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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一声儿娇滴滴的,却极富有“权威”的嗓音在大殿内迭起“还不快出来,皇后殿下回来了!”椒房殿门口的几卷竹帘子,被守在门外,穿着土黄色棉麻深衣的婢女“噌噌”利落地卷了起来。“恭迎殿下…”殿内的婢女,宦官们已然鱼贯而出,哗啦啦地在门口处排成两行,腾出了中间的一条宽道儿嗓音不一却异口同声道。
李妍在婢女的搀扶下,走下皇后专用的轩车,拖着曳地的裙裾,两手合在一起放在腹部,仪态端庄地迈着莲步走在中间的宽道儿上。
“殿下…”
思想起在大明宫的目睹耳闻,李妍不由得深深叹息了声儿。此时,她也懒得多说话,无精打采地挥了下深衣广袖。
婢女宦官们会意,应了诺纷纷退下。
李妍在玄关处脱下黑红相间的翘头锦履,抬手提着深衣曲裾跨入椒房殿的高门槛,进了满室椒香的大殿。
虽是皇后的寝宫,然由于李妍素爱素朴典雅,不爱奢靡之故,是以偌大的椒房殿从正殿到偏室,书房除了些许绣着纹样的幔帐外,毫无金银制品。古铜色的白鹤亮翅灯架上,只点着九根黄色的蜡烛。在建造此殿时,李妍特别要求将其修筑在光纤极好的位置。如此,即使将殿门都关上了,殿内也照样能享受到太阳洒下来的光亮,不用再浪费烛火,节省了宫中的开销。为此,刘彻连赞皇后贤德。
她想念起了出巡在外的刘彻,虽然,他们分离也不过才一两天的功夫。但,这份思念却犹如涨潮的江水一般,肆无忌惮地涌向她的心头。
刘彻,她的夫主,也曾是人世间最伟大的帝王之一。他是汉朝开国后的第五代君主,汉高祖刘邦的曾孙,汉景帝的第十个儿子…
他的文治武功彪炳史册,是位雄才大略,英明神武,霸气十足的皇帝。又是位文采斐然,才华横溢的辞赋家,是大汉王朝唯一被记录文学作品的帝王。同时,也是个多情却也又薄幸的男人。
曾经,李妍话语郑重地问道:“子通,若妾与子夫一起陪伴你到老,那时妾已人老珠黄、红颜已改,子通还会爱妾吗?”
刘彻竟不假思索道:“会的!妍儿,你和别的女人不一样!与子夫也是不同的。说句不中听的,那时看上子夫,并喜欢她只是因为她长得很美,歌声很甜,性格对比蛮横骄纵的阿娇让朕舒服罢了。再有她的兄弟和外甥都是朕抗击匈奴的肱骨,在军队中影响颇大,战功赫赫。朕即便对她情不如前,也不能不顾及江山社稷。”
言及此,刘彻不禁叹息了声儿,继续道“何况,子夫从不想挽回宠爱。或许是因性情释然,亦或许她心里从未曾真的爱朕。朕在她心里不是刘彻,而只是帝王罢了。你说我干嘛爱一个不在意我的女人?后人看法我也是知道的,无非是色衰爱弛,认为我对你的感情也不过如此。他们将你说的那番敷衍亲戚的话当了金科律玉,认为我对你和对其他妃嫔没什么区别。可他们何曾想过,我一个七尺壮汉力气,还不如个生病的妇人?堂堂天子,倘若发威让你拿开被子一见,你还敢不从?你我的情意,远非他们自以为了解的那样浅薄!”
闻言,李妍想了想,觉得刘彻此言不虚。倘或他们彼此不在意对方,又何来蒙被托孤,即使自己为外戚考虑那么他呢?子通若心里没有我,将我视作普通后宫又岂能知我心意,尊重我的愿望?更何况,这二十年来在这异界帝乡,我们夫妻恩爱比之以前更加甜蜜。
李妍这么想着,深感自己是一个多么幸福的女人!
