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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书吏眼珠子乱转,猛地拍着大腿嚎叫起来,“礼单?陪嫁账册?早就被那贱人烧了!”他食指指向上官烬,又指向跪在地上的木青妍,“你们二人早就串通好,为的就是现在吧!”
上官烬面色不改,对着县令道,“大人,青妍姐姐的那份被烧了,府衙登记的账册却还在。”
县令挑眉,扫过上官烬那张一如既往欠揍的脸,心头窜起一把无名火。
眼下他是县令,而上官烬则是嫌疑人,上官烬凭什么用这种命令的口吻对他说话?
他睁着眼睛说起瞎话来,“真是不巧,前些时候连着下了几场大雨,县衙库房年久失修,屋顶不知何时被大雨淋出个破洞来。”
“等衙役发现时,库房积水都没过人胸口了,那些账册泡得字迹模糊,如今正摊在县衙后院晾晒,一页页揭都揭不开,实在没法翻阅。”
王书吏听完县令这话,先前被上官烬逼出的慌乱瞬间烟消云散,嘴角挤出一抹狞笑。
他虽不知县令为何帮他,但眼下这些已经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要借此机会,彻底搞死上官烬这臭小子。
他气焰嚣张地朝着上官烬喊着,“听见没?老天爷都在帮我!”
他食指指着木青妍,恶狠狠道,“这贱人就是想伙同奸夫谋我家产!”
“这水淹库房,淹得甚好啊!”姜夫子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声音不高,却像块巨石砸向公堂之上的县令。
江小满暗暗松口气,赶忙上前扶住他,声音里带着点后怕,“您老可算来了!”
“方才真怕您被什么事绊住了。”
姜夫子给她递了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径自往堂间走去。
王书吏见到来人是姜夫子,脸上狰狞的笑容顿时僵住,下意识地紧锁眉头,语气里透着些难以抑制的慌乱,“姜夫子,您、您怎来了?”
“老夫不才,正是木青妍请的讼师。”
上官烬见状,对着姜夫子深深作揖,而后才稳步退回江小满身侧。
“讼师?”王书吏慌了,说话时下嘴唇都忍不住在打颤,“这贱人何时请您当了讼师?怎、怎没人提过呢?”
姜夫子都懒得搭理王书吏,他从袖中掏出一张泛黄的卷轴,对着县令道,“县令啊,青妍先夫临终前怕家族长辈苛待青妍,特意请老夫执笔为其写下‘放妻书’,列明和离后青妍可带走的所有资产。”
“这是他为青妍准备的嫁妆,落款有其私印,亦有老夫私印,以及当时见证人的签名。”
王书吏听到姜夫子这话,脸瞬间白了,“这、这哪里做得来数?”
“这放妻书与我何干?”
“她木青妍既嫁于我为妻,便是我的女人,我才是她的天!”
“你也配当个男人?”姜夫子冷笑一声,目光穿过公堂,落向坐在高堂之上的县令处,“青妍先夫弥留之际,都在为她未来筹谋,托付友人照拂。”
“他留下丰厚嫁妆,是想让她寻个安稳依靠,不是让你这畜生糟践的!”
木青妍望着姜夫子手中那封放妻书,想起先夫生前待她种种,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
她对着县令重重磕头,“县令大人,是我识人不清,错信了这豺狼,糟蹋了先夫的心血。”
“求县令大人做主,允我和离。”
县令眼神闪烁,却依旧死鸭子嘴硬,“就算有这个,也不能证明王木氏没与上官烬一起合谋王书吏家产……”
“柴文瑞!”姜夫子直呼县令其名,“你这官是当到狗肚子里去了”
“这王书吏什么家底?你随便派人查一查便知晓,他与青妍成婚短短不过一年,便置下良田铺面,这些银子从何而来?”
姜夫子突然扭头瞪着县令,“你一年前到江都赴任,王书吏便是你到任后突然发家的吧?”
县令本能点头,而后对上姜夫子怀疑的眼神,赶忙摆手,“夫子,学生绝对没有做有违师训之事!”
“这张单子上的东西都是青妍前夫给他的,这厮……”姜夫子手指王书吏,“这厮抢走的都得还回来!”
姜夫子又从袖子里拿出一封陈情表来,“按律,妻告夫,就算情况属实,妻子也需受两年徒刑。”
“这是我江临书院受过木青妍恩惠的所有学子写的陈情表,你同案卷一起递到刑部去,求陛下念其所受之苦,免了这两年徒刑。”
“这……这……”县令为难地看着那封陈情表,只觉烫手。
姜夫子见他这般,冷哼一声,转向围观百姓,问着,“诸位可还记得,冬日时,王书吏曾拿着一叠银票,在城西的赌场内吹嘘,说那长平书肆是他的产业。”
“当时就有人问他,为何书肆会突然易主,他说,‘妇道人家管不好事,我替她掌着’!”
