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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煎饼摊旁的铁砧与带针痕的指尖幸福里小区南门的 “李记煎饼摊”,铁皮棚上搭着块褪色的蓝布,风一吹就晃,把鏊子上飘来的面糊焦香,和老槐树的清苦气息缠在一起。我守在滋滋作响的鏊子旁,手里的竹蜻蜓磨得发亮,每天早上 7 点,准能听见青石板路上传来 “吱呀 — 哐当” 的声响 —— 是张守义的修鞋小车来了。那小车是他妻子在世时一起挑的,铁皮车身锈出了深浅不一的斑点,车斗两侧焊着的铁架上,还留着妻子用粉笔画的小太阳,雨水冲了又描,现在只剩淡淡的印子;车座下藏着个毛线坐垫,是小远幼儿园老师帮织的,鹅黄色的,边缘起了球,却总被张守义焐得暖暖的。
他走过来时,灰色毡帽的帽檐会轻轻碰一下小车扶手 —— 那是多年的习惯。帽檐磨出了毛边,右侧还沾着点槐树叶的碎渣,是昨天收摊时蹭的;帽檐下露出的头发,左边鬓角白得更明显,去年冬天为了赶修王阿姨孙女的表演鞋,他在寒风里蹲了两个小时,第二天就添了好些白发。左手攥着的银色锥子,枣木柄被二十年的掌心磨出了温润的包浆,靠近柄端的地方,刻着个小小的 “兰” 字 —— 是他妻子的名字,每次握锥子,他的拇指都会下意识蹭过那个字;指节处有道浅疤,三年前给 3 栋的刘爷爷修棉鞋时,锥子打滑扎的,现在做细活时,食指还会轻轻蜷一下,像在避开旧伤。
他的修鞋摊就摆在老槐树下,那棵树有三十年树龄了,树干上缠着圈旧麻绳,是去年台风时他绑的,现在麻绳上还挂着个小铁盒,里面装着小远捡的弹珠。摊布是块洗得发白的蓝粗布,边角用针线缝了又缝,针脚歪歪扭扭,却是他跟着妻子学了半个月才学会的;布上摆着三样 “宝贝”,每样都带着故事:
第一样是铸铁铁砧,沉甸甸的,表面布满密密麻麻的小坑,最深的那几个,是刚摆摊时夫妻两人一起钉鞋掌砸的 —— 妻子扶着鞋,他挥着小锤子,力道没掌握好,就砸出了深坑,现在每次钉鞋掌,他都会避开那些坑,说 “那是你婶子帮我记的错,不能再犯”。铁砧右下角有块淡褐色的印记,是去年小远不小心把酱油洒在上面留下的,他没舍得擦,说 “看着就像家里有人等着”。
第二样是铁皮盒,分了 12 个小格子,每个格子上都贴着妻子写的标签:“黑棉线 — 缝布鞋”“尼龙线 — 补皮鞋”“圆头钉 — 钉鞋掌”,字迹褪色了,他每月初一都会用红笔描一遍,描的时候会小声念叨:“兰啊,今天又要麻烦你看着价目表了,可不能多收人家钱”。盒盖内侧贴着张泛黄的纸,是小远刚上幼儿园时画的,画着两个火柴人,一个举着锥子,一个拿着针线,下面写着 “爷爷和奶奶”,张守义每次打开盒子,都会先看一眼这张画。
第三样是折叠小板凳,凳面铺着妻子缝的蓝布垫,边角磨破后,他用同色线补了朵小梅花,花瓣歪得像小太阳,却是他练了好几天才成的 —— 第一次补时,线总打结,他蹲在摊旁拆了又缝,直到手指捏不住针,现在每次坐下来,他都会先摸一下那朵梅花,像是在跟妻子打招呼。
早高峰时,我摊煎饼的间隙,总看见他低头跟手里的鞋 “说话”。王阿姨拎着双藏青色布鞋来,鞋帮内侧开了道两寸长的缝,是孙女表演穿的舞鞋。他接过鞋,手指捏着鞋帮翻来覆去看,指腹蹭过布料的磨损处,说 “这鞋是孩子用心穿的,得用棉线缝,软和,不磨脚”。从铁皮盒里挑出和鞋帮同色的棉线时,他会把线放在嘴边抿一下,让线更顺;穿针时,左眼会轻轻眯起来 —— 他有点老花,却舍不得买老花镜,每次穿针都要试两三次。“您放心,中午前给您修好,保证缝的地方比原来还结实”,他说话时,指尖已经捏着针,轻轻抵在鞋帮上,像在找最合适的下针点。
