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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割面,陆渊左眼裂开的银河纹路微微抽搐。他没回头,但知道那三道结丹境的神识像秃鹫的爪子,正从东南、西北、正北三个方向收拢。剑碑虚影早已沉入识海,只剩一丝余震在经脉里打转,勉强搅乱了追兵的感知。他右手一抖,裹在九厄剑外的染血布条被风撕开一角。剑脊裂纹中那缕粉红气息忽地跳动,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引着,指向北面一道几乎被雪掩埋的裂谷。
“还挺有脾气。”陆渊低笑,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铁,“想带路?行啊,可别是坑我。”
他抬脚踏进裂谷,脚下碎石一滑,右肩传来一阵刺骨的僵硬。琉璃剑骨在体内发出细微的咔响,心脉处像是有根生锈的铁钉在来回拖动。刚才强行镇压噬灵尊残魂,代价不小。
裂谷深处寒风骤起,吹得他肩头布条猎猎作响。就在他踏入洞口的刹那,布条被风卷起,剑锋上的“未”字微光一闪,与石壁上一道残缺铭文同时亮起。两道光在空中碰了一下,又迅速熄灭。
洞内无灯,却有光。
整座剑窟的石壁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剑痕。有些是斜劈,有些是横斩,还有些像是剑尖颤抖时留下的点状凹陷。这些痕迹本该死寂,可陆渊刚站稳,眼角余光就扫到一道剑痕的边缘微微移动,像是被看不见的手重新刻了一遍。
“有意思。”他靠在石壁上,九厄剑轻点地面,银丝般的噬魂链悄然沉入地底。地脉的走向在他识海中勾勒成图——整座剑窟的地脉不是自然流淌,而是被人用某种阵法强行扭成了锁链状,层层缠绕,最终汇聚向洞窟深处某个点。
“谁在这儿练剑练到连地都锁了?怕剑飞了还是怕人跑了?”
他闭上眼,左手按在心口。半炷香的寿元不是小数目,但他现在没得选。道痕观法催动的瞬间,左眼银河纹路暴涨,瞳孔深处浮现出无数细密符线,如同蛛网般扫过主壁。
万道剑痕开始重组。
先是三道斜斩拼成眉骨,接着七道点痕化作双目,一道弧形横划勾出嘴角。不过眨眼,一张巨大而扭曲的面孔在石壁上浮现——空洞的眼窝直勾勾盯着他,嘴角缓缓拉开,无声地笑。
噬灵尊。
陆渊没动,连呼吸都没乱。他见过这玩意儿的残魂,也见过它的投影,但眼前这张脸不一样。它没有攻击,没有咆哮,甚至连怨念都淡得几乎察觉不到。可就在他凝视的刹那,那双空洞的眼睛忽然颤了一下。
像是认出了什么。
“你认得这把剑?”陆渊抬起九厄剑,剑尖轻挑,指向石壁上的巨脸,“还是说……你认得我?”
话音未落,背后风动。
不是雪,不是风,是衣袂划破空气的微响。来人没用灵力,也没刻意隐藏气息,可偏偏在他道痕观法运转到最深时才出现,时机掐得精准得像在等他神识最松懈的一瞬。
陆渊想转身,右臂却僵在半空。琉璃剑骨的结晶化正在蔓延,从肩头一直延伸到指尖,像一层越来越厚的冰壳。他只能用左手猛地一扯剑脊,银丝炸开,在身前织出一道琉璃光幕。
光幕刚成,一只染着蔻丹的手就贴了上来。
血色曼陀罗在指尖旋转,花瓣一片片脱落,又在半空中重组。那手的主人缓步走出侧廊阴影,红裙曳地,发如墨瀑,眸光像烧到极致的炭火。
“躲追兵?”她轻笑,声音像蜜里淬了刀,“还是……找死?”
陆渊眯眼。
他认得这股气息。魔教圣女夜未央,七情劫的执掌者。
“你跟踪我?”他左手一震,九厄剑嗡鸣,琉璃光幕向外推了半寸。
“跟踪你?”魔教圣女夜未央歪头,笑意更深,“我比你早到半个时辰。你在外面跟天机阁玩捉迷藏的时候,我正在这儿数剑痕呢。”
她指尖一弹,曼陀罗飞出,在空中划出一道血线,正好落在石壁上某道剑痕的起点。
“你发现没?”她往前一步,“这些剑痕,不是人刻的。”
陆渊冷笑:“不是人?难道是剑自己跳起来划的?”
“差不多。”夜未央又走了一步,距离他只剩三尺,“是剑意残留,自我重组。每一道剑痕,都是某个强者临死前最后一剑的执念。它们困在这儿,日复一日地重复,直到有人用道痕观法唤醒。”
她忽然抬眼,直视他左眼的银河纹路:“而你刚才看到的那张脸——不是幻觉,是十万道剑意共同映出的‘集体记忆’。噬灵尊,曾在这里被万剑穿心。”
陆渊瞳孔微缩。
他没问她是如何知道的。魔教《七情秘典》本就专修神魂秘法,窥探执念对她来说不算难事。真正让他警惕的是——她为什么现在才出现?
“你来这儿,不是为了看剑痕的。”他声音低沉,“天机阁全境追杀我,魔教这时候露面,不怕被当成同党?”
夜未央轻笑,忽然抬手,指尖在他染血的唇角轻轻一抹。
“怕?”她将沾血的指尖送到唇边,舌尖一卷,“我怕的,是你死得太早。”
陆渊没躲。
血在她唇上泛着暗光,她却笑得像尝到了最甜的蜜。
“北荒这片地,三年前死了七个元婴,十年前三十六个金丹,全是因为这剑窟。”她收回手,袖口微动,一缕几乎看不见的丝线悄然滑出,缠上墙缝中一道不起眼的剑痕,“现在天机阁追你进来,你觉得他们是冲你来的?还是冲这窟里的东西?”
陆渊沉默。
她没说错。天机阁的追杀令来得太快,太整齐,像是早有准备。而九厄剑指引他来这儿,也绝非偶然。
“所以?”他缓缓开口,“你想联手?”
“不。”夜未央摇头,红裙轻旋,退后一步,“我想赌一把。”
她指尖一勾,那缕七情丝从墙缝中抽出,丝线上竟沾着一粒微不可察的黑灰。
“我赌你活不过今晚。”她将黑灰托在掌心,“但如果你能,我就告诉你——为什么这窟里的剑痕,有一半的起手式,和你那把破剑一模一样。”
陆渊低头看向九厄剑。
剑脊裂纹中,“未”字微光一闪,粉红气息缓缓流转。
他咧嘴笑了,血从嘴角淌下。
“好啊。”他抬起剑,剑尖指向洞窟深处,“那咱们就看看,是你的赌约先兑现,还是我的剑先劈开这鬼地方。”
夜未央眸光一亮,正要开口——
整座剑窟忽然震颤。
石壁上的万道剑痕同时亮起,银光如潮水般向深处涌去。那张噬灵尊的巨脸在光流中扭曲、拉长,最终化作一道模糊的影子,沉入地脉锁链的终点。
陆渊右臂的结晶化骤然加剧,指尖传来断裂般的剧痛。
他握剑的手一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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