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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玉站在佛堂的蒲团前，手里捻着念珠，眼神却落在窗外那株半死不活的海棠上。那是当年她和青云一同种下的，如今一个枝繁叶茂，一个枯槁萧瑟，倒像极了她们姐妹俩的命运。“姐姐倒是清闲，还有心思在此礼佛。”青云的声音带着刺，从门口传来。她穿着一身绛紫色锦袍，头上插着赤金镶宝的簪子，比起禁足时的素净，平添了几分张扬。
青玉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妹妹不在自己院里待着，来佛堂做什么？”
“我来看看姐姐，是不是把枫儿忘了。”青云走到她面前，眼神怨毒，“连御如今风光无限，连带着那个寒门女子都能在府里耀武扬威，可我的枫儿呢？在城外庄子上吃糠咽菜，姐姐就一点都不心疼？”
青玉闭了闭眼，声音冷淡：“枫儿是咎由自取。父亲的处置，自有道理。”
“道理？”青云冷笑，“什么道理？就是看着连御踩在枫儿头上？姐姐，你别忘了，当年若不是我替你挡了那碗毒药，你早就成了孤魂野鬼，哪有机会生下连御，坐稳这主母的位置？”
旧事被提起，青玉的脸色白了几分。当年她与青云同时爱上墨连御的父亲，为争正妻之位，青云在她安胎的汤药里下了毒，却又在最后关头换了药，以此拿捏住她，让她欠了一辈子的人情。
“那碗药，我记了二十多年。”青玉的声音发颤，“可枫儿做的事，是伤天害理！他害了允家，毁了夜姑娘，若不严惩，墨家迟早要毁在他手里！”
“毁？”青云猛地提高声音，“墨家毁了，对你有什么好处？连御能有今日，难道没有枫儿的功劳？当年若不是枫儿替他顶下挪用军饷的黑锅，他早就被父亲打断腿了！”
青玉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说什么？挪用军饷的事……是枫儿？”
当年墨连御掌管军需，账上少了一笔银子，险些被革去职位，最后是墨枫站出来，说是自己不慎遗失，才保住了墨连御。青玉一直以为是意外，没想到竟藏着这样的内情。
“不然你以为，父亲为何对枫儿一再容忍？”青云得意地笑了，“姐姐，你欠我的，连御欠枫儿的，这辈子都还不清！现在让你们救枫儿出来，有什么不对？”
青玉说不出话来，心里乱成一团。她一直知道青云偏心墨枫，却没想过竟到了这种地步，连军饷的事都敢动手脚。
“我不会去求父亲。”良久，青玉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枫儿必须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好，好一个‘负责’！”青云点点头，眼神里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了，“既然姐姐不肯帮忙，就别怪我不念姐妹情分。你等着，我会亲自把枫儿接回来，到时候，谁是墨家真正的主人，还不一定呢！”
她说完，拂袖而去，佛堂里只剩下青玉一人，手里的念珠“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滚出老远。
青云说到做到。三日后，她动用了自己多年积攒的人脉，买通了看守庄子的护卫，竟真的把墨枫从城外接了回来。
当墨枫出现在青云院里时，整个人狼狈不堪。他穿着一身沾满泥污的粗布衣裳，头发纠结如草，脸上还有一道未愈合的伤疤，眼神浑浊，早已没了从前的意气风发。
“娘……”看到青云，墨枫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儿子好想你……”
青云抱着他，心疼得肝肠寸断：“枫儿，我的儿，你受苦了！”
她让人打来热水，亲自给墨枫擦洗，又找出干净的衣裳给他换上。墨枫坐在铜镜前，看着镜中自己憔悴的模样，再想起墨连御如今的风光，还有允遂星那副岁月静好的样子，一股滔天的恨意猛地窜了上来。
“娘，我不能就这么算了！”墨枫的声音沙哑，眼神里布满血丝，“墨连御凭什么抢走我的一切？还有那个允遂星，若不是她，我怎么会落到这般田地！”
“娘知道，娘都知道。”青云抚摸着他的背，眼神阴鸷，“你放心，娘一定会帮你夺回属于你的东西。连御和那个贱人的好日子，快到头了。”
她凑近墨枫耳边，低声道：“我已经和夜尚书夫人搭上了线，她答应帮我们。再过几日是太后的寿宴，陈家肯定会借着这个机会在太后面前露脸，到时候……”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墨枫的眼睛却越来越亮，嘴角勾起一抹狰狞的笑意。
“娘，您说，我们要不要先给他们送份‘大礼’？”墨枫的声音带着恶意的兴奋，“我在庄子上认识了几个亡命之徒，只要给够银子，他们什么都敢做……”
青云眼中闪过一丝犹豫，随即被狠厉取代：“好，不过要做得干净些，不能留下把柄。”
母子俩相视一眼，眼底都燃烧着复仇的火焰。窗外的月光照进来，落在他们脸上，映出扭曲的阴影。
这夜，墨连御的书房忽然失窃。丢失的不是金银珠宝，而是一份关于边防布防的密函——那是墨连御刚从兵部借来，准备连夜抄录的重要文件。
“查！给我仔细查！”墨连御看着被翻得乱七八糟的书房，脸色铁青。他心里清楚，这绝非普通的盗匪所为，而是冲着他来的。
允遂星闻讯赶来，看到满室狼藉，眉头紧锁：“会不会是……”
“是墨枫。”墨连御打断她，语气肯定，“除了他，没人知道我今晚要处理这份密函。”
他没想到青云竟敢如此大胆，不仅私放墨枫回府，还敢动兵部的密函。这已经不是宅斗，而是通敌叛国的大罪！
“要不要告诉爷爷？”允遂星担忧地问。
墨连御摇摇头：“现在没有证据，爷爷未必会信。而且……”他顿了顿，眼神沉了下去，“我怀疑，这事背后还有夜家的影子。”
青云刚与夜家搭上关系，密函就失窃，这绝非巧合。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等。”墨连御的声音冷得像冰，“他们既然敢动手，就一定会露出马脚。我倒要看看，他们能玩出什么花样。”
他走到窗边，望着青云院的方向，那里一片漆黑，却仿佛能看到两双燃烧着仇恨的眼睛。
青玉站在自己的院里，看着青云院那扇紧闭的院门，手里的帕子被攥得变形。她派去的丫鬟回报，说墨枫回来了，还和青云在屋里密谋了许久。
“造孽啊……”青玉喃喃自语，眼泪无声地滑落。她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而这一次，墨家可能真的要万劫不复了。
夜渐渐深了，墨家府邸笼罩在一片死寂中，只有隐藏在暗处的眼睛，和蠢蠢欲动的仇恨，在夜色里悄然滋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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