张爷爷遛弯路过,手里攥着把小葱,绿莹莹的,还沾着点泥土。“守义,昨晚拌豆腐剩的,你拿回去给小远做的鸡蛋羹”,张爷爷把小葱塞进他手里,还不忘叮嘱 “别放太多盐,孩子小”。他笑着收下,放在小车角落的布袋里 —— 那布袋是妻子的旧围裙改的,现在用来装邻居们给的东西:有时是一把青菜,有时是半个馒头,有时是小远能穿的旧衣服。等收摊时,他会把小葱理得整整齐齐,放进小远的保温桶旁,说 “小远爱吃爷爷做的小葱鸡蛋羹,说比幼儿园的香”。
年轻租客小林送来双白色运动鞋,鞋头外侧磨出了浅灰色的印子,是她每天骑车上班蹭的。“张叔,这鞋是我刚毕业时买的,穿了三年,舍不得扔”,小林说话时有点不好意思,手里还攥着包纸巾。他接过鞋,眯着眼睛看鞋头,手指蹭过磨损处:“这材质软,得用细砂纸先磨平,再用同色皮革补贴,傍晚来取,保准看不出来磨过”。小林要多给 5 元,说 “麻烦您多费心”,他却摆手,指了指铁皮盒上的价目表:“补鞋头 10 元,说好的价,多一分都不能要。你刚工作不容易,钱得花在正经地方”,说着从盒里拿出块白色橡皮,递给小林:“擦鞋用的,免费,别跟我客气”。
中午太阳最烈时,槐树叶被晒得打蔫,小远会提着个粉色保温桶来送饭。保温桶是社区送的,上面印着 “幸福里便民”,小远总把桶抱在怀里,怕饭凉了。桶里是张守义早上出门前煮的小米粥,配着一碟咸菜 —— 咸菜是母亲从老家寄来的,用玻璃瓶装着,他每天只敢夹两筷子,剩下的留给小远。小远蹲在摊旁,从口袋里掏出粉笔,在青石板上画鞋子:有时画带鞋带的运动鞋,有时画圆头的布鞋,画完一双,就推推张守义的胳膊,把粉笔递过去,让爷爷画鞋底的花纹。
有次小远突然指着路过的黄狗,小声说 “爷爷,狗”,声音轻得像风吹树叶。张守义手里的锥子 “当啷” 掉在铁砧上,他赶紧放下手里的鞋,蹲下来摸小远的头,手指有点抖:“小远会说‘狗’了?再跟爷爷说一遍好不好?” 小远眨着眼睛,又小声说了句 “狗”,还伸手指了指狗尾巴。那天他特意关了半小时摊,带小远去小区门口的小卖部,买了根火腿肠 —— 平时他自己舍不得买,却毫不犹豫地给小远。看着小远蹲在地上喂狗,狗尾巴扫过小远的手,小远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张守义也跟着笑,嘴角翘了半天,连老寒腿的酸胀都忘了,直到太阳偏西,才想起还有两双鞋没修。
傍晚收摊时,他总坐在小板凳上揉膝盖。老寒腿是年轻时在工地打工落下的,一到阴雨天就疼得钻心,他怀里揣着小远幼儿园发的热水袋,卡通熊图案磨掉了一半,里面灌的是小区公共水龙头的热水,却总焐得暖暖的。我递给他一杯热豆浆,塑料杯壁上凝着水珠,他接过,先倒进小远的杯子里:“小远喝热的,爷爷是大人,不怕冷”。小远却把杯子推回去,用小手捂住爷爷的膝盖,虽然没说话,却把脸贴在爷爷的腿上,像在给爷爷取暖。
有次我问他:“守义,现在年轻人都爱买新鞋,你这摊还能摆多久?” 他摸了摸毡帽,手指蹭过帽檐的毛边,叹了口气:“小远的康复费每月 2000 元,我每天修鞋能赚 150 到 200 元,除了房租和吃饭,剩下的都存起来。只要还有人来修鞋,我就摆着 —— 等小远好点了,我还想带他去看大海,他在书上见过,说想摸一摸海水是不是咸的”。说着从怀里掏出个绿色的存折,封面有点卷边,翻开里面,每一笔存款都不大,却记得清清楚楚:“3 月 15 日,修鞋赚 180 元,存 150 元”“4 月 2 日,邻居给 50 元,存 50 元”,最后一页贴着小远画的大海,蓝色的波浪线,上面画着个小太阳。
