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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夏跟着王经理回到会议室时,手心还攥着张建国的专利证书,封皮上的烫金字体被她的汗浸得有点发亮。她找了个靠近王经理的位置坐下,椅子腿蹭过地面,发出轻微的声响,让原本有点喧闹的会议室安静了一瞬。项目组的人都抬头看她,刘姐抱着胳膊靠在椅背上,嘴角挂着点似有若无的笑。“王经理,”林夏清了清嗓子,声音里带着点抑制不住的激动,“我刚才在仓库见到了张建国工程师——就是之前负责数控车床研发的老张,他手里有个高精度伺服系统的专利,我看了资料,技术参数比咱们现在卖的那批机床高了整整两个等级。”她把专利证书和自己整理的技术分析报告推到王经理面前,“您看,这个专利要是能保留下来,咱们机床厂说不定能转型做高端数控,不用再靠卖低端设备维持生计了。”
王经理翻开报告,指尖划过上面的图表,没说话。刘姐突然嗤笑了一声,打破了沉默:“小林,你刚进公司三个月吧?知道咱们项目组这个季度的指标是多少吗?三百万!要是这个专利卖不掉,咱们全组都得喝西北风。保留专利?说得倒轻巧,你以为公司是慈善机构,养着个老工程师搞研发玩?”她伸手拨了拨桌上的资料,纸张发出哗啦的声响,“再说了,老张的专利要是真有价值,怎么会压在仓库里好几年没人要?”
林夏盯着刘姐的眼睛,声音比刚才更坚定了:“不是没人要,是没人找对地方。我查了国内做数控车床的龙头企业,西南机床厂、丹阳机床厂,还有鲁东的齐剑机床,他们最近都在招标高精度伺服系统的专利——我昨天晚上给西南机床厂的周经理打了电话,他听说张工程师的专利后,立刻说要和咱们谈合作。”她从包里掏出一份皱巴巴的名单,放在桌子中央,“这是我整理的意向企业名单,每个企业的需求、联系人、甚至最近的招标项目我都标了,周经理说,他们愿意投资咱们厂,共同开发这个专利,保留知识产权。”
会议室里突然静了下来,有人凑过去看那份名单,指尖划过“西南机床厂”几个字时,倒抽了一口冷气:“那可是行业龙头啊,他们真的愿意合作?”林夏点头,嘴角露出一点笑:“我昨天和周经理聊了半个小时,他说他们的新项目正好缺这个技术,要是能谈成,他们愿意承担研发成本,还会帮咱们厂升级生产线。”
王经理翻名单的手顿了顿,抬头看林夏时,眼里带着点欣赏:“你什么时候联系的周经理?”“昨天晚上,”林夏说,“我从仓库回来后,翻了三个小时的行业报告,找到西南机床厂的联系方式,打过去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周经理刚好在加班。”她摸了摸名单的边缘,那里因为被她反复摩挲,有点卷起来,“他说,要是专利真的像我说的那么好,明天就可以谈具体合作细节。”
王经理把名单放下,手指敲了敲桌子:“不错,林夏,你很有想法。”他转向项目组的其他人,“明天让林夏带张工程师去西南机床厂,和周经理谈一谈。要是谈成了,这个专利就保留,项目组的指标也不用愁了。”
林夏攥紧了拳头,指甲掐进手心,却一点都不觉得疼。她看着王经理,又看看旁边有点发愣的刘姐,突然笑了——前世的她,就是因为不敢争取,才看着张建国的专利被低价卖掉,看着机床厂一步步走向破产。这一次,她终于做了正确的事。
当天晚上,林夏踩着月光往张建国的宿舍走。机床厂的宿舍区在厂区后面,三栋老楼挤在一起,墙面爬满了青藤,楼梯扶手的油漆已经掉得差不多了,摸上去有点扎手。她走到3栋201室门口,抬手敲了敲门,里面传来张建国的声音:“来了来了。”
门吱呀一声开了,张建国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个螺丝刀,工作服上沾着机油渍,头发有点乱,像刚从车间回来。“林姑娘,快进来坐。”他侧过身子,让林夏进去,“我刚才在修收音机,老毛病了,杂音特别大。”
宿舍很小,只有十来平米,一张单人床靠在墙边,床上铺着洗得发白的蓝布床单,枕头旁边放着本《数控车床原理》。桌子上摆着台老式收音机,外壳是棕色的,上面有几个掉漆的按钮,正在播放新闻联播,声音里带着点沙沙的杂音。桌子中间放着张建国的专利证书,封面有点旧,边角有折痕,显然经常被翻看。
林夏坐在椅子上,看着张建国忙前忙后给她倒茶,笑着说:“张工程师,明天我带您去西南机床厂,和周经理谈合作。”张建国的手顿了顿,茶杯里的水差点洒出来:“真、真的?”他摸了摸后脑勺,有点紧张,“那我要不要穿件新衣服?我柜子里有件去年儿子结婚时买的西装,还没穿过……”
