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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柄滑落三寸,指尖只剩一片灼热虚影。陆渊左掌猛拍,青铜碎片狠狠砸在九厄剑脊上。轰然一声,剑身剧震,混沌光纹如锁链缠绕,裂缝扩张之势戛然而止。那无数伸出的手臂被硬生生震回黑暗,哀嚎声骤然压缩成一声尖啸,随即沉寂。
他没喘气,也没抬头。
右手反手一抓,剑柄重新锁进掌心,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血从掌心裂口渗出,混着青铜锈迹,在剑脊上画出一道歪斜的符线。这符线一成,地底轰鸣顿起,东荒州千里灵脉如遭雷击,一道道裂痕自荒原向四面八方蔓延,灵气如沸水般喷涌而出,化作青白色光柱直冲云霄。
“好家伙,劈个缝,全州都炸了锅。”陆渊咧嘴,笑得像个闯了祸的混子,“看来老天爷真怕我闲着。”
话音未落,脚下大地猛然一沉。整片荒原如活物般起伏,灵气回流形成巨大漩涡,撕开百丈深沟。远处山峦崩塌,城池摇晃,无数百姓惊叫奔逃。可诡异的是,那些喷涌的灵气并未散逸,反而在高空凝成细密光点,如萤火般缓缓升腾,齐齐指向北方——万骨枯渊方向。
陆渊眯眼。
他抬手一抹嘴角血痕,舌尖一咬,寿元瞬间燃烧。道痕观法催至极限,神识如网铺开,捕捉每一缕灵气流动轨迹。刹那间,他瞳孔微缩。
“不是灵气复苏……是精魄外流。”
他看见了。那些光点根本不是灵气,而是修士魂魄中最纯净的“愿力”。每一粒光点中都裹着一丝微弱意识,或祈祷,或狂喜,或跪拜。东荒百姓因天地异变而生敬畏,自发膜拜,愿力汇聚成河,顺着无形脉络,流向北方某处。
“感情我劈开裂缝,倒成了你开席的锣鼓?”他冷笑,“吃人不吐骨头,还嫌供奉不够热闹?”
九厄剑突然震颤,剑骨嗡鸣不止。识海中,三十六道噬魂链虚影浮现,却非攻敌,而是如根须般探向地脉深处。陆渊闭眼,借剑骨共鸣感知全州灵网——九幽之下,地心火脉翻滚,灵根错节,宛如巨树盘根。而此刻,这棵“灵根巨树”正被一股外力疯狂抽离养分,枝叶枯黄,根系断裂。
“再这么抽下去,东荒三年内必成死地。”他睁眼,目光如刀,“行,你想封神?那我先给你把路堵了。”
他猛然单膝跪地,九厄剑高举过顶,剑尖朝下。
“剑骨——开!”
一声暴喝,剑身银光炸裂,漆黑噬灵之力紧随其后,两股气息交织成螺旋,轰然刺入大地。剑入三寸,地脉轰鸣;入五寸,百里震动;入七寸,整片荒原浮现出巨大倒金字塔光阵,阵基深埋九幽,阵顶覆盖时空裂缝,层层符文逆向流转,将暴走灵气尽数锁入阵中。
“逆封神阵,成!”
