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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潜的身体在微微颤抖，这个平日里总是冷静自持的男人，此刻像个迷路的孩子。崔雪颜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里那颗心脏急促而不安地跳动着，仿佛下一秒就要挣脱胸腔。
她轻轻拍着他的背，掌心下的肌肉僵硬得厉害，像是紧绷了太久的弓弦。
“别怕，我在。”
她低声说着，声音温柔得像一汪春水。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宋潜，褪去了所有坚硬的外壳，露出了内里最柔软脆弱的部分。
他的头埋在她的颈窝，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肌肤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听着他颤抖开口，崔雪颜才了解到宋潜从未提起的童年，那些被寄养在亲戚家的日子，那些看人脸色的时光。
原来那些过往的伤痛，一直都藏在他心底最深处，从未真正消失。
她收紧了手臂，将他抱得更紧，仿佛要用自己的体温去融化他心中的坚冰。
宋潜的手臂也缓缓环住了她的腰，力道大得像是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抱着她，仿佛找到了一个可以停靠的港湾。
崔雪颜能感觉到他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紧绷的肌肉也慢慢舒展。
暖黄的灯光洒在两人身上，在地上投下交叠的影子。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只剩下彼此温热的呼吸和有力的心跳。
崔雪颜知道，宋潜这道紧闭的心门，终于为她敞开了一条缝隙。
而她，愿意用余生的温暖，去填满他生命里所有的寒冷与不安。
宋潜当晚就发高烧了，崔雪颜只能连夜把他送进了医院。
消毒水味混杂着宋潜滚烫的呼吸，崔雪颜伏在床边，整夜未眠。
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切割着浓稠的夜色，她望着男人烧得泛红的脸颊，睫毛在眼下投出浅影。
宋潜的呓语断断续续从齿间溢出，时而低喃“别去”，时而急促地喊“小心”，最清晰的竟是一声破碎的“疼”，像生锈的齿轮在胸腔里碾过，刺得她眼眶发酸。
她伸手覆上他汗湿的额头，滚烫的温度灼得她掌心发颤。
当“别丢下我”的嘶吼带着痛苦的颤音炸开时，崔雪颜慌忙用指腹摩挲他汗湿的额角，另一只手紧紧攥住他蜷缩的手指。
他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无意识地反扣住她的手，仿佛抓住救命稻草。
“别怕，我在。”
她把脸颊贴在交握的手上，声音轻得像羽毛，
“宋潜，看看我。”
窗外天色由墨蓝转为鱼肚白时，他的体温终于有了回落的迹象。
崔雪颜仍保持着坐着的姿势，发麻的腿早已失去知觉，却舍不得松开那只渐渐温热的手。
晨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投下斑驳光影，她看见他紧蹙的眉头缓缓舒展，梦魇的阴霾终是被守在黎明的掌心驱散了。
……
宋潜的喉咙像被砂纸磨过，每一次吞咽都带着细小的刺痛。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手臂却软得使不上劲，只好重新陷回枕头里，胸口因这小小的动作泛起一阵闷咳。
床头的玻璃杯里还剩小半杯水，杯壁凝着细密的水珠。
他的目光掠过杯子，落在趴在床边的人影上时，倏地顿住了。
崔雪颜的发顶对着他，乌黑的发丝有些凌乱，几缕垂落在他的被角上。
她大概是趴着睡着了，呼吸轻浅地拂过他的手背，带来一阵微痒的暖意。
宋潜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何时垂在了床边，而她正用脸颊轻轻贴着他的手指。
他不敢动了，生怕惊扰了她。
晨光从窗帘缝隙里漏进来，在她脸上投下淡淡的光影，能看见她长而密的睫毛微微颤动，像受惊的蝶翼。
她的眉头似乎也蹙着，连睡梦中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宋潜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酸涩又柔软。
他想起自己发烧时的昏沉，隐约记得有人用温水给他擦过身，喂他喝过药，那些模糊的触感此刻都有了清晰的源头。
他抬起另一只手，指尖犹豫了很久，最终只是轻轻拂过她额前的碎发。
崔雪颜在睡梦中嘤咛了一声，往他手边蹭了蹭，像只寻求安慰的小动物。
宋潜的喉咙更干了，眼眶却有些发热。
他看着她苍白的侧脸，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这个总是冷着脸的女孩，原来也有这样安静温柔的一面。
窗外的风卷起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房间里却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因为那件事，昨晚那些熟悉的梦魇又缠上了他，像无数冰冷的藤蔓，勒得他喘不过气。
梦里，他还是那个缩在角落的小孩，亲戚们的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子，一句句“赔钱货”“没人要”像针一样扎进他心里。
他拼命想抓住什么，却只抓到一片虚无，最后被孤零零地抛弃在黑暗里。
窗外的阳光已经悄悄爬了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宋潜怔怔地看着那片光，恍惚间，昨晚入睡前的场景浮现在眼前。
崔雪颜坐在床边，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声音温和而坚定：
“别怕，以后我会一直在。”
那一刻，他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击中了。
从小到大，他习惯了被忽视、被嫌弃，从未有人这样坚定地告诉他“我会一直在”。
他以为自己早已麻木，可心脏却在那一刻剧烈地跳动起来，带来久违的暖意。
宋潜深吸一口气，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他慢慢坐起身，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暖洋洋的。
他悄悄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也许，那些挥之不去的噩梦，真的要开始褪色了。
因为现在，他有了一个可以停靠的港湾，有了一个坚定选择他的人。
“你怎么起来了？身体舒服一些了吗？”
似乎是被宋潜起身的动静吵醒了，崔雪颜揉着眼睛站起身，声音带着几分沙哑。
“昨晚你一直都没睡好，要不再睡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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