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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遂星醒来时,头痛得像是要裂开。昨夜的记忆像断了线的珠子,零零散散地在脑海里打转——她好像……对墨连御说了什么?她猛地坐起身,脸颊瞬间烧得滚烫。那句清晰的“我喜欢你”,如同在耳边炸开的惊雷,让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遂星,醒了?”素尤端着一碗醒酒汤走进来,见女儿脸色通红,笑着打趣,“昨夜喝了那么多酒,还拉着墨公子说了半宿话,现在知道难受了吧?”
允遂星接过汤碗,手都在抖:“娘,我……我昨晚没说什么胡话吧?”
素尤挑眉,故意逗她:“胡话倒是没说,就是抱着墨公子的胳膊,说什么‘你这块石头其实是暖的’,还问人家喜不喜欢你……”
“娘!”允遂星羞得捂住脸,恨不得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原来那些不是梦,她真的借着酒劲,把藏在心底的话全说了出来。
墨连御会怎么想?他会不会觉得她轻浮?会不会从此躲着她?
一整天,允遂星都心神不宁。药铺的活计做错了好几处,连抓药都差点拿错了方子。直到傍晚,她收到墨连御派小厮送来的一张字条,上面只有简单的几个字:“晚饭后,老地方等你。”
“老地方”是城西的那间书铺,也是她与墨枫初遇,后来又多次与墨连御偶遇的地方。允遂星捏着字条,心跳得像揣了只兔子,既期待又忐忑。
夜幕降临时,允遂星换了件月白色的衣裙,悄悄来到书铺。墨连御已等在靠窗的位置,桌上放着一盏清茶,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的侧脸。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一丝她从未见过的柔和。
允遂星走到他对面坐下,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只能低头盯着桌上的茶杯:“墨公子找我……有事?”
墨连御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他的目光太过专注,看得允遂星脸颊发烫,忍不住抬头:“你……你别看了。昨晚我喝多了,说的话你别当真……”
“我当真了。”
墨连御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打断了她的话。
允遂星愣住了,抬起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没有嘲讽,没有疏离,只有一片坦诚的认真。
“允遂星,”墨连御往前倾了倾身,目光紧紧锁住她,“你说的话,我都当真了。”
允遂星的心跳漏了一拍,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你……你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墨连御的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那笑意如同冰雪初融,瞬间点亮了他整张脸,“我也喜欢你。”
三个字,像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允遂星怔怔地看着他,眼眶忽然就红了。这些日子的忐忑、不安、胆怯,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滚烫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你怎么才说……”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哭腔,却藏不住心底的雀跃。
墨连御递给她一方手帕,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抱歉,让你等久了。”
他其实很早就动了心,只是习惯了隐忍克制,又顾虑着两人的身份差距,迟迟不敢表明心意。直到昨夜她酒后的告白,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他尘封的心门,让他明白,有些情感,错过了,或许就是一生。
“那你……”允遂星接过手帕,擦了擦眼泪,小心翼翼地问,“你不在乎我们的身份吗?你是墨家的继承人,我只是……”
“你只是允遂星。”墨连御打断她,语气坚定,“与我而言,这就够了。”
他的目光太过真诚,让允遂星瞬间安下心来。她看着他,嘴角忍不住扬起,眼里的泪水还未干,却已盛满了笑意。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两人身上,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书铺里静悄悄的,只有彼此清晰的心跳声,和空气中弥漫着的、淡淡的喜悦。
从书铺出来,两人并肩走在月光下的巷子里。没有过多的话语,却有着说不尽的默契。走到允家小院门口,墨连御停下脚步:“进去吧。”
允遂星点点头,却没有立刻进门,而是抬头看着他:“墨连御,你会不会……后悔?”