武姮呢?李妍不禁由自己的幸福,想到适才在大明宫宣政殿所听到,看到的…唉…空阔的大殿内,旋起孝武皇后李妍的一声儿叹息。
武姮,那个与她一样,曾都是天下最幸福的女人。可如今,那个女子还能有幸福吗?很显然,幸福已然过去就像过去的春天,留下的只有无尽的感慕兼伤,等待她的,是如冬季的冰雪般刺骨寒心。
是啊,是这样…
忽闻“咣当”一声儿巨响,似是有人在外面砸门般。
武姮下意识地,她转过脸往门口望去,见御前宦者令皇甫顺打头阵带着一帮穿着蓝色交领直裾,头戴乌纱遮耳帽子的小宦官,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武姮随之从席子上站起身,走到皇甫顺面前。
她礼貌的一声儿“陈常侍”呼之欲出,却被站在诸多宦官当前的御前宦者令皇甫顺毫不客气地,将其卡回到了武姮的嗓子眼儿。
三个字“武姮”直接而又冷漠,就像此时皇甫顺的那张好似罩着三尺寒冰的脸庞,好似要把人给活活冻死一般。原本,皇甫顺是想像往日那般,尊敬地称呼武姮一声皇后殿下。然,他却在这个称呼将要出口时,骤然改变了初衷。尽管,他不知这些天,皇帝陛下为何像变了个人似的,全然看不到半分笑颜,情绪也让人捉摸不透。
除了用膳方便和安寝外,整天就将自己关在宣政殿,没日没夜地翻看那些书。不知那些书中到底写了甚,让陛下如此愤怒。
然,他却是看得出,自从武姮出现在陛下面前后,陛下的心情更糟了,竟连从不落下的晚膳也不用,独自跑到太液池吹冷风。他猜想,一定是武姮做了甚过分的事,惹得陛下不高兴了,甚至龙颜大怒。
在皇甫顺的心底深处,李治不只是需要他伺候的主人,天下的君王,更是他的亲人,他的天,他的神!他希望李治永远幸福康健,永远愉快,谁若惹得李治不快活了,皇甫顺也是不会让伤这个人好受。是以在面对武姮时,心里充满了恨意,无法像昔日恭敬了。
见来者正是心爱夫君跟前最得力的内臣,武姮料想必定是李治有了新的旨意要皇甫顺传达,遂从席子上起身,疾步走到皇甫顺面前,睁大了杏眼期盼地问道:“陈,陈常侍,是陛下要见我吗?”
皇甫顺冷笑了声儿,尖着不男不女的嗓音,遂将李治的情况,一一赘述。他描述栩栩,也免不了自己的一番添油加醋,让人感觉像是亲眼所见般,听得武姮,一颗芳心似是被钝刀子刮了般疼到滴血。
她的九郎,那是一般的帝王吗?兴百王之绝典,播千祀之高躅。内修法度,外攘夷狄,开疆拓土雄才大略且在位期间知人善用,良臣如云猛将如雨。是名副其实的雄主,本可以流芳千古,为后世传颂敬仰。可就因为她的称帝,牵连了他的名誉一落千丈。
想起九郎砸到她面前的,那些不知从何处弄来的书籍,她只略看了几眼,却足以让地了解到后世是如何诋毁他的。昏懦,惧内…
还有些莫须有的恶名,**成癖,残害忠良!就是因为她,他一世英名全部毁尽不说,还要承受后世一代又一代无知者们的误解和诋毁。越想,武姮越悔得她肠子都要青了。
武姮双手捂着嘴哽咽,只是摇头,再摇头,哭得竟是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九郎说得没错,她就是个无耻的贱人!
盗取神器,害得他名誉受损的千古罪人。忘恩负义,恩将仇报!武姮想是不是当初,自己脑子进水了还是真的被权力蒙蔽了心智,怎么会想到,利用佛教作为自己作为女子君临天下的宣传工具?
现在好了吧?自古以来唯一的女皇帝,却要承受良心上无比沉重的惩罚。别说李治了,就是她自己,如今亦无法从心里自我宽赦了!
这时,耳畔再度传来皇甫顺那宦官特有的腔调儿,冷冷的:“陛下已有了处置你的旨意,特让咱家过来,将你送到杂役坊去!以后,你就是专门给宫里上下几千号人浣洗衣物的卑贱之人,可好好赎罪!”
武姮含泪,依旧有些期盼地问道:“陛下可还说甚了不曾?”
皇甫顺轻蔑地瞟了她一眼,夹杂着报复性的冷笑道:“能说甚?陛下说见到你就心烦,最好是能不见,就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你!”
尽管,皇甫顺的这番话,已然让武姮感到钻心蚀骨般的痛。尽管,武姮知道,以李治现下对她的恨意和憎恶,她还要怀疑皇甫顺话中有假吗?然而,她却依旧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被心爱之人厌弃。
武姮遂含泪求证道:“是,是真的吗?陛下他…”皇甫顺皱了下鼻子冷笑道:“哼,你当我有多大胆子,敢假传圣旨不成?”
顿时,绝望和悲戚,犹如洪水般淹没了她的希冀。武姮整个人,像是被人抽掉了灵魂一般,脚下趔趄没站稳摔倒在地,疼得她眼泪“啪嗒啪嗒”地如雨点般从眼眶中话落,砸在了青石砖上。
她不怪李治心狠,绝情,只能哀叹自己咎由自取。然,叹息悔恨,都比不上日后用心的赎罪,就在她正欲抬头说话时,耳畔传来皇甫顺冷声吩咐:“还愣着干嘛,赶紧地遵照陛下的旨意,将这个罪人带走!”
