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魂晶与信息 暗流下的杀机

    第七章魂晶与信息，暗流下的杀机

    洞穴内，尸青将此次狩猎所得一一排开。

    三朵惨白如指骨的蚀骨菇，静静躺在潮湿的地面上，散发着阴寒与污秽的气息。一朵幽暗如影、花瓣微微颤动的幽影花，被小心地放置在相对干燥的石块上，其蕴含的精纯阴影能量让周围的空气都微微扭曲。五块拳头大小、表面粗糙、闪烁着微弱幽光的阴铁矿，沉甸甸地透着地脉的阴寒。还有那条怪鱼残留的几根粗壮骨骼，也算聊胜于无。

    幽绿的魂火扫过这些用命换来的收获，快速估算着价值。按照之前了解到的行情，蚀骨菇每朵五枚下品魂晶，幽影花十枚，阴铁矿每块三枚，鱼骨忽略不计。全部出手，大概能换得三十四枚下品魂晶。

    这是一笔不小的财富，足以让他在骸骨集底层暂时站稳脚跟，甚至能购买一些基础的修炼物资或者信息。

    但如何出手，却需要谨慎。一次性拿出这么多东西，难免会引起不必要的注意。尤其是那朵幽影花，价值较高，更容易惹人眼红。

    沉吟片刻，尸青有了决定。分批次，找不同的交易对象。

    他首先将三朵蚀骨菇和五块阴铁矿用一块撕下的破烂衣袍包好，藏匿在洞穴深处。然后，他只拿着那朵价值最高的幽影花，再次调整自身状态，让自己看起来更加虚弱不堪，步履蹒跚地走出了洞穴。

    这一次，他没有去街角老僵尸的摊位，而是朝着集内另一片区域走去。根据之前的观察，那边有几个规模稍大、专门收购各种草药和奇特材料的店铺，虽然压价可能更狠，但至少相对“规范”，不太会为了区区十魂晶就干出杀人越货的勾当——明面上如此。

    街道依旧喧嚣混乱。尸青小心翼翼地避让着那些气息强大的存在，尽量走在阴影处。很快，他来到一家门口悬挂着无数风干毒草和奇异昆虫标本的店铺前。店铺的门面由某种巨大的黑色兽骨搭建而成，门口趴着一只浑身长满脓包、呼吸间喷吐着绿色毒气的癞皮地狱犬，它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瞥了尸青一眼，又耷拉下去。

    尸青深吸一口气，迈步走进骨店。

    店内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刺鼻的草药味、防腐剂味和某种淡淡的血腥味。墙壁上钉满了各种怪异的标本，柜台后摆放着密密麻麻的琉璃瓶罐，里面浸泡着千奇百怪的东西。一个干瘦得像具骷髅、披着墨绿色斗篷、眼睛是一对不断旋转的复眼的魔修，正用一个巨大的杵臼捣弄着某种粘稠的紫色液体。

    感受到尸青进来，那魔修头也不抬，声音尖细如同虫鸣：“买什么？还是卖什么？”

    尸青沉默着，将那朵幽影花放在冰冷的骨质柜台上。

    魔修捣弄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放下杵臼，伸出干枯如同树枝、指尖锋利的手，拿起幽影花，那对复眼凑近了仔细打量，甚至伸出细长的舌头舔了一下花瓣。

    “嗯…阴影能量保存得还算完整，采摘手法粗劣，根须有所损伤…”魔修喃喃自语，复眼转动，扫了尸青一眼，“八枚下品魂晶。”

    比预想的十枚要低。尸青沉默着，没有立刻答应，也没有反对，只是伸出僵硬的手指，轻轻点了点花瓣上那最为幽暗的核心部位。

    魔修复眼眯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这具“低等白僵”的细微观察力。他顿了顿，道：“九枚。最多这个价。要知道，处理这玩意也需要成本，而且骸骨猎犬可不好惹。”他意有所指。

    尸青知道这大概是极限了，缓缓点了点头。

    魔修不再废话，从柜台下摸出九枚灰白色的下品魂晶，排在柜台上。尸青伸出冰冷的手，一枚一枚地仔细检查过，确认无误后，才将其收起，转身离开。

    第一步完成。有了这九枚魂晶，他心里稍稍踏实了一些。

    他没有立刻回去取剩下的材料，而是开始在集内那些摆摊的区域更仔细地游荡，耳朵捕捉着一切可能有用的信息，尤其是关于“九幽尸魄藤”、“黄泉血煞晶”这些丹方材料的只言片语。