墨连御伸手,轻轻拂去她发梢的一片落叶,指尖的温度透过发丝传来,让她心头一颤。
“不会。”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只要是你,就不会后悔。”
允遂星笑了,转身跑进院子,在门口停下,回头对他挥了挥手:“晚安。”
“晚安。”墨连御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后,才转身离开,嘴角的笑意始终未散。
确定关系后,两人的相处变得越发自然。墨连御会抽时间陪允遂星去药铺,会带她去城外的山上采草药,会在她给父亲诊脉时安静地候在一旁。他不再是那个冷冰冰的墨家大公子,而是会为她剥一颗糖炒栗子,会在她累时默默递上一杯热茶的墨连御。
允遂星也渐渐放下了拘谨,会在他处理公务时送上一碗点心,会在他蹙眉时讲些药铺里的趣事逗他开心。她的出现,像一缕阳光,照亮了墨连御原本沉闷的生活。
然而,这份平静的幸福并没有持续太久。他们的事,终究还是传到了墨净年的耳朵里。
这日,墨连御正在书房处理公务,墨净年的贴身小厮来报,说老爷子请他去前厅。墨连御心里隐隐有了预感,起身往前厅走去。
前厅里,墨净年坐在主位上,脸色阴沉,手里的拐杖重重地敲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青玉站在一旁,脸色也有些难看。
“父亲,您找我?”墨连御走上前,沉声问道。
墨净年抬眼,目光锐利地看着他:“你和那个允家姑娘,是怎么回事?”
墨连御没有隐瞒:“我心悦她,想娶她为妻。”
“胡闹!”墨净年猛地一拍桌子,气得浑身发抖,“墨连御,你忘了自己的身份吗?你是墨家未来的掌权人,你的妻子必须是门当户对的世家贵女,才能助你稳固地位!一个破落郎中的女儿,怎么配得上你?”
“爷爷,”墨连御蹙眉,“婚姻之事,本就该以情意为重,为何要如此看重门第?”
“情意?”墨净年冷笑,“在这京城,在这墨家,情意能当饭吃吗?你以为墨家的位置坐得很稳?墨枫虽被流放,但他母亲在族中还有不少亲信;夜家因为轻染的事,对我们耿耿于怀;朝中多少人盯着墨家的位置,等着你出纰漏!”
他顿了顿,语气缓和了些,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连御,听爷爷一句劝,断了和那允家姑娘的念想。爷爷已经为你物色好了,吏部尚书家的千金,知书达理,家世显赫,与你再合适不过。”
“恕难从命。”墨连御的态度很坚定,“我此生,非允遂星不娶。”
“你!”墨净年气得说不出话来,指着他的手都在抖,“你要是敢娶她,就别认我这个爷爷,也别想继承墨家的一切!”
“父亲!”青玉连忙上前,“连御只是一时糊涂,您别生气,好好劝劝他……”
“我没糊涂。”墨连御看着墨净年,眼神里满是坚定,“爷爷,我知道您是为了墨家好,但我不能为了权力,牺牲自己的幸福。如果连自己心爱的人都不能守护,我就算坐上了那个位置,又有什么意义?”
说完,他对着墨净年深深一揖:“此事我意已决,望爷爷成全。”
他转身离开了前厅,留下气得脸色铁青的墨净年,和一脸担忧的青玉。
墨连御知道,爷爷不会轻易妥协。这场仗,他必须打下去,为了自己,也为了允遂星。
几日后,允遂星的父亲允仲文的身体好了许多,已经能下床走动了。这日午后,他坐在院子里晒太阳,见允遂星从外面回来,脸色有些闷闷不乐,便招手让她过来。
“遂星,怎么了?有心事?”允仲文的声音还有些虚弱,却带着慈爱的暖意。
允遂星走到父亲身边坐下,犹豫了片刻,还是把她和墨连御的事,以及墨净年的反对,都告诉了父亲。
允仲文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抚摸着女儿的头发。等她说完,他才叹了口气:“傻孩子,爹就知道,你早晚要被卷进这些事里。”
“爹,您是不是也觉得,我和他不合适?”允遂星的声音有些低落。
允仲文摇了摇头,看着女儿,眼神温和而坚定:“爹只希望你能幸福。墨家的权势也好,门第也罢,都比不上你的心意重要。”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沉重了些:“当年我和你外公,就是因为不愿卷入这些家族争斗,才落得那般下场。爹不想你重蹈覆辙。墨家的水太深,里面的争斗太凶险,爹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找个真心待你的人,过安稳日子。”
“可是爹,我喜欢他。”允遂星的眼眶红了,“墨连御他不是墨枫,他是真心对我好的。”
“爹知道。”允仲文笑了笑,“这些日子,他为你做的事,爹都看在眼里。他是个好孩子,只是……生在墨家,身不由己。”
他握住女儿的手,眼神里满是期许:“遂星,爹不反对你和他在一起,但你要想清楚,嫁入墨家,就意味着要面对那些无休止的争斗和算计,你能承受吗?”