二、锥子旁的小波折与掌心的温度
再次醒来时,指尖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 是锥子扎到了!我猛地睁开眼,槐树叶的影子落在脸上,碎碎的。低头一看,手里攥着那把银色锥子,针尖沾着点鲜红的血珠,顺着锥尖往下滴,落在蓝布摊布上,晕开一小片红。指节处的旧疤隐隐作痛,像在提醒我现在的身份 —— 我变成了张守义。
面前摆着王阿姨的藏青色布鞋,鞋帮内侧的缝还没缝完,棉线缠在针上,打了个小结;小远蹲在旁边,用白色粉笔在青石板上画了双歪歪扭扭的舞鞋,鞋尖画着颗小星星,见我醒了,他放下粉笔,小跑到我身边,小手轻轻推了推我的胳膊,小声说 “爷爷,鞋”,声音比平时大了点,眼睛亮闪闪的。
裤兜里的手机 “嗡嗡” 震动,是王阿姨发来的微信,带着语音:“守义啊,能不能麻烦你快点修?我孙女下午 1 点要彩排,这鞋要是穿不了,孩子该着急了,谢谢你啊”。语音里能听见小女孩的哭声,还有王阿姨哄劝的声音。我摸了摸膝盖,老寒腿传来一阵酸胀,像是有无数根细针在扎 —— 昨晚下了场小雨,寒气渗进骨头里,现在一用力,膝盖就麻得发沉。
抬头看天,太阳已经升到头顶,槐树叶的影子缩成了一团。得赶紧缝鞋:王阿姨的孙女等着用,小远的午饭还在保温桶里没热,口袋里只剩 15 元,是昨天修鞋赚的,够买两个馒头,再给小远买根火腿肠 —— 他昨天看见邻居家的孩子吃,眼神盯了半天。
我把锥子放在铁砧上,拿起针,用牙齿咬断缠在针上的棉线,重新穿线。穿针时,左手有点抖 —— 昨晚修了三双鞋,手指捏针捏得发僵,现在连线都穿不进去。试了三次,线才终于穿过针孔,我赶紧打了个结,怕线再掉出来。小远凑过来,小手举着块橡皮,轻轻擦了擦我额角的汗,虽然没说话,却用另一只手扶住我的手腕,帮我稳住手。
“小远真乖”,我摸了摸他的头,手指蹭过他柔软的头发,心里暖了点。捏着鞋帮的左手,指腹能感觉到布料的纹理,这是王阿姨的孙女穿了两年的鞋,鞋帮内侧磨得软软的,能看出孩子很爱惜。下针时,我特意把针脚调得细一点,沿着原来的缝线走,像妻子以前教我的那样:“缝鞋帮要顺着布的纹路,针脚密点,才结实,孩子穿着也舒服”。
缝到一半,膝盖突然疼得厉害,我忍不住 “嘶” 了一声,身体往旁边歪了歪。小远赶紧松开我的手腕,蹲下来,小手放在我的膝盖上,轻轻揉了起来 —— 他平时见我揉膝盖,也跟着学,现在揉得有模有样,虽然力气小,却让膝盖的疼缓解了点。“爷爷,不疼”,小远小声说,头靠在我的腿上,像在给我打气。
中午 12 点半,鞋终于缝好了。我把鞋翻过来,对着太阳看了看,针脚藏在鞋帮内侧,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心里松了口气。刚把鞋放在摊布上,就看见王阿姨提着个布袋跑过来,额角冒着汗:“守义,太谢谢你了,孩子在后台都快哭了”。她掏出 20 元,往我手里塞:“辛苦你了,多的钱你拿着买瓶水喝,天这么热”。
我赶紧从口袋里找出 15 元,递回给她:“王阿姨,说好 5 元就是 5 元,您照顾我生意,我已经很感谢了,多的钱我不能要”。王阿姨拗不过我,只好收下钱,临走时从布袋里掏出颗水果糖,塞进小远手里:“小远真乖,陪爷爷干活,这糖给你吃”。小远接过糖,没立刻吃,而是放进我的口袋里,说 “爷爷吃”。