“诺”蓝衣宦官应了声儿,走过来一边一个将武姮从地上捞起来,像押罪犯般用手推搡着她,暴躁地催促着她,一路往杂役坊而去。
虽说这是远离尘嚣的异界帝乡,但既然天帝将人间的宫殿都为帝王们照搬了来。那么,在这里就与先前世界的杂役坊没有区别了。
在里面做苦力的,都是各宫被罚待罪的宫妃和侍女、女官,抑或是犯罪大臣家眷,武姮被送到了杂役坊,安排在最角落的一间屋子。推门而入,房子里有张很大的土炕。土炕上,整齐地摆放着奴婢们叠好的被子。与土炕并齐的地方都放着黑色的小案几,这是专门吃饭用的餐桌。“餐桌”上放着灯台和蜡烛,案几下是一排方形的暗色席子。
杂役坊的桂萍阿监冷声对武姮道:“天不早了,你先睡吧!等到打四更了,你就赶紧起来干活!每天清早,各宫都会派人将陛下和嫔妃娘子,以及婢女,内臣换洗的衣服拿到这里浣洗!尤其是陛下的龙袍,常服和冕服,不但要洗干净,还要熨烫平整才能送回去!若是有半分损坏,我们整个杂役坊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陛下的衣服?清洗,熨烫陛下的衣物?想到这里,武姮竟觉心里涌起一股酸涩与甜蜜混杂交融的复杂情绪。她扫了一眼屋子里的土炕,转脸十分有礼貌地问道:“阿监,这屋子就我一个人住吗?”
话音一落,便遭到杂役坊的桂萍阿监鄙视的白眼,和嗤之以鼻的冷哼,她摆明着一副,把丑话说到前头的样子道:“你当这是甚地方?你又以为自己是那根葱?宫里的得宠娘子吗?你给我认清楚些,这是杂役坊不是掖庭后宫!别说陛下,嫔妃了,就算是伺候他们的婢女,内臣都比我等这些奴子高贵许多,得罪了谁都吃不了兜着走,懂吗!”
武姮被这样一席话,呛得一时无话可说。只听得桂萍阿监又道:不过一个低贱的奴子,还敢妄想独自占领一间房。别做梦了!差事砸了,被罚跪一天一夜还算轻的呢!”话语中带着明显的威胁和警告。
武姮吸了下鼻翼道: “那么,重的又该怎么责罚?”
桂萍阿监白了她一眼,一双三角眼中,满是遮掩不住的嫉妒和势利。她冷哼了声儿,阴阳怪气道:“杖责五十!甚至啊,还得送生魂到地府做小鬼儿,永世不得超生!咱皇帝陛下可是出了名儿的严苛天子,别说奴仆们了,就是后妃娘子犯了错儿,也照旧不会有好果子吃!”
李治的铁腕和严苛的为帝之道,作为妻子的武姮对此再清楚不过,然而,当她听到桂萍阿监如此绘声绘色,夹带着威胁的一番描述后,她还是忍不住浑身打了个哆嗦,怯怯地道了声:“省得了。”
桂萍阿监斜了她一眼,鼻子里冷哼了声儿,粗声粗气地说道:“省得就好!明日卯时之前必须起床,不许偷懒!睡吧!”
还未等武姮应声诺,房门已“啪”地从外面重重地带上了。
看着紧闭的门扉,似是亲眼目睹李治将爱她的那扇心门关闭一样,武姮只觉得芳心犹如撕裂了般,疼得滴血,疼得她上不来气。
她换下襦裙,穿上蓝布中衣中裤,拆散了发髻后,武姮躺在冰冷潮湿,硬邦邦的土炕上,忍着后背的凉意和硌肉的不适在漆黑中睁着大眼睛想着自己的事。“嘎”地声儿,回忆的大门向她次第而开。
时空,似是又回到了永徽二年冬月初九的那天。皇帝陛下令还是皇后婢女的她,前来甘露殿侍寝。那晚皓月当空,北风爽约。
在陈伦的服侍下,沐浴更衣后的武姮下了承恩车,走进了久违的甘露殿。
四处打量,武姮发现殿内所有陈设都如既往,令她感到熟悉和亲切。殿中似是空无一人,连伺候的侍女、宦官也被有意地支开了。
想都不用想,这定是皇帝陛下的安排了。
就在她转身,想要去看更衣室时,耳边传来一道令她再熟稔不过,醇厚中富有磁性的男中音,笑着,话语中带有几分戏谑:“呵呵,曦月是不是有几分故地重游之感啊!”
