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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云将那赤阳法台以绛狩火一举焚灭后,绛狩壮大,反哺自身。使得修为大涨,一举来到受箓巅峰,真炁飙升至三十三道。
而此刻已然是极限,后续需将一腑彻底涤荡干净,齐云便能正式迈入蜕浊之境!
实力的突飞猛进,却未在齐云心中激起半分欣喜的涟漪。
那石人童子的惊天谋划,如同万钧巨石,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
思绪翻涌,疑云密布。
“它选定南屏山清微观作为这炼尸大阵的核心,当真只是如松风所言,因其乃极阴之地,便于汇聚阴煞?还是……”
一个更令人心悸的念头浮起:它知晓我会去往清微观?
“若果真如此,它是从何处得知我的信息?
是卜算推演,还是……从那被它窃取的因果线中窥见?”
“我与它之间的因果,究竟纠缠到了何种地步?
它顶我名号,窃我面容,如今更身居国师之位,布下这涂炭生灵的邪阵……它所图究竟为何?
仅仅是为了炼制尸兵,助朝廷对抗北陈?绝无可能!”
“这清微观……我究竟还要不要去?”
此念一生,齐云心神微凛,下意识感应体内那“北阴酆都黑律法敕令”。
然而,律法寂然,并无丝毫反应。
他心下明了。
大黑律法所持,乃“破妄无怖”。
无怖,是心无恐惧,勇猛精进,并非鲁莽无知,自寻死路。
勇猛精进,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但行前需磨利剑、备良策,是以无畏之心行有智之事。
而鲁莽找死,则是不审时度势,不量力而行,纯凭一时血气,如同以卵击石。
律法不阻他权衡利弊、审时度势,只因这本身便是“持心如持秤”的应有之义,是冷静,而非畏惧。
此刻权衡去留,正是理智之举,故律法毫无动静。
“那石人童子先是顶替我,在五脏观中取走了某样关键之物,方才有了如今修为。
其后更以妖法祸乱苍生,炼尸百万,其心必为妖魔之属,所谋绝非小事。”
“它如今是踏罡境的天师,我远非其敌。但坐镇清微观的,只是其弟子玄阴,据李知府所言,应是蜕浊之境。”
“眼下我已是受箓巅峰,真炁凝练更胜从前,只需再找到一处法坛,借助其阴煞之气炼化反哺,必能一举涤荡一腑,迈入蜕浊之境!”
“届时,再上清微观,对上那玄阴,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而摧毁这些法坛,本身便是阻其邪谋,救民于水火!”
思绪电转间,利弊已然清晰。
齐云目光一凝,心中已有决断。
去!但需更快地提升实力!
他收敛心神,转身步出地宫。
祠堂之外,景象凄惨。
松风老道面色惨绿,手持那张“祛疫符”,手忙脚乱地按在燕赤锋胸前一道深可见骨的漆黑抓痕上。
符箓微光闪烁,与伤口处不断蔓延的青黑尸毒艰难抗衡,却如杯水车薪,只能稍稍延缓其扩散之势。
燕赤锋已然昏迷倒地,牙关紧咬,面色灰败,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那尸毒凶猛异常,已从他胸前伤口蔓延至半身,所过之处,肌肤泛起死寂的青黑色,血管凸起,如同扭曲的蚯蚓。
松风自己臂膀上也有一道抓痕,虽不及燕赤锋严重,但尸毒同样在缓慢侵蚀。
他体内有真炁虽然微薄,但也是真炁,此刻护住心脉,尚能勉强保持清醒,但额头冷汗涔涔,显然也在忍受极大痛苦。
“无用…这祛疫符对付寻常疫气尚可,对此等凝练尸毒,效力太弱了!”
松风声音发颤,充满了无力与焦急。
齐云快步上前,沉声道:“让我来。”
他蹲下身,左右手食指中指并拢,分别虚按在燕赤锋和松风伤口之上。
心念微动,两缕细若游丝、却精纯无比的绛狩真火自指尖透出,悄无声息地渡入二人体内。
“嗤!”
