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小说网 > 玄幻奇幻 > 气运烽烟:乱世执掌山河鼎 > 第16章《人皮生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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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轰!

    震耳欲聋的爆响!那面以不知名兽皮蒙就、绘制着诡异符文的巨大副鼓,在李烬这含怒一击下,如同脆弱的蛋壳般应声而破!坚韧的鼓皮被狂暴的力量彻底撕裂,巨大的鼓腔木屑纷飞!

    就在鼓面破碎的刹那!

    一点微弱却无比纯粹、蕴含着古老苍茫气息的青铜色光芒,猛地从破碎的鼓腔深处闪现!那光芒中,赫然是一道残缺却玄奥无比的山河鼎纹路!正是它在支撑着这面副鼓的邪异力量,控制着校场上近半的人俑!

    机会!

    一直将望气之瞳运转到极致、死死锁定府邸方向气运变化的沈砚,双眼骤然爆发出惊人的神采!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冲破喉咙!

    就是此刻!千钧一发!

    他根本无需思考,身体的本能早已超越了意识!体内那沉寂的山河鼎印碎片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冷水,在他丹田深处轰然炸开!一股沛然莫御、仿佛能吞噬万物的吸力,以沈砚为中心,毫无保留地爆发出来!

    “嗡!”

    那道刚从破碎鼓腔中显露、正要随着邪力消散而湮灭的青铜鼎纹,被这股源自同根同源的强大吸力猛地攫住!像一条挣扎的青色小蛇,被无形的巨力硬生生从纷飞的木屑和逸散的邪气中剥离出来!化作一缕流光,瞬间跨越空间,没入了沈砚的胸口!

    “呃啊!”鼎纹入体的刹那,一股庞大而精纯的古老力量洪流般冲入沈砚的四肢百骸!他闷哼一声,身体剧震,仿佛要被这股力量撑爆!但体内的山河鼎印碎片贪婪地吞噬着这股同源之力,发出欢愉的嗡鸣,光芒大盛!

    与此同时,失去了这道核心鼎纹的支撑,如同被抽走了脊梁!

    轰隆隆!

    校场上,原本如同灰色浪潮般汹涌、正疯狂围攻沈砚他们的近半人俑士兵,动作猛地一僵!紧接着,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它们坚硬如陶土的身躯,从脚部开始,如同被亿万年的岁月瞬间风化,无声无息地寸寸瓦解!化作细腻的、灰白色的流沙,簌簌而下!

    一个、十个、百个……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以校场为中心,大片大片的人俑无声无息地坍塌、消散!几个呼吸间,校场上如同下了一场灰色的沙雨!原本密密麻麻、令人绝望的灰色身影,瞬间消失了一大半!只剩下靠近府邸方向、由另外两面副鼓控制的人俑还在茫然地涌来,但攻势也为之一缓!

    “成了!!”霍斩蛟一刀劈碎面前最后几个动作变得迟缓僵硬的人俑,看着眼前骤然空旷了许多的校场,忍不住发出一声劫后余生的狂吼!汗水混合着溅上的污血从他刚毅的脸上滑落,眼中却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温晚舟几乎虚脱般软了一下,手中的“财气纸兵”符箓金光也黯淡下去,她看着周围瞬间化为沙土的人俑,难以置信地捂住嘴,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滚落下来,那是死里逃生的狂喜!

    顾雪蓑更是直接靠着半截断墙滑坐在地,脸色白得像纸,胸口剧烈起伏,连抬一下手指的力气似乎都没有了,只有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

    沈砚强忍着体内力量冲撞带来的撕裂感,目光如电,瞬间扫向校场中央那片突兀堆积起来的灰白色沙丘顶端!

    就在那里!沙丘的最高点!

    一点幽暗、沉凝、布满古老铜锈的青铜光芒,刺破了覆盖的沙土,显露出来!那形状……赫然是一截断裂的、厚重的青铜鼎足!比之前得到的那块碎片更加巨大,散发出的苍凉气息也更加磅礴!第二块山河鼎碎片!

    希望如同炽热的岩浆,瞬间冲垮了沈砚心中所有的疲惫和惊惧!他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液奔流的轰鸣!只要拿到它……

    “铮!”

