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乱世到来

    第二十二章乱世到来

    北平城的城墙在第七阶尸王的骨棒下崩裂时，赵安正拽着招娣的胳膊往东门冲。

    那根泛着青黑磷光的骨棒足有丈余长，每一次砸落都带着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夯土筑成的城垣像被孩童揉皱的纸团，砖石混着碎骨从半空倾泻，溅起的血雾在夕阳里凝成诡异的胭脂色。

    “铁牛！护住翠娘和小石头！”

    赵安的吼声被震耳的崩塌声吞没，他反手从背包侧袋摸出AK的弹匣，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这把从系统空间取出的现代火器，在往日能轻易撕碎三阶尸族的躯体，可面对城墙缺口处那尊高近三丈的尸王，枪管却微微发烫——方才他对着尸王的头颅连开三枪，子弹竟只擦出一串火星。

    李铁牛闷哼着将翠娘背到背上，五岁的小石头死死搂着他的脖颈，圆睁的眼睛里映着漫天飞舞的断肢。

    这个在乱石村时能一拳砸开青石的壮汉，此刻后背已被滚烫的砖石烫伤，焦糊的布片粘在皮肉上，每跑一步都牵扯着剧痛，却始终把翠娘护在身前。

    “赵大哥！陈叔他们……”招娣的声音带着哭腔，她腰间的短刀还在滴血，那是方才砍翻扑来的四阶尸兵时留下的。

    城破的瞬间，负责断后的陈猛带着二十多个弟兄堵住了西门，现在想来，那些人怕是连骨头渣都剩不下了。

    赵安没回头，他瞥见街角处几个四阶尸族正撕扯着活人，那些曾经的北平百姓此刻只剩半截身子，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

    他猛地将招娣往侧巷里一推：“别瞅！跟着我！”

    AK的枪声突然在巷口炸响。

    赵安对着追来的三头尸犬扣动扳机。

    这些异化的恶犬皮毛脱落，獠牙外露，四阶的实力让它们速度快如奔马，可在7.62毫米子弹面前，头颅照样像被砸烂的西瓜。

    温热的黑血溅在赵安脸上，他抹了把脸，看见李铁牛已经带着妇孺钻进了城根下的排水暗道。

    “快！”赵安最后望了眼城主府的方向，那里火光冲天，隐约能看到尸王正将一个穿铠甲的身影捏成血泥。

    他咬咬牙钻进暗道，身后传来城墙彻底坍塌的轰鸣，仿佛整个北平城都在呜咽。

    暗道里弥漫着腐臭的积水味，赵安用战术手电照路，光柱里漂浮着成团的蛆虫。

    招娣紧紧攥着他的衣角，小石头趴在李铁牛肩头，早已吓得哭不出声。

    翠娘从铁牛背上探出头，声音发颤：“赵小哥，这路……能通出去吗？”

    话音未落，手电光突然照到前方蠕动的黑影。那是十几只半人高的尸鼠，灰毛下的皮肤溃烂流脓，锋利的门齿在黑暗中闪着寒光。

    李铁牛低吼一声，将小石头往翠娘一送，赤手空拳迎了上去。他的拳头带着劲风砸在尸鼠头上，脆响过后，鼠脑混着黑血溅满洞壁。

    赵安趁机架起AK，三连点射，精准点杀漏网之鱼。招娣也拔出短刀，对着一只扑向小石头的尸鼠狠狠刺进眼眶。狭窄的暗道里，枪声、惨叫声和骨头碎裂声搅成一团，直到最后一只尸鼠被铁牛踩烂脑袋，众人才得以喘息。

    “往这边走。”赵安抹了把额头的冷汗，手电光扫过铁牛渗血的拳头，“还行吗？”

    “这点伤算个球！”

    李铁牛咧嘴笑，露出沾着血污的牙齿，“只要能护着翠娘和娃出去，断条胳膊都值。”

    翠娘红了眼眶，从怀里掏出块干净的布条递过去：“先裹上吧，别感染了。”