允遂星看着父亲鬓边的白发,想起这些年家里所受的苦难,又想起墨连御坚定的眼神和温柔的守护,用力点了点头:“我能。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再难我都能承受。”
允仲文欣慰地笑了:“好,不愧是爹的女儿。只要你想好了,爹就支持你。至于墨家那边,爹去说。”
“爹,您……”允遂星有些惊讶。
“傻孩子,爹虽然病了这些年,但这点脸面还是有的。”允仲文拍了拍她的手,“墨净年那个人,虽然看重权势,但也不是不讲道理。爹去跟他谈谈,告诉他,我允仲文的女儿,不求墨家的权势,只求他能让连御给她一份安稳的幸福,别让她卷入那些争斗里。”
看着父亲温和而坚定的眼神,允遂星的心里涌上一股暖流。她知道,无论遇到什么困难,家人永远是她最坚实的后盾。
几日后,允仲文亲自去了墨家。他没有带任何礼物,只是穿着一身干净的素色长衫,拄着一根拐杖,平静地走进了那座象征着权势与荣耀的府邸。
墨净年在书房见了他。两个加起来超过百岁的老人,隔着一张书桌相对而坐,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声的张力。
“墨老爷子,好久不见。”允仲文率先开口,语气平静。
墨净年看着他,眼神复杂:“允郎中,当年的事,是墨家对不住你。”
“过去的事,就不提了。”允仲文摆了摆手,“我今日来,是为了小女遂星和你家连御的事。”
墨净年的脸色沉了沉:“允郎中是来替他们说情的?”
“不是说情,是请求。”允仲文看着他,眼神坦诚,“我知道,墨家看重门第,看重权势,觉得遂星配不上连御。但我想说的是,遂星是我唯一的女儿,我从小教她读书识字,教她医者仁心,她善良、坚韧,配得上任何人。”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沉重:“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她。让她跟着我受了那么多苦,没能给她一个安稳的家。我唯一的心愿,就是她能幸福。连御是个好孩子,我看得出他对遂星是真心的。我只求墨老爷子能成全他们,别让遂星卷入墨家的争斗,让她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墨净年沉默了。他看着眼前这个面容憔悴却眼神坚定的男人,想起了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年轻郎中,想起了那段尘封的往事,心里五味杂陈。
他一直以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墨家,为了连御。可此刻,听着允仲文朴实而真诚的恳求,他忽然有些动摇了。权势固然重要,但难道连自己孙子追求幸福的权利,都要被剥夺吗?
“允郎中,”墨净年叹了口气,“此事……容我再想想。”
允仲文知道,这已经是墨净年能给出的最好答复了。他站起身,对着墨净年深深一揖:“多谢墨老爷子。”
他转身离开了墨家,阳光洒在他的身上,拉长了他的身影。他不知道墨净年会做出怎样的决定,但他知道,自己已经为女儿做了能做的一切。
而书房里的墨净年,看着窗外的阳光,久久没有说话。他手里的拐杖轻轻敲击着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像是在权衡,又像是在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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