    一声凄厉到极致的琴音,毫无征兆地撕裂了刚刚有所缓和的空气!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又似濒死妖鸟的哀鸣!

    那琴音尖锐无比,瞬间刺入所有人的耳膜!沈砚、霍斩蛟、温晚舟,甚至力竭的顾雪蓑,都感觉脑袋像是被钢针狠狠扎了一下,剧痛伴随着强烈的眩晕感猛地袭来!

    一道刺目的血色匹练,如同从九幽地狱中斩出的魔刃,自节度使府邸最高处那座残破鼓楼的阴影中喷射而出!速度快得超越了视觉的极限!目标,正是沙丘顶端那截刚刚显露的青铜鼎足!

    “不!”沈砚目眦欲裂,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身体本能地向前扑去!霍斩蛟也怒吼着掷出了手中的战刀!但,都太迟了!

    血色匹练一卷一收!

    沙丘顶端,那截沉重的青铜鼎足,竟被那看似虚幻的血光轻易卷起!瞬间脱离了沙土,化作一道流光,倒飞回鼓楼之上!

    “呵呵呵……”

    一阵银铃般,却又带着无尽病态和疯狂意味的轻笑,在死寂的夜空中幽幽荡开,钻进每个人的耳朵,让人骨髓发寒。

    鼓楼残破的飞檐阴影下,一道窈窕的身影无声无息地浮现。

    月光吝啬地洒下几缕,勉强照亮她半边脸庞。那是怎样一张脸?精致得如同最上等的白瓷,眉眼间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阴郁和狂热。她穿着一身暗红如血的罗裙,裙摆在夜风中微微飘动,如同盛开的、滴血的曼陀罗。怀中抱着一张样式古朴、颜色同样暗沉如血的七弦古琴。一只纤纤玉手按在琴弦上,指尖……赫然残留着新鲜的血迹!一滴殷红正顺着她莹白的指尖缓缓滑落,滴在暗红的琴身上,晕开一小片更深的印记。

    容嫣!

    她微微歪着头,猩红的唇瓣勾起一个惊心动魄、却又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如同最黏稠的蜜糖,又似最冰冷的毒针,越过混乱的校场,死死地、贪婪地锁定了下方脸色剧变的沈砚。

    她的声音带着奇异的、缠绵的沙哑,如同情人的呢喃,却字字淬毒:

    “沈郎啊沈郎……”容嫣的指尖轻轻拂过染血的琴弦,发出一声令人心悸的低吟,“你欠我的债……可不止这一桩呢。别急,咱们……慢慢来。”

    她的身影在残破的鼓楼阴影里微微晃动,如同水中倒影,竟开始诡异地变淡、消散!那截被血色匹练卷走的青铜鼎足,也随之隐没在黑暗之中。

    “容嫣!留下鼎足!”霍斩蛟怒发冲冠,拔腿就要冲向鼓楼。

    “别追!”沈砚猛地低喝,一把按住霍斩蛟的手臂,声音因为极度的紧绷而嘶哑,“那是琴音幻象!她人根本不在这里!这是‘血影留形’!”

    霍斩蛟硬生生刹住脚步,虎目圆睁,死死盯着那空无一人的鼓楼飞檐,胸膛剧烈起伏,如同愤怒的公牛。温晚舟脸色煞白,看着容嫣消失的地方,身体微微发抖。顾雪蓑靠着断墙,疲惫地闭上眼睛,嘴角却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

    “她到底想干什么?”温晚舟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更深的恐惧。

    沈砚缓缓抬起头,望向容嫣消失的鼓楼方向,又看向节度使府邸深处那如同巨兽之口的主殿,那里,一股更加深沉、更加邪恶、仿佛能吞噬一切生机的恐怖气息,如同苏醒的远古凶兽,正缓缓升腾而起!

    “她想要……”沈砚的声音冰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碴,“看着我们……一步步……走进李烬准备好的……真正的炼狱!”