    穿过冗长的暗道，前方终于透出微光。

    赵安示意众人停步，自己猫着腰靠近出口，拨开丛生的杂草向外望。

    乱葬岗上散落着残破的棺木，几只乌鸦正啄食着暴露的尸骨，远处的北平城已被尸潮彻底淹没，黑色的人影在城墙缺口处攒动，像一群蚂蚁啃食着将死的巨兽。

    “安全。”赵安回头招手，率先爬了出去。他蹲在土坡上清点物资，背包里还有三个满弹匣、半袋压缩饼干和一小壶水，招娣和铁牛身上也各有一些干粮，勉强够撑三天。

    “往南走。”

    赵安望着南方起伏的山峦，“听说幽州那边还能守住，咱们去那会合。”

    没人反驳。夕阳西沉时，五个疲惫的身影踏上了南下的土路，身后的北平城在暮色中渐渐模糊，只余下冲天的火光，像一支烧尽的巨烛，在汉末的大地上最后闪烁了一下，便归于死寂。

    逃出北平城的第三天，他们走进了一片开阔的平原。

    连日来的奔逃让每个人都瘦了一圈，招娣的布鞋磨破了底，光着脚踩在发烫的土路上，脚底板布满血泡。

    小石头发起了低烧，翠娘把仅存的薄衣裹在他身上，自己则被晒得嘴唇干裂。李铁牛背着大部分行李，肩头的伤口发炎红肿，每走一步都要闷哼一声。

    赵安的情况稍好，系统赋予的体质让他恢复更快，但看着身边人的惨状，心也沉到了谷底。

    他们已经两天没正经吃过东西，水壶里只剩最后几口浑浊的水，放眼望去，平原上除了稀疏的枯树，连只飞鸟都看不见。

    “歇会儿吧。”

    赵安在一棵老槐树下停下，用军刀削了根粗树枝递给招娣，“拄着能省点力。”

    招娣接过树枝，刚坐下就倒吸一口凉气，血泡被压破的刺痛让她眼圈泛红。

    赵安蹲下身，从背包里翻出最后一小瓶药膏，不由分说抓起她的脚：“忍着点。”

    冰凉的草药擦过伤口，招娣疼得浑身发抖，却死死咬着唇没出声。

    翠娘抱着小石头靠过来，轻声道：“赵小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再找不到水源，咱们都得渴死在这儿。”

    赵安点点头，正想说什么，突然竖起耳朵。一阵隐约的马蹄声从东南方向传来，越来越近，带着急促的銮铃响。

    他猛地站起身，将招娣往树后一拉：“躲起来！”

    李铁牛立刻背起小石头，护着翠娘钻进灌木丛。

    赵安端起AK，藏身于老树粗壮的树干后，眯眼望向声音来处。

    片刻后，烟尘滚滚中出现了一队骑兵。大约两百余人，个个披发左衽，骑着瘦骨嶙峋的战马，手里挥舞着弯刀或长矛。

    他们的铁甲锈迹斑斑，不少人身上带着伤，脸上却透着一股悍不畏死的凶气。

    “是乌桓人。”

    赵安心里一沉。这些北方游牧民族向来凶悍，如今看他们狼狈的模样，恐怕也是被尸族和妖族逼得南迁的。

    乌桓骑兵显然也发现了他们，为首的一个络腮胡大汉举起弯刀，嘶吼着什么。

    赵安听不懂他的语言，但那指向他们的刀和骑兵们眼中的贪婪，已经说明了一切——这是遇上劫道的了。

    “放下东西！滚出来！”一个懂汉话的乌桓人用生硬的语调喊道，战马渐渐围了上来，形成一个半包围圈。

    李铁牛从灌木丛里站出来，将翠娘和小石头护在身后，怒视着这群不速之客：“俺们就这点家当，给了你们，俺们就得饿死！”

    络腮胡大汉冷笑一声，突然挥刀砍向旁边的枯树。刀锋划过，碗口粗的树干应声而断，他用汉话吼道：“要么死，要么把东西留下！”

    赵安慢慢从树后走出，AK的枪口有意无意地对着人群。

    他知道不能示弱，这些亡命之徒只认实力：“我们刚从北平逃出来，一路九死一生，还请各位高抬贵手。”

    “北平？”一个乌桓骑兵怪笑起来，“那破城早被尸蛮子踏平了！你们能活下来，肯定藏着好东西！”

