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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蠢货!”韩川一声怒斥,如平地惊雷,在李彬耳边炸响。
“你表哥在边境为国厮杀!你身为他跟他感情最好的亲人,不想着如何为他洗刷冤屈,却在这里怀疑他?!”
“你怀疑他,就是亲手将刀递到那些想让他死的人手里!你连这点都想不明白吗?!”
“他是跟你感情最好的表哥!就算全天下的人都说他反了,你也不该有半点迟疑!”
一连串的痛骂,字字如刀,句句诛心!
李彬被骂得呆立当场,整个人都懵了。
可奇怪的是,他心中没有半点恼怒,反而有一股暖流,从冰冷僵硬的四肢百骸中涌起,瞬间温暖了全身。
他听出来了。
陛下这话不是在怪罪,他是在……点醒我!
“臣……罪臣明白了!”
李彬重重地点头,眼神中的迷茫与恐惧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去洗漱一下,”韩川见状,神色缓和了些,“等我请安回来后跟我去校场。”
……
当第一缕晨曦刺破云层,将金辉洒满琉璃瓦时,韩川已经站在了西苑的校场上。
然而,在他看不见的太和殿,一场没有天子的朝会,正在三道珠帘之后,悄然进行。
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只因一个人,和一份从东境八百里加急带回来的消息。
辅国公,尤庸。
他风尘仆仆,官袍上甚至还带着戈壁的风沙,本该致仕的年纪,此刻却如一杆标枪般立于殿中。
“尤爱卿,”
珠帘后,孝慈贞化太皇玄皇后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你的意思是,东梁国国主王进没有叛国,而是为我大梁吞并东蛮国?”
“回太皇太后,老臣不敢断言。”
尤庸声音沉稳道,“但此事实在太过蹊跷,乃是东梁国主的亲信王恺亲口对老臣所言!”
李楚冷笑了一声,讥讽道,“一个无名小卒的话,辅国公也信?”
尤庸还未开口,一名御史便站了出来,声色俱厉。
“辅国公!您身为三朝元老,国之柱石,岂能听信小人一面之词,便擅离职守?东境战事一触即发,您此举,与临阵脱逃何异?!”
尤庸猛地转头,一双老眼迸射出骇人的精光,死死盯着那名御史。
“怎么?诸公眼里,我尤庸已经老眼昏花到连是非黑白都分不清了?!”
他一声怒喝,竟让那御史吓得后退了半步。
李楚冷哼一声。
“那可说不准,否则辅国公也不会什么实证都无,就听了那王恺几句话,便火急火燎地跑回来。”
“实证?!”
尤庸被彻底激怒了,他从怀中掏出一份用油布包裹的卷宗,重重地摔在御案之下,发出一声闷响。
“老臣此次回京,并非空手而来,这就是实证!”
一名小太监连忙将卷宗呈上。
当卷宗在三宫太后面前展开时,饶是她们见惯了风浪,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殿下百官更是伸长了脖子,人人面露惊骇之色。
“那些所谓的东蛮国乱民,老臣已经审问过了,他们根本不是乱民,而是东梁国的士兵,他们是奉王进的命令以东蛮人的身份进入边境的!”
“可最关键的是,这些人入境之后,并未有任何烧杀抢掠之举,他们只是蛰伏!”
大殿内,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这个惊天逆转给震慑住了!
尤庸环视众人,眼中满是痛心与悲怆。
“诸位!东梁国是我大梁的附属国,那他们的将士也便是我大梁的将士,此时他们正在边关用血肉筑成长城,我等在朝堂之上,岂能自毁栋梁?!”
“如此,这会寒了天下多少将士的心啊!”
他转向珠帘,猛地跪下,苍老的声音带着哭腔。
“太后!老臣愿以这颗项上人头,为那些被俘的东梁军士担保!”
“老臣审问他们时,他们一个个衣不蔽体,其中一个只有十五岁的孩子告诉老臣,他已经三天没吃过一顿饱饭了!”
说到最后,这位在朝堂上屹立了三朝的辅国公,竟是老泪纵横,再也说不下去。
辅国公尤庸跪在那里,身上却散发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刚烈。
这就是王进谋反案的真相?
一个彻头彻尾的构陷?
一个忠心耿耿的臣子为大梁开疆扩土,不惜自毁长城的惊天骗局?!
珠帘之后,三宫太后的呼吸都变得有些紊乱。
她们本以为这只是一场可以轻易解决的叛国案,是她们垂帘听政后,用来立威的绝佳祭品。
可谁能想到,三朝元老尤庸,竟会以项上人头为赌注,将这潭水搅得如此浑浊!
尤庸抬起那张布满泪痕的老脸,浑浊的眼中却一片清明。
从王恺在驿站找到他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王进是反,还是没反?
这本是两个清晰无比的答案。
若是没反,朝廷只需雷霆手段帮助王进,便能拨乱反正,彰显天威。
若是真反,三军齐动,亦可平定边患,震慑宵小。
无论哪一种,只要朝廷处置得当,快刀斩乱麻,都能化危为机。
可如今,事情正无可挽回地滑向最糟糕的第三种可能——一笔谁也算不清的烂账!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个声音突兀地炸响。
“王进糊涂啊!!!”
百官循声望去,只见林川涨红着脸,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他指着尤庸脚下的卷宗,声音都在发颤。
“就算他王进真有吞并东蛮国、为我大梁开疆拓土的雄心,也断不能用此等阴诡手段,此乃自开恶例,后患无穷啊!”
此言一出,满朝文武,神情剧变!
林川这话,看似在骂王进,实则却是在肯定尤庸的证据——王进没反,他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为大梁开疆扩土!
一瞬间,殿内的风向,变得诡异起来。
武将队列中,明黎踏步而出,声如洪钟,“保国公你忘了,前不久是谁在险些命丧东蛮刺客之手?是王进!”
他环视众人,目光如电:“王进对东蛮国欲除之而后快,何错之有?!”
“可他这是在拿国运做赌注!”
林川沉默了。
他怎会忘了这些,可王进为了除掉一个徐金,开了如此恶劣的先河!
日后若是其他人效仿,长此以往,边将人人自危,各自为政,我大梁的边防,岂不成了天大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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