    夜色浓稠如墨,残破的节度使府邸像一头蛰伏的洪荒巨兽,在血月下投下狰狞的剪影。容嫣那病态的笑声似乎还在冰冷的空气中幽幽回荡,带着血丝的余音钻进每个人的骨头缝里。

    霍斩蛟死死攥着拳头,指节捏得发白,咯吱作响。他猛地扭头,布满血丝的虎目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烙在沈砚脸上:“主公!就这么让她跑了?那鼎足……”声音里压抑着火山般的暴怒和不甘,几乎要将牙齿咬碎。山河鼎碎片近在咫尺又被生生夺走,这比砍他十刀还难受!

    温晚舟扶着半截焦黑的木柱,指尖冰凉。她看着容嫣消失的鼓楼方向,又看看府邸深处那片更加幽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区域,身体不受控制地轻轻颤抖。那截被卷走的青铜鼎足,是希望,更像一道冰冷的催命符。“她…她是在戏耍我们吗?像猫抓老鼠……”温晚舟的声音又轻又飘,带着劫后余生的虚脱和更深的寒意。

    沈砚没有立刻回答。他缓缓抬起手,抹去唇边一丝因刚才强行催动鼎印吸收鼎纹而渗出的血迹。指尖染着暗红,在惨淡的月光下触目惊心。他的目光越过愤怒的霍斩蛟,越过惊惶的温晚舟,落在靠坐在断墙阴影里的顾雪蓑身上。

    顾雪蓑的头微微垂着,那件万年不变的灰袍此刻更显得空荡,几乎要融进身后的黑暗里。他呼吸微弱而悠长,仿佛又陷入了沉睡。只有沈砚的望气之瞳能清晰“看到”,顾雪蓑周身那片本就稀薄朦胧的灰色气运雾气,此刻黯淡得如同风中残烛,几乎要彻底熄灭!而缠绕其上的那些漆黑诅咒丝线,却如同吸饱了血的蚂蟥,显得更加粗壮、狰狞,深深勒入那虚弱的雾气之中,每一次轻微的勒紧,都让那片雾气痛苦地波动一下。刚才那两声耗尽他心力的真言与谎言,代价沉重得可怕。

    “不是戏耍。”沈砚的声音响起,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低沉得像从冰窟里捞出来。他收回看向顾雪蓑的目光,转而投向府邸深处——那股如同深渊般不断升腾、散发着令人灵魂都为之冻结的邪恶气息源头。“是‘饵’。”他缓缓吐出两个字,冰冷而清晰。

    “饵?”霍斩蛟眉头拧成一个铁疙瘩。

    “用鼎足做饵,”沈砚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刺破那层层叠叠的黑暗,“引我们不得不进去。”

    他顿了顿,感受到怀中那片山河鼎碎片传来的、前所未有的滚烫与悸动!那是对府邸深处另一块同源碎片,或者说,是对那被谢无咎邪力彻底污染的核心发出的悲鸣与渴望!“李烬在等我们。谢无咎……也在看着这里。”最后半句话,他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种直面深渊的寒意。

    温晚舟倒抽一口冷气,下意识地抓紧了胸前衣襟,仿佛这样能抵御那无形的恐惧。霍斩蛟脸上的暴怒僵住了,转而化为一种更加沉凝、如同即将喷发火山般的压抑。他们都明白了。容嫣抢走鼎足,并非结束,而是将最后的退路彻底斩断!是逼着他们,明知前方是李烬精心布置、谢无咎暗中窥伺的绝杀之地,也必须闯进去!

    死寂重新笼罩下来,比之前更加沉重。府邸深处那无形的邪恶威压如同活物,不断蔓延、挤压,带着令人作呕的腐朽和毁灭气息。残破的院落里,只剩下几人粗重压抑的呼吸声,还有远处零星人俑移动时发出的、令人牙酸的窸窣声响。

    沈砚的目光扫过同伴们疲惫而紧绷的脸。霍斩蛟眼中燃烧着不屈的战意,温晚舟强忍着恐惧,顾雪蓑在昏沉中挣扎……他深吸一口气,那混合着沙尘、血腥和浓烈腐臭的空气灼烧着他的肺腑,却让他的眼神更加决绝。

    他迈出了第一步。脚步踏在冰冷的、铺满灰白人俑沙砾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声。这一步,踏碎了沉重的死寂,也踏向了那吞噬一切的黑暗巨口。

