴。
陈三斤抓起一把砍柴刀,冲向缆桩的铁链。刀刚砍在链环上,就被一股反震力弹开,刀刃卷了口,链环上的黏液突然沸腾,溅在他手背上,烫出几个水泡 —— 水泡里不是脓,是银白色的铁屑。
钟九歌的纸人扑向铁链,用身体缠绕链环,试图阻断它与水下的联系。纸人很快被黏液浸透,变成银白色的 “铁纸人”,但链环的震动确实减弱了些,漩涡里的鱼跳得没那么凶了。
“有用!” 钟九歌喊,却没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太大,“它们靠铁链传力!”
镇口的铁牛雕像突然发出 “哞” 的一声长鸣,声音透过水面传到码头,漩涡里的鱼群瞬间疯狂起来,像被激怒的蜂群。更多的鱼跳出水面,甚至开始撞击缆桩,桩上的 “根须”(铁丝)剧烈晃动,往水里钻得更深,河底传来 “轰隆” 声,像是有巨大的东西在翻身。
陈三斤的噬生爪突然不受控制地抓住铁链,爪心的银锁裂开的缝隙里,渗出的血滴在链环上,链环竟短暂地失去了光泽。他听见母亲的声音在耳边说:“别让它们爬上岸……”
鱼群的攻击越来越猛,纸网已经被冲破,钟九歌的纸人所剩无几。陈三斤拉着他往后退:“再待下去,船都要被撞翻了。”
他们退到码头尽头时,看见漩涡里浮起更多的铁链,像水草一样缠在一起,链环间挂着无数铁尸鱼,远远望去,像一团会动的铁球。
铁尸鱼群在正午时渐渐退回漩涡,但水面下的黑影没散,反而越来越大,像有什么东西要从河底浮上来。缆桩上的铁链依旧在微微震动,链环上的黏液变成了暗红色,像在流血。
陈三斤坐在码头的石头上,看着自己手背上的水泡,铁屑已经钻进皮肤,留下几个青黑色的小点。钟九歌靠在旁边,用手比划着漩涡的大小,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 他好像连说话都开始吃力了。
远处的铁牛雕像在阳光下泛着冷光,石座周围的锈血顺着街道往河边蔓延,在地上画出一条暗红色的线,像在给鱼群 “指路”。陈三斤摸了摸袖管里的噬生爪,突然明白:这些铁尸鱼,只是铁牛伸出来的 “触手”,真正的大家伙,还在河底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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