“不用,”林夏摇头,“周经理是个务实的人,上次我和他打电话,他说最烦那种穿西装打领带的虚头巴脑的人。您就穿工作服去,正好让他看看,咱们搞研发的工程师是什么样子。”张建国笑了,从抽屉里拿出包用报纸包着的茶叶:“姑娘,喝杯茶吧。这是我老家杭州的龙井,去年清明前摘的,我儿子寄来的,一直没舍得喝。”
林夏接过茶杯,茶香扑鼻而来,她抿了一口,觉得喉咙里都是清苦味。她看着张建国,突然想起前世的自己——那时候她刚进机床厂,跟着刘姐跑业务,每天都在外面陪客户喝酒,根本没注意到仓库里还有个老工程师,拿着个没人要的专利,每天蹲在车间里摆弄机床。直到机床厂破产的那天,张建国抱着专利证书坐在仓库门口哭,她才知道,这个老工程师的专利,其实能让机床厂起死回生。
“张工程师,”林夏放下茶杯,认真地说,“明天的谈判,我会帮您争取最好的条件。江南机床厂要是想合作,必须保证您的专利署名权,还有研发经费的控制权——您放心,我已经查过《专利法》了,这些都是您应得的。”张建国的眼睛有点湿润,他摸了摸桌子上的专利证书,声音有点哑:“姑娘,我相信你。我搞了一辈子数控车床,就想让咱们国家的机床能赶上国外的水平。要是这个专利能用上,我就算死也瞑目了。”
林夏走出宿舍时,月亮已经升得很高了,银白的月光洒在地上,像铺了一层霜。她抬头看着月亮,想起前世的陈默——那时候他们刚谈恋爱,每天晚上都要在机床厂的操场散步,陈默会给她买一根草莓味的雪糕,然后握着她的手,说:“林夏,等我赚了钱,咱们就结婚,买个带阳台的房子,每天都能看月亮。”
她掏出手机,翻出陈默的电话号码。这个号码她前世记在笔记本上,写了又写,怕忘了——那时候陈默已经和她分手了,她每天都盯着这个号码看,却从来没敢拨过去。现在,这个号码就存在她的手机里,像一根刺,扎在她的心里。
林夏的手指有点抖,她盯着屏幕上的“陈默”两个字,想起前世陈默离开时的样子:他站在咖啡馆门口,穿着件灰色的外套,头发被风吹得有点乱。他说:“林夏,我们分手吧。”声音里带着点无奈,“你总是那么忙,忙得连陪我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我不想再等了。”
林夏的眼泪掉下来,砸在手机屏幕上,模糊了陈默的名字。她咬了咬嘴唇,按下了拨号键。
“喂,你好?”电话那头传来陈默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像前世一样,带着点熟悉的温度。林夏的喉咙突然哽住了,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喂?”陈默又问了一遍,“请问是哪位?”
“陈默,”林夏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点哭腔,“是我,林夏。”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林夏能听到陈默的呼吸声,像前世他们一起躺在操场的草坪上,听着对方的心跳。“林夏?”陈默的声音里带着点惊讶,“你怎么打电话来了?”
“我想找你聊聊,”林夏擦了擦眼泪,笑着说,“有空吗?”
陈默犹豫了一下,林夏能听到他那边传来翻书的声音——前世陈默最喜欢在咖啡馆里看书,手里总拿着本《百年孤独》。“有空,”陈默说,“在哪里?”
“我们以前常去的那家咖啡馆,”林夏说,“就是街角的‘时光’,下午两点。”
“好的,”陈默说,“我会去的。”
林夏挂了电话,抬头看着月亮。月亮还是那么圆,像前世他们一起看的那样。她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手心,发誓:“陈默,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失望。”
风从她身边吹过,带着点桂花香——前世的这个时候,咖啡馆门口的桂树正好开花,陈默会给她摘一朵,别在她的头发上。林夏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嘴角露出一点笑。她转身往宿舍走,月光洒在她的身上,像给她披上了一层银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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