    霍斩蛟一言不发,猛地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柄沾满污血和沙土的锈蚀长戈,掂量了一下,代替了刚才掷出的战刀。他高大的身躯如同最忠诚的磐石,紧紧跟在沈砚侧后方半步的位置,肌肉依旧紧绷,随时准备迎接任何方向扑来的致命攻击。

    温晚舟看着他们决然的背影,用力咬了一下嘴唇,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她颤抖着手,再次摸出几张边缘泛着金光的“财气纸兵”符箓,紧紧攥在手心,仿佛那是她唯一的依靠。她看了一眼依旧靠在墙边、气息微弱的顾雪蓑,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鼓起勇气,伸出手,轻轻搀扶住顾雪蓑冰凉的手臂,试图将他拉起来。“顾先生…我们…得走了。”

    顾雪蓑的身体异常沉重,温晚舟用尽全力才勉强将他扶得半倚着自己。顾雪蓑眼皮艰难地掀开一丝缝隙,灰蒙蒙的眼底没有任何焦距,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疲惫。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一声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气音。

    沈砚没有回头,但他的脚步刻意放慢了一瞬,等着温晚舟扶着顾雪蓑艰难地跟上。四人,三个半战力,在这条通往地狱的甬道上,组成了一个沉默而悲壮的小小阵列。

    越靠近那座如同魔窟的节度使府邸主殿,空气就越是黏稠阴冷。脚下的沙砾不知何时变成了光滑冰冷的黑色石板,一直延伸到那两扇巨大、沉重、仿佛从未开启过的兽首铜门之下。铜门上布满了暗红色的斑驳锈迹,扭曲盘绕着狰狞的兽纹,在血月微光下如同凝固的血污,散发出令人心悸的不祥气息。

    霍斩蛟走在最前,手中锈戈横在身前,如同警惕的凶兽,每一步都踏得沉重而谨慎。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紧闭的巨门,鼻翼急促翕动,仿佛要从这死寂中嗅出潜藏的危险。

    “停!”就在距离那巨大铜门不足十步的地方,霍斩蛟猛地低喝,如同炸雷!他魁梧的身躯瞬间绷紧如弓,硬生生止住脚步,同时伸出粗壮的手臂,将身后的沈砚和温晚舟死死拦住!

    “怎么了?”温晚舟的声音带着惊悸的颤抖,扶住顾雪蓑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收紧。

    霍斩蛟没有立刻回答。他死死盯着前方紧闭的巨门,又极其缓慢而警惕地转动头颅,锐利如鹰隼的目光扫过两侧高耸的、布满刀劈斧凿痕迹的冰冷石壁。他的鼻翼抽动得更快了,眉头紧紧锁死,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不对……”霍斩蛟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和困惑,甚至……有一丝难以置信的惊疑,“味道……太‘干净’了!”

    “干净?”沈砚心头猛地一沉。望气之瞳瞬间开启!

    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缩!

    整片区域,被一种黏稠得如同墨汁的浓重死气彻底笼罩!这死气浓郁到了极点,几乎要化为实质的黑色水流!然而,在这片吞噬一切生机的死气沼泽中,霍斩蛟所指的那扇巨大铜门附近,以及两侧高耸冰冷的石壁区域……竟然真的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真空”!

    没有连接人俑的灰黑气线!没有潜伏的邪物气息!甚至……连那无处不在的浓烈死气,到了那扇门附近,都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硬生生推开、稀释了!形成了一片相对“稀薄”的、大约十步方圆的诡异区域!

    这太反常了!在这座由死气和邪力构筑的堡垒核心,守卫最森严的主殿入口,竟然空门大开?没有任何陷阱?没有任何埋伏?

    这感觉,就像是饥饿的凶兽张开了巨口,露出看似毫无防备的咽喉,引诱着猎物自己走进去送死!这平静之下,潜藏着比千军万马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杀机!

    “是‘请君入瓮’!”沈砚的声音冰冷彻骨,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的重量。他抬起头,望向那两扇如临深渊之口的巨大铜门,那门上狰狞的兽首铜环,在血月下仿佛正咧开无声地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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