    络腮胡大汉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十几个骑兵立刻催马冲了过来。弯刀在阳光下闪着寒光，马蹄扬起的尘土呛得人睁不开眼。

    “铁牛！护好他们！”

    赵安低喝一声，AK突然喷吐火舌。

    “哒哒哒——”

    沉闷的枪声在平原上回荡，与乌桓人的呼喝声形成诡异的交响。

    冲在最前面的三个骑兵连人带马被打成了筛子，鲜血混着内脏泼洒在黄土地上，刺鼻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

    剩下的乌桓人吓了一跳，战马也受惊扬起前蹄。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厉害的武器，弓箭射出去还有个躲闪的功夫，这铁管子喷出来的东西却快得让人反应不及。

    “妈的！拼了！”络腮胡大汉红了眼，举刀亲自冲了上来。

    赵安迅速切换弹匣，枪托抵着肩膀，稳定的三点射，精准地收割着生命。

    他刻意瞄准马腿，受惊的战马将骑手甩落在地，不等他们爬起，就被后续的马蹄踏成肉泥。

    李铁牛也没闲着，捡起地上的断树桩，像扔标枪似的砸向靠近的骑兵，一棍就把一个乌桓人扫落马下。

    招娣紧紧抱着小石头，翠娘则捡起块石头，随时准备砸向冲过来的敌人。

    她们的脸上沾着尘土和血点，眼神却异常坚定——经历了北平城的炼狱，这点阵仗已经吓不倒她们了。

    战斗持续了不到一刻钟。当赵安的枪口对准最后一个站立的络腮胡大汉时，平原上已经躺下了近百具尸体，受伤的战马在一旁哀鸣，血腥味浓得化不开。

    络腮胡大汉握着刀的手在发抖，他看着地上同伴的尸体，又看看赵安手中那把仍在冒烟的“铁管子”，突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用生硬的汉话喊道：“投降！我们投降！”

    其余幸存的乌桓人见状，也纷纷扔下武器跪地求饶。他们都是从辽东逃过来的，部落被妖族踏平，一路南下早已没了斗志，此刻面对无法理解的强大武器，最后一点悍勇也烟消云散。

    赵安没有放下枪：“谁会说汉话？”

    一个年轻些的乌桓人战战兢兢地站起来：“我……我会一点。”

    “你们为什么南下？”赵安问道。

    “妖……妖族来了。”年轻乌桓人声音发颤，“长白山的雪怪，黑松林的蛇妖，还有……还有吃人的尸蛮子，整个辽东都没了，我们只能往南跑。”

    赵安皱眉，看来尸族和妖族的肆虐范围比他想的更广。

    他瞥了眼地上的尸体，又看了看幸存的百余人：“想活命，就听话。”

    络腮胡大汉连忙点头：“听话！我们都听话！”

    “把你们的水和干粮都交出来。”赵安指了指李铁牛，“然后帮他搬东西，再派几个人去前面侦查，有情况立刻汇报。”

    乌桓人不敢违抗，纷纷解下腰间的水囊和干粮袋。赵安检查了一下，挑出还能喝的水和没变质的肉干，分给招娣他们。看着众人狼吞虎咽的样子，他松了口气——至少暂时不用渴死饿死了。

    夕阳西下时，这支奇特的队伍重新上路。赵安和李铁牛走在前面，招娣抱着小石头跟在中间，翠娘负责分发食物和水，百余名乌桓人则背着行李，分成几队在四周警戒。

    年轻的乌桓人叫阿骨，他跟在赵安身边，絮絮叨叨地说着北方的惨状。

    长白山的雪怪身高三丈，吐气成冰；黑松林的蛇妖能化人形，专吃孩童的心脏；还有那些尸族，一个比一个厉害，

    还有疑似七阶的尸王挥手就能毁掉一座城……

    赵安默默听着，心里越发沉重。

    他原本以为北平的七阶尸王已是极致，现在看来，这乱世的恐怖才刚刚开始。

    南下的路越走越崎岖，平原渐渐被起伏的丘陵取代，再往前，便是连绵的群山。

    乌桓人的战马派上了用场，赵安让翠娘和小石头坐上其中一匹，招娣也能偶尔骑一段路，节省了不少体力。

    阿骨成了他们的向导，他说这山脉叫“断云岭”，翻过山岭就能到幽州地界，但山里向来不太平，尤其是异变之后，更是成了妖兽的巢穴。

    “赵大哥，真要从山里走？”招娣看着前方云雾缭绕的山峦，有些不安。

    “绕路太远，咱们的补给不够。”