刚送走王阿姨,小林就骑着电动车来了,车筐里放着个鞋盒。“张叔,不好意思,又来麻烦您”,她从鞋盒里拿出双白色限量版运动鞋,鞋头内侧磨破了块皮,露出里面的浅色衬布,“这鞋是我男朋友送我的生日礼物,我穿了没几次,磨破了心疼”。
我接过鞋,手指摸过磨破的地方,软软的,是小羊皮材质:“这鞋得用细砂纸先把磨破的地方磨平,再用同色的皮革补贴,还得用特殊的胶水粘,不然容易掉”。从铁皮盒里找出最小号的细砂纸,我蹲下来,轻轻打磨鞋头,动作放得很慢 —— 怕磨坏了周围的皮面。小远蹲在旁边,从铁皮盒里拿出张画纸,用彩色笔在上面画小白鞋,画完后,举到小林面前,小声说 “鞋,好看”。
小林笑着接过画:“小远画得真好看,比我这双鞋还好看”,她摸了摸小远的头,又看向我:“张叔,您慢慢修,不着急,我晚点来取就行”。我点点头,继续打磨鞋头,刚拿起锥子想固定皮革,指尖突然一疼,锥子尖扎破了皮,渗出血珠。我赶紧把手指放进嘴里,吸了吸,把血擦掉 —— 怕小林看见担心,也怕小远害怕。
小林还是看见了,她赶紧从包里掏出创可贴:“张叔,您快贴上,别感染了”。我摆摆手:“没事,小伤,习惯了”,可她还是坚持帮我贴上,还特意把创可贴的边缘按平:“您这手是修鞋的宝贝,可得好好保护”。贴创可贴时,她看见我指节上的旧疤,小声问 “张叔,这疤是修鞋时弄的吗?”,我点点头,她没再说话,却从车筐里拿出袋饼干,放在摊布上:“张叔,这是我妈寄来的,您和小远尝尝,别客气”。
下午 3 点,鞋终于修好了。我把鞋递给小林,她翻来覆去看了半天,惊喜地说 “一点都看不出来!张叔,您这手艺也太好了”。她掏出 50 元,我只收了 10 元:“补鞋头 10 元,多的钱我不收,您能信任我,让我修这么贵重的鞋,我已经很开心了”。小林没办法,只好把饼干袋往我手里塞:“张叔,这饼干您一定要收下,不然我心里不安”。
傍晚收摊时,夕阳把老槐树的影子拉得很长。张爷爷提着个保温桶走来,里面装着刚煮好的玉米,还冒着热气:“守义,刚煮的甜玉米,给小远吃,孩子长身体”。小远接过玉米,小手抓着玉米棒,咬了一口,玉米的甜香飘了出来。他嚼了两口,突然抬起头,看着我小声说 “甜”—— 声音比平时清楚,眼睛里还带着笑。
我愣了愣,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 —— 这是小远第一次主动说除了 “爷爷” 之外的词!我赶紧蹲下来,抱住小远,把脸贴在他的头上,玉米的甜香混着眼泪,是我这两年吃过最甜的味道。“小远真厉害,会说‘甜’了”,我哽咽着说,手轻轻拍着小远的背,膝盖的疼、手指的伤,在这一刻都变得不重要了。
晚上回家,我给小远煮了小葱鸡蛋羹,他吃了两大碗,还主动说 “爷爷,还要”。收拾碗筷时,我看见小远在纸上画了一家人:左边是举着锥子的爷爷,中间是拿着针线的奶奶(他没见过奶奶,照着照片画的,头发画得长长的),右边是抱着玉米的自己,下面还画着老槐树和修鞋摊,天空上画着个大大的太阳。我摸了摸他的头,心里暖暖的 —— 原来再难的日子,只要有小远在,有这一针一线的踏实,就能熬出甜来。
三、锥子外的暖阳
再次醒来时,鼻尖还留着玉米的甜香,手指上创可贴的触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摊煎饼时沾的面糊 —— 我变回了自己,正靠在鏊子旁,手里还拿着竹蜻蜓。窗外传来槐树叶的 “沙沙” 声,手机在裤兜里震动,是小区业主群的消息,一条接着一条,像小太阳一样暖:
“@所有人 好消息!张叔的修鞋摊被社区评为‘便民服务点’,每月给 500 元补贴,还帮着申请了手艺传承补贴,以后张叔不用那么累了!”
