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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薇把速写本塞进帆布包时。拉链卡了一下，她用力一拽，纸页发出轻微的哗啦声。
走廊尽头的公告栏前人影稀疏，阳光斜斜地打在“筑梦社”名单上，林峥的名字安静地落在她名字的下一行，像一句没说完的话。
她没再看第二眼，转身朝活动教室走去，脚步轻快，仿佛踩着某种隐形的节拍。
教室里已经摆好了三张长桌，白板上写着“导视系统联合设计初案讨论”。
许薇刚放下包，就看见林峥站在靠窗那组的图纸前，袖口沾着铅笔灰，正用尺子压住一张草图的边缘。
她悄悄靠近，想找机会自然地搭个话，结果手刚碰到保温杯，杯身一歪，褐色的咖啡顺着桌面蔓延，直冲他摊开的设计稿。
“哎！”
她慌忙抽出纸巾去擦，指尖蹭到纸面，心跳几乎卡在喉咙口。
余光扫过，林峥头顶那层冷白的光晕边缘，竟浮起一丝极淡的金纹，像是晨雾里漏进来的一缕光。
他皱眉，声音冷得像刚从冰柜里拿出来：“注意点。”
“对不起，我......”许薇手忙脚乱地擦拭。
咖啡渍在导视牌底图上，晕开成一片不规则的色块。
突然，她灵机一动，指尖蘸了点残液，在污迹边缘飞快勾勒，一只眯眼托腮的小猫，戴着圆框眼镜，爪子还握着支铅笔，旁边歪歪扭扭地写上一行字——设计师的午休日常。
林峥低头看了两秒，眉心依旧拢着，却没有动手去撕，只说了两个字“幼稚”，然后把那张纸折了个角，收进文件夹。
许薇缩了缩脖子，心里却偷偷乐了一下，至少没被当场扔进垃圾桶。
傍晚雨来得猝不及防，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上，教室内灯光忽闪两下，随即熄灭。
有人喊了声“跳闸了”，手机电筒陆续亮起，大家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撤离。
许薇翻遍包才想起充电宝落在储物柜，折回去时走廊已经空了，教室门半掩着，里面还亮着一盏台灯。
林峥坐在桌前，正用铅笔改图，大衣湿了一半搭在椅背上。
她迟疑着走近：“那个......我回来拿东西。”
林峥“嗯”了一声，没有抬头。
许薇拿了充电宝，本该转身就走，可看见林峥肩头湿冷地贴着衬衫，还是忍不住问了句：“你不冷吗？”
“习惯了！”
她没再说话，蜷进角落的懒人沙发，把帆布包垫在腿上当靠垫。
窗外雷声滚过，闪电劈下来的一瞬，她看见林峥侧脸的轮廓被照亮，袖口的铅笔灰蹭到了纸边。
许薇悄悄抬头，发现林峥头顶的光晕在昏暗里微微泛亮，像雪地映了月光，安静得不像话。
她打了个寒颤。
几秒后，一件深灰色的大衣从上方落下，将她整个人罩住。
许薇一愣，等到她反映过来，林峥已经回去继续画图。
她把大衣裹紧，指尖碰到内衬还带着体温，袖口那抹铅笔灰蹭到了她手背。
门突然被推开。
张婥举着伞探头进来，一眼扫见这画面，手机立刻举起。
“哇...”
“别拍！”许薇条件反射去挡。
“晚了！”张婥翻看相册时，微微眯起眼睛。
“标题我都想好了，《暴雨夜的灵感与体温：筑梦社首夜秘闻》。”
林峥终于抬眼，眉头一拧，作势要起身抢手机。
“等等！”
许薇突然笑出声，一把抢过手机，迅速自拍一张。
乱发贴在额头，脸上还沾着一点咖啡渍，披着 oversized的大衣，比了个夸张的耶。
她飞快编辑配文：“暴雨留堂作业：如何用一件外套撑过灵感枯竭夜”，发进社团群，补了一句：“主设计师友情赞助，点赞过五十他请奶茶。”
群里瞬间炸开。
“卧槽这是真的？”
“林神居然会借衣服？”
“五十不够，我要一百！”
林峥盯着手机屏幕，耳尖慢慢泛红，没有说话。
只是默默把那张带猫的草图重新摊开，用红笔在底座位置画了个镂空剪影，标注：“人性化温度切入点”。
张婥凑到许薇耳边：“你这操作太狠了，直接把私密现场，变成公共项目。”
“这叫危机公关，而且......”
许薇低头嗅了嗅大衣领口：“他外套有股铅笔灰和旧纸的味道，还挺上头。”
“你完了！”张婥摇头：“你这不是心动，是嗅觉中毒。”
许薇没有反驳，悄悄翻开速写本，在最新一页画下今晚的光晕轨迹。
冷白为底，边缘金纹轻漾，像被什么温柔的东西轻轻推了一下。
她在旁边写：“暴雨夜，光晕微亮，外套有他袖口铅笔灰的味道，灵感值+50％。”
张婥又一次举起手机：“再来一张纪念！”
“你有完没完？”
“别动！”张婥按下快门，闪光灯亮起的刹那，林峥正好抬头，目光穿过昏暗教室，落在许薇披着大衣、握着速写本的侧影上。
他没避开镜头。
许薇也愣住，指尖还按在本子上那道金线的起点。
张婥眯眼看着照片：“你们俩站一块儿，光晕位置都快重叠了。”
“瞎说。”
许薇合上本子，声音轻了些：“哪有那么巧。”
“巧？”
张婥把手机递给许薇。
“你自己看，他右边那块光，是不是正好补上了你左边的空档？”
许薇盯着照片，没有说话。
画面里，林峥的冷白光晕右侧，确实延伸出一道极细的金弧，而她的光晕左侧，正缺了那么一截。
像一幅未完成的拼图。
许薇正要开口，教室灯突然恢复，刺眼的白光洒满桌面。
林峥起身收拾图纸，那张带猫的草图，被他夹进文件夹最上层。
经过许薇身边时，他脚步微顿，低声道：“下次......带纸巾。”
许薇仰起头：“啊？”
“泼了东西，别用手指擦。”
许薇怔住，随即笑出来：“知道了。”
林峥点头，抱起资料往外走，大衣还留在她身上。
张婥戳了戳许薇：“听见没？这是关心，不是提醒。”
“可能是习惯性补刀。”
“那你干嘛还抱着衣服不放？”
许薇低头，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袖口的铅笔灰痕迹。
她没回答，只把本子翻到空白页，笔尖悬着，迟迟没落。
窗外雨势渐小，水珠从屋檐滑落，滴在窗台边缘的金属槽里，发出清脆的“叮”声。
许薇写下一行字：“光会动，人也会，但动了，就不一定回得去原来的位置。”
笔尖顿住，她抬头看向门口，林峥的背影早已消失。
只剩走廊地面一串湿脚印，正被保洁阿姨的拖把慢慢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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