    赵安望着地图，“小心点应该没事，让乌桓人多派些斥候在前面探路。”

    进入断云岭的第一天还算顺利。山林里古木参天，遮天蔽日，阳光只能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点。

    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腐叶味，偶尔能听到不知名的鸟叫，倒显得有些生机。

    乌桓人的侦查很到位，他们熟悉山林，总能提前发现潜藏的危险。

    遇到几头三阶的野猪妖，还没等赵安动手，就被乌桓人的弓箭射成了刺猬。

    第二天下午，麻烦来了。

    负责前探的三个乌桓人突然策马奔回，脸色惨白，嘴里叽里呱啦地喊着什么。

    阿骨听了几句，脸色骤变：“不好！前面……前面有好多妖兽！”

    赵安立刻让队伍停下，爬上旁边一棵大树向远处眺望。

    只见前方的山谷里，黑压压的妖兽堵住了去路，有浑身长毛的熊罴，有长着翅膀的猛虎，还有无数蛇虫鼠蚁，密密麻麻怕是有上万只。

    更可怕的是，这些妖兽大多是三阶以上，其中几头体型格外庞大的，气息竟隐隐接近五阶。

    怎么会有这么多？”

    李铁牛握紧了腰间的砍刀，额头上渗出冷汗。别说上万头，就是百来头四阶妖兽，他们这点人也不够塞牙缝的。

    赵安从树上跳下来，脸色凝重：“退！先退回刚才的峡谷！”

    队伍刚往后退了没几步，身后的山林里突然传来嘶吼声。回头一看，竟是被另一群妖兽堵住了退路。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他们被彻底困在了这片山谷里。

    乌桓人开始慌乱，有人甚至拔出了刀想要冲杀，却被阿骨喝止。

    他知道，在如此多的妖兽面前，冲动只会死得更快。

    “赵大哥，怎么办？”招娣的声音带着颤抖，她紧紧抱着小石头，眼神却看向赵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

    赵安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举起AK，对着天空连开三枪。枪声在山谷里回荡，暂时震慑住了躁动的妖兽。

    “都别乱动！”

    赵安沉声说道，“它们现在只是围住我们，还没发起攻击，说明在等什么。”

    果然，他话音刚落，前方的妖兽群突然分开一条通道。

    一个身影从通道中缓缓走出，让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那是个看起来像人的存在，身材高大，穿着朴素的麻布衣衫，皮肤白皙，面容俊朗，若非头顶那对分杈的鹿角，任谁都会以为是个山间的隐士。

    可赵安能感觉到，这“人”身上散发的气息，比之前遇到的七阶尸王还要恐怖。

    “人类？”鹿妖开口了，声音清朗，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还有些异族？倒是稀奇。”

    阿骨吓得瑟瑟发抖，乌桓人信奉山神，眼前这鹿妖显然是强大的存在，让他从心底感到恐惧。

    赵安上前一步，强压下心中的忌惮：“阁下拦我等去路，意欲何为？”

    鹿妖上下打量着他，目光在他手中的AK上停留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好奇：“此等法器倒是别致。不过，在本座面前，再好的法器也没用。”

    它往前走了两步，山谷里的妖兽们立刻匍匐在地，仿佛在朝拜君王。

    “你们闯入本座的领地，按规矩，本该挫骨扬灰。”鹿妖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不过本座最近正好缺些矿工，给你们一个选择——”

    它伸出修长的手指，指向前方：“要么，死在这里，成为妖兽们的点心；要么，跟我走，去给我挖矿。想清楚了吗？”

    赵安的心沉了下去。他知道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面对这种能号令万妖的存在，AK的作用恐怕有限。他看了眼身边的翠娘、招娣、铁牛他们，又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