“九郎,陛下!”转过脸,正对上李治含笑的双眸。深邃如星空般璀璨的瞳子,盛满了溺毙人的柔情。英武俊美的脸颊上,绽露着浅浅的,温柔的微笑。许是刚处理罢朝政,看完了长孙无忌送来的奏章,此时的李治已然换上了褐红色的睡袍,发髻上的冠也取了下来,扎着与睡袍同色的缎带。看上去很慵懒,也很舒服的感觉。
李治体格高大威武,就像座泰山似地,矗立在她面前。
武姮仰慕了好半天,才手忙脚乱地叠手加额,屈膝在他面前跪拜下来,颤抖地嗓音说道:“婢子参见陛下,陛下长乐无极。”
李治微微一笑,抬起右手在她面前摊开宽大厚实的掌心。
武姮会意,抿唇、娇羞默默地一笑,将葱管白玉般纤细而娇小的玉手,轻轻放到了李治掌握乾坤的掌中。还没来得及起身,整个人就被李治快速揽到了怀里,而后,弯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武姮也似是本能地,抬起双臂环住他的颈项。
低头睨着怀里的她,李治棱角分明的英俊脸庞上,虽没有任何表情,然那双黑如点墨,深邃似海的眸子里却蕴着宠溺的笑意。他戏谑地笑道:“才多大个人儿啊,怎么变得啰嗦起来,又是九郎又是陛下?”
“九郎…”武姮小脸儿一红,娇嗔地横了他一眼。
抬眸,她与他相互凝视着,李治那道目光灼热地像火,烤得她娇丽的面颊红彤彤的。她满心甜蜜,羞臊地将脑袋靠在李治怀里,幸福地聆听着他铿锵有力的心跳。走过长长的回廊,行至龙床前。
李治像摆放易碎的珍品似地,轻轻地,轻轻地将武姮放在柔软的床上,而后自己也迫不及待地钻进幔帐,侧卧在她的身边。
由于武姮身怀有孕,李治不好为了房事贪欢用力过猛,只能将她抱在怀里,两人呢喃地说着情话。末了,武姮有些顾虑地蹙起了柳眉道:“妾如今也只是中宫的婢女,陛下今晚召妾侍寝,事后必定会被皇后忌惮。她责罚妾,倒也罢了。只是妾不能不顾腹中的孩子…”
李治亦肃起了面容道“正是考虑到这点,朕才隐忍到现在才召你来侍寝。曦月以你的聪慧,皇后为何一反常态地对你好的目的你也是该明白的!如今,萧淑妃已然失宠,你在皇后身边的价值便过了期。若是,再继续让你待在中宫,势必会给你和皇儿招来鸟尽弓藏之祸。”
“九郎的意思是…”
李治温柔地抚着她腮凝新荔的脸蛋儿,垂眸睨着她道:“既然,朕今晚召幸了你,从今晚起,你便是朕的妃嫔。朕封你为才人,如此,你就可以搬出丽正殿,单独住出来了。朕与你相会也自在些。说实在的,朕不想在丽正殿,和那个骄横的女人假扮恩爱夫妻了。心累!”
闻言,武姮不禁展颜一笑道“陛下喜欢和妾在一起,是吗?”话语中颇有些不想遮掩的得意和甜蜜,惹得李治哈哈笑了起来。他低头,在她嫣红的小嘴儿上狠狠地亲了下,戏谑地夸赞道:“聪明!”又道:“曦月,你这辈子注定是朕的女人。生来,便是要来嫁给朕的!”
“妾心非石,不可移也;妾意非席,不可卷也!”
闻此,李治身躯不禁一怔。一双睨着她的眸子里,已然被化不开的柔情填满了般,里面还参合了感动与甜蜜。他单手将她的衣裙带子解开,柔润的丝质衣裙听话地滑落到了一边。
武姮动情地抬起双臂,缠上他的脖颈。她凝视着上方,轻轻敷在她身上年轻英俊的天子。闪亮的星眸中,溢着爱慕和崇拜。
这时,耳畔传来他的柔情蜜语“曦月像潭深深的湖水,朕跌进去,越想往上爬却陷得越深。索性任由自己沉下去,和曦月永远在一起!”
说着,李治像只为树木治病捉虫的啄木鸟似地,低头在她红艳的樱唇上啄了下,又啄了下。接着,便是冲过牙关进行彻底的缠绵扫荡。
武姮也情热如火地,回应他的亲吻,缱绻。
那夜,缠绵和誓言交织在一起。
虽不是新婚之夜,但此夜此情,却足以令武姮永生难忘。她的九郎说,曦月像深深的湖水。武姮想,九郎才真正像是深深的湖水,让曦月跌进去就无法自拔,任由沉沦与之合为一体。
昔时,她的九郎对她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咳唾落九天,随风生玉珠。”如今却是“长门一步地,不肯暂回车。”武姮委屈得吸着鼻子,伤心的泪水,沿着眼角滑落在枕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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