细微的灼烧声响起。
燕赤锋身体猛地一颤,昏迷中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只见那蔓延的青黑色尸毒如同遇到了克星,迅速消退,化作丝丝灰黑秽气从伤口乃至毛孔中被逼出,随即被真火余温焚为虚无。
不过数息,两人伤口处的漆黑尽去,虽皮肉翻卷,却已恢复鲜红血色。
燕赤锋嘤咛一声,悠悠转醒。
松风顿觉一股暖流驱散了体内的阴寒滞涩,精神一振。
燕赤锋睁开眼,看到齐云,又感受到体内尸毒尽去,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挣扎着想坐起,脸上尽是惭怍之色:“齐道长!又…又是您救了我!
燕某真是…真是无用!本想助道长一臂之力,却屡成累赘!实在…惭愧!”
他性情刚烈,此番接连受挫,更需齐云屡次相救,心中羞愤难当,虎目之中竟隐含泪光。
齐云伸手虚扶,淡然道:“燕兄何必妄自菲薄?
若非你与松风道友在外牵制,我也难轻易斩杀那坛主,摧毁法坛。
尸毒诡异,非战之罪。”
他话锋一转,神色凝重:“此间事已了。
但我欲往之地,将更加凶险。
彼处龙潭虎穴,必是杀机四伏。”
他看向二人,语气诚恳:“二位已助我良多,齐云感激不尽。
然前路危险重重,实不忍累及二位同道。
我们便在此别过吧。”
此言一出,松风老道面色一黯,张了张嘴,却一时无言。
他知齐云所言是实,更是为他们考虑,但心中那份刚刚被点燃的道义之火,却让他不甘就此退缩。
然而,不等松风开口,燕赤锋竟猛地以剑拄地,强撑着站起。
他身躯虽因失血和虚弱而微微摇晃,但脊梁挺得笔直,眼中燃烧着近乎决绝的火焰。
“道长此言差矣!”
他声音嘶哑,却字字铿锵,如金铁交击:“燕某岂是贪生怕死之徒?
这世道,豺狼当道,鬼魅横行,总得有人站出来!
我知道长神通广大,燕某这点微末本事,帮不上大忙,或许还会拖累道长!”
他猛地一拍胸膛,伤口震裂渗血也浑然不顾,目光灼灼如炬:“但我燕赤锋别无所长,唯有一腔血勇,一身筋骨!
那妖道,我或许伤不了他,但豁出这条命去,也要崩掉他几颗牙,喷他一身血!
好叫他知道,这天下自有义之所在,自有不怕死的人!为前赴后继的去杀他!”
这番话语,掷地有声,充满了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惨烈气概和纯粹血勇。
松风老道听得浑身剧震,那点犹豫霎时被这股浩然之气冲得粉碎。
他只觉一股久违的热流自心底涌起,冲得他白发微颤,激动地踏前一步,朗声道。
“燕壮士所言,正是贫道心声!
贫道蹉跎大半生,浑浑噩噩,苟全性命于乱世,所见皆是明哲保身,所作皆为趋吉避凶!直至得遇道长,方知何为‘拔苦救厄’,何为‘道之所在’!”
他眼中焕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声音因激动而高昂:“这条残命,也无甚可惜的!
如今能追随道长,见此波澜壮阔,虽死何憾?
若能以这潦倒残躯,为这黑暗世道点燃一星火光,为天下道义尽一份心力,贫道…求之不得!”
两位同伴一刚一柔,却同样斩钉截铁,义无反顾。
齐云默然看着眼前二人,一人是百战余生的沙场校尉,血勇未冷;一人是半生蹉跎的野道,暮年壮心。
他们修为不高,甚至可能成为拖累,但这份在绝境中迸发出的道义与勇气,却比任何高深道法都更令人动容。
他仿佛看到,在这漆黑如墨的世道下,依然有微小的火种,不屈地燃烧着。
自己持大黑律法,斩妖除魔,护持的,不正是这一点点人间的光亮与温暖么?
良久,齐云缓缓点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既如此,我们便同行。”
“好!”
燕赤锋与松风异口同声,脸上焕发出振奋的神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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