“记得!”人群里炸开了锅,“他喝多了拍桌子喊,‘那贱人要是敢顶嘴,就把她卖到南边的暗娼馆,让她日日夜夜伺候男人!”
王青妍猛地从地上站起,膝盖磕在青砖上发出闷响,她浑然不觉,死死瞪着王书吏,声音发颤,“王林,你竟还想将我卖入暗娼馆?”
“长平书肆是我的产业,从未与你办过易户手续,你到底做了什么手脚?”
“将书肆还我!”王夫人不顾一切地冲向王林,指甲几乎要嵌进他肉里,嘶哑着哭喊,“那是先夫的心血,我绝不容你糟蹋!”
王书吏如困兽一般躲闪,对着身侧衙役喊着,“你们是死人吗?没瞧见嫌犯竟在公堂打人!”
衙役慌忙上前按住她,她被死死攥着胳膊,仍挣扎着朝王林吐口水,“你这畜生!不得好死!”
姜夫子扭头,再度问着县令,“此案,你欲如何办?”
县令额角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他这下子算是彻底瞧明白了,姜夫子是打定主意要替这木青妍出头。
姜夫子手里定是握着王书吏勾结县衙其他书吏做假账的实证。要不是木青妍的案子,姜夫子压根不会管这些乌糟事。
他要是再执迷不悟,姜夫子必定会请人来彻查此事,届时,他想撇清关系都难!
他立马拿起惊堂木,重重拍下,“王林,你可知罪!”
王林被惊堂木震得一哆嗦,却还想负隅顽抗,梗着脖子喊着,“县令大人,小人冤枉!”
“是这贱人勾结外人害我!”
“这姜夫子道貌岸然,背地里定是与这贱人有私情!”
“放肆!”县令再次拍响惊堂木,“姜夫子乃天子恩师,怎容你污蔑!”
姜夫子冷笑一声,从袖中甩出一叠纸,直接扔在县令案桌上,“这些乌糟事,老夫本想让你自查,不想捅出来的,奈何这厮实在是欺人太甚!”
“瞧瞧你为县令期间,你手下的这些小吏都做了些什么!伪造假文牟利,更改账册,制造假账,逼迫小贩们每月交保护费……”
“柴文瑞!老夫当年在国子监便是这般教你们当官的?”
县令握着惊堂木的手沁出冷汗,看了眼姜夫子,又扫过底下怒目而视的百姓,终于咬了咬牙,朗声道,“王林!你强占家产、伪造文书、家暴虐妻、诬告良善、勾结同僚,罪证确凿!”
“本官宣判……”他顿了顿,声音因用力而发哑,“判你与木青妍和离,所有侵占产业尽数归还,杖责八十,流放三千里;同谋书吏革职查办,永不录用!”
“木青妍虽有‘妻告夫’之举,但念其受苦至深,且有江临书院学子联名陈情,本官会将此案特呈吏部,上奏天听!等候陛下发落!”
林瘫在地上,被衙役拽着胳膊往起拖时,忽然像被踩了尾巴的疯狗,从袖口中抽出一把匕首,直直朝江小满冲过去,“我杀了你这贱人!”
周围一片哗然,上官烬一把将江小满揽入怀中,右腿如钢鞭般扫出,“哐当”一声,王林手中的匕首被踢得飞出去,钉在廊柱上颤个不停。
衙役们这才回过神来,快速冲过来,将王林压了下去。
“大胆王林!公堂之上竟敢行凶!”县令气得拍响惊堂木,声音都在抖,“罪加一等!再加一百杖!”
王林被拖下去时,嘴里还在不停地咒骂,可百姓的唾骂声早盖过了他的嘶吼。
江小满埋在上官烬怀里,心脏还在砰砰跳,鼻尖蹭着他衣襟上淡淡的皂角香,忽然觉得眼眶发烫。
方才那一瞬间,她什么都没想,只觉得被他护着的地方,暖得像揣了个炭炉。
“没事了。”上官烬松开她,指腹轻轻擦过她被吓得发白的脸颊,“腿软吗?我扶你。”
江小满摇摇头。
劫后余生的木青妍望着县令,又望向姜夫子,对着公堂重重磕了三个头,额头磕在青砖上发出闷响,“谢大人!谢姜夫子!谢诸位街坊!”
她起身,脸上泪痕未干,神色却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她扭头望着江小满,扬起一抹舒心的笑容,“小满,等我回梨花巷,定要吃你烤的鱼!”
江小满重重点头,眼眶发热,“青妍姐姐,我们等你回家!”
姜夫子看到这一幕,捋了捋胡子,对上官烬道,“你这媳妇,心热眼亮,厨艺好,倒是块璞玉,比起当年的你,讨人欢喜多了。”
上官烬望着江小满替木青妍擦拭眼泪的倩影,嘴角噙着笑,“先生谬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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