陆渊收力,喘了口气。可就在此刻,地面缓缓浮现一行古老铭文,字如刀刻,泛着血光:
封神者,必先自斩其路。
他低头看了一眼,嗤笑出声:“又来这套?上回说‘我命由我不由天’,你们当耳旁风;这回立个碑提醒我别zao反?晚了。”
他抬脚,直接踩在那行字上,鞋底沾血,一脚碾碎。
阵法稳固,暴走灵气被压制,可天际光点依旧升腾不息,甚至速度更快。陆渊皱眉,再度催动道痕观法,追溯光点源头。这一次,他看得更清——每一粒光点离体时,修士眉心都会闪过一道极细的黑线,如同被无形丝线牵引。而这些丝线的终点,并非噬灵尊本体,而是散布在东荒各州的数百座“祈灵坛”。
那些坛台,是他三年前亲手所立。
当时他为引动地脉,布下三百六十五座灵引台,助百姓引气入体,开启修行之路。如今,这些台子全被篡改,成了抽取愿力的祭坛。
“好一招借壳生蛋。”陆渊冷笑,“我铺的路,你拿来当祭品通道?行,那这路,我亲自拆了。”
他右手一挥,九厄剑离地而起,悬于阵心。剑骨延伸,三十六道噬魂链虚影破空而出,如银丝织网,瞬间覆盖全州地脉。他以剑为笔,以血为墨,以寿元为引,在虚空中勾勒出一道逆向符诏。
“敕令:灵归其主,坛毁其根——给我断!”
符诏落成,轰然炸开。
千里之外,一座祈灵坛上,香火正旺。百姓跪拜,口中高呼“天降神恩”。可就在符诏炸裂瞬间,坛心符文寸寸崩裂,黑线断裂,光点倒流。一名老妇人正跪拜间,眉心一颤,那粒即将离体的光点猛然缩回,她浑身一震,竟当场昏厥。
“娘!”她儿子惊呼。
可下一瞬,老妇睁眼,眼神清明,喃喃道:“我……我想起来了。十年前,我儿走失那夜,有人在我茶里下了迷药……”
话音未落,她猛然抬头,望向北方,眼中燃起怒火。
百里之外,另一座坛台崩塌,光点倒流。一名青年修士猛然捂头,嘶吼出声:“我的灵根……不是天生残缺!是被人挖走过一半!”
怒吼声此起彼伏。
三百六十五座祈灵坛,尽数崩毁。愿力不再外流,反而如江河倒灌,回归原主。无数被蒙蔽的记忆复苏,被压制的怨恨觉醒。东荒大地,怒潮暗涌。
陆渊站在阵心,看着天际光点逐渐稀疏,嘴角微扬。
“这才对嘛。你们拜的不是神,是债。今天,我帮你们讨回来。”
九厄剑忽然剧烈震颤,剑脊上那道粉红锁链无声绷紧。陆渊眉头一跳,神识微扫——封印阵稳固,地脉平稳,无异常。
可就在这时,一粒漏网的光点掠过他面颊。
那光点在他眼前停顿一瞬,竟幻化成一道模糊人影,唇形开合,无声低语:
“你在封神,还是在成魔?”
陆渊瞳孔骤缩。
他抬手一抓,光点溃散。可那句话,却如钉子般扎进识海。
他低头看剑。
九厄剑静静悬浮,剑身银黑交织,粉红锁链缠绕其上,宛如枷锁。剑尖微微颤动,指向北方。
他忽然笑了。
“封神?我可没那闲心。”他抬手,一把将剑扛回肩上,“我就是个拆台的。谁想往上爬,我就把梯子踹了。”
他迈步,走向阵眼中心。
每一步落下,地脉共鸣,倒金字塔光阵愈发凝实。他抬起左手,掌心那片青铜碎片正微微发烫,表面浮现出半道新符文——形如“封”字倒写,边缘锈迹斑斑,却与地脉符文隐隐呼应。
“原来你是这阵的钥匙?”他摩挲碎片,眼神渐冷,“那今天,我就用你,把那口棺材,再钉死一遍。”
他猛然将碎片插入阵心。
轰——!
整座封印阵爆发出刺目青光,地底深处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天际最后一粒光点升空,却在半途猛然停滞,随即调转方向,如流星般坠向万骨枯渊。
陆渊抬头,看着那粒光点坠落的方向,喃喃道:
“你不是要信仰之力吗?我给你送点‘真心话’过去。”
他肩头布条被风吹开一角,露出九厄剑断裂的剑锋。剑刃上,一滴血缓缓滑落,坠向阵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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