“小远的康复课有志愿者帮忙接送啦!是小区里的大学生,每周一到周五都来,张叔不用再赶时间送孩子了!”
“王阿姨组织咱们把家里要修的鞋都攒着,周末一起给张叔送过去,让他不用天天蹲在摊旁,能多陪陪小远!”
“小林帮张叔开了线上预约,还做了个小牌子,挂在修鞋摊旁,年轻人也能提前约,不用跑空啦!”
我赶紧关了鏊子,往老槐树下跑。刚到路口,就看见张守义推着小车来摆摊,他戴着顶新的灰色毡帽 —— 是王阿姨织的,帽檐里缝了保暖的绒布,还绣了朵小梅花,和他补的布垫上的梅花一样;帽檐下的头发,好像白得没那么明显了,眼睛里带着笑。
小远坐在旁边的小椅子上,椅子是社区送的,蓝色的,还带着扶手;他手里拿着个触觉球,是志愿者姐姐送的,用来改善自闭症的,现在正跟志愿者一起玩积木,偶尔会说 “积木,搭”,声音比以前清楚多了。
王阿姨拎着双粉色舞鞋来,笑着说 “守义,我孙女又要表演了,这鞋还得麻烦你修修,这次不急,下周取就行”;张爷爷提着袋青菜,放在小车旁:“刚从早市买的,新鲜,你给小远做汤喝”;小林骑着电动车来,车筐里放着双新的小白鞋:“张叔,这次是我自己买的,鞋跟磨了,您帮我修修,我线上约过啦”;社区工作人员递来个红色的补贴单,笑着说 “张叔,这是这个月的补贴,您收下,以后有困难就跟我们说,咱们社区都会帮您”。
张守义接过补贴单,手指有点抖,眼眶有点红:“谢谢大家,我只是修了几双鞋,没想到大家这么帮我,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小远跑过来,举着张画:“爷爷,画”,画上的修鞋摊旁,围满了人,有王阿姨、张爷爷、小林,还有志愿者姐姐,天空是粉色的,老槐树上挂着好多小灯笼,下面写着 “幸福里” 三个字。
“守义,来套煎饼不?加个鸡蛋,加根火腿肠!” 我喊他,他笑着点头,还帮着我把摊布铺好:“李哥,今天我来早了,帮你搭把手”。小远跑过来,从口袋里掏出包纸巾,递给排队的邻居:“阿姨,纸”,邻居笑着接过,摸了摸他的头:“小远真乖”。
我摊着煎饼,看着老槐树下的热闹:张守义帮着递酱料,小远帮着递纸巾,邻居们聊着天,槐树叶的影子落在每个人的脸上,暖烘烘的。突然明白张守义锥子里的秘密 —— 那些歪歪扭扭的针脚、铁砧上的小坑、指节上的旧疤,不是 “过时的手艺”,是他用温柔修补别人的遗憾,用坚持撑起小远的未来;那些小葱、玉米、新毡帽,不是 “简单的帮忙”,是邻里间最朴素的善意,把苦日子熬成了甜。
第二天早上,我还没出摊,就看见张守义推着小车来了。他手里拿着个小铁盒,里面装着小远画的修鞋摊图案,要贴在我的煎饼摊上:“李哥,小远说要跟你做邻居,以后咱们的摊就一起摆”。小远蹲在旁边,用粉笔在青石板上画煎饼摊,画完后,抬头对我说 “叔叔,饼,香”。
风卷着槐花香和煎饼香,吹在脸上暖暖的。我想,以后的日子,老槐树下的修鞋摊和煎饼摊,会一直摆下去,像张守义说的那样:“鞋坏了能修,日子难了,慢慢熬,总能熬出甜来”。而那些藏在针脚里的温柔、邻里间的善意,会像老槐树的根一样,深深扎在幸福里的土地上,长出满树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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