    大部分交谈都是毫无意义的争吵、吹嘘或低吼。但偶尔，也能听到一些有价值的内容。

    在一个出售各种残破兵器甲胄的摊位前，他听到两个正在挑选骨盾的魔修低声交谈：

    “…听说西边‘碎颅矿坑’最近不太平，好像挖到了什么硬茬子，死了好几个…”“…管他呢，反正老子不去那儿。倒是‘黑血林’深处，好像有人发现了‘尸魄藤’的痕迹，不过那地方…啧啧，去了就是喂树…”尸青魂火微微一跳，默默记下“黑血林深处”。

    又在一个围满了各种幽魂、似乎在交流吞噬心得的角落附近，他捕捉到一段模糊的精神波动：“…‘血煞河’支流最近血煞之气暴涨…听说凝出了几块不错的‘血煞晶’…可惜有那头老毒鳄守着…”“‘血煞河’”、“老毒鳄”…尸青再次记下。

    他还听到关于“万魂冢”的讨论，那似乎是一个极其危险的地方，位于骸骨集西南方向极远处，是上古战场遗迹，怨气冲天，据说常有强大的怨灵军团出没，等闲存在根本不敢靠近。

    信息零碎而模糊，且都指向极其危险的区域。但尸青并不气馁，至少有了大致的方向。

    逛了许久，感觉再难听到更有用的信息后，尸青才返回洞穴，取出一朵蚀骨菇和两块阴铁矿，再次来到街角老僵尸的摊位。

    看到尸青又拿出东西，老僵尸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它检查了一下蚀骨菇和阴铁矿。“蚀骨菇，品相一般，四魂晶。阴铁矿两块，纯度低，四魂晶。共八魂晶。”老僵尸报出价格，比市场价略低，但还算公道。

    尸青没有犹豫，点头同意。交易完成，他手中又多了八枚魂晶。

    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仿佛随意地问道：“…‘黑血林’…深处…危…险？”

    老僵尸正在摆放矿石的手顿了顿，抬头深深看了尸青一眼，沙哑道：“你想去找死？那里的树是活的，会吃人。还有更可怕的东西藏在里面。就你？”它摇了摇头，意思不言而喻。

    “…听…说…有…尸魄藤…”尸青继续艰难地追问。

    老僵尸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嗤笑一声：“原来是为了那东西。哼，确实有传言，但没人证实。就算有，也不是你能碰的。小子，老老实实挖点矿采点草，多活几天不好吗？”它似乎不愿再多说，低下头继续整理摊位。

    尸青没有得到更多信息，但确认了“黑血林深处有尸魄藤”并非空穴来风。他默默退开。

    之后，他又分两次，将剩下的两朵蚀骨菇和三块阴铁矿分别出售给了两个不同的摊位，再次换回十六枚下品魂晶。那条怪鱼的骨骼，最终只换了一枚魂晶。

    至此，所有收获全部变现。他总共拥有了九（幽影花）+八（第一次老僵尸）+八（第二次老僵尸）+十六（另外两个摊位）+一（鱼骨）=四十二枚下品魂晶！

    这是一笔足以让许多骸骨集底层魔物眼红的财富！

    尸青强压下魂火的激动，小心翼翼地将所有魂晶贴身藏好，立刻返回了洞穴。怀揣“巨款”，他感觉每一步都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暗中窥视。

    回到相对安全的洞穴，他仔细清点了魂晶。四十二枚灰白色的晶体堆在一起，散发出精纯的阴气波动，将小小的洞穴都映照得微微发亮。

    他没有急于用这些魂晶修炼，当务之急是获取更多、更准确的关于丹方材料的信息。而信息，在骸骨集，往往需要付出代价。

    他想到一个地方——集市中心区域，那家由一名神秘鬼婆经营的、据说可以买卖各种消息的“百怨屋”。那里是出了名的黑店，价格高昂且真伪难辨，但有时确实能搞到意想不到的消息。

    风险很大，但值得一试。

    休息片刻，让状态恢复到最佳后，尸青再次出门，径直朝着集市中心区域走去。

    越靠近中心，街道反而显得“整洁”了一些，那些胡乱搭建的窝棚少了，多了些用石材或完整兽骨建造的、有模有样的店铺。巡逻队的身影也更加频繁。

    “百怨屋”很好找。它是一座低矮的、完全由无数惨白手骨拼接而成的诡异建筑，门口悬挂着两盏用人皮制成的灯笼，散发着绿油油的光芒。门楣上，一张扭曲痛苦的人脸浮雕不断开合着嘴巴，发出无声的哀嚎。

    一股令人灵魂不适的怨念气息从屋内弥漫出来。

    尸青在门口停顿了一下，最终还是迈步走了进去。

    屋内光线更加昏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只有角落里点着几盏昏黄的油灯，灯油似乎是由凝固的血液制成。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檀香味（一种能安抚怨魂的奇特檀香）和更深层的、无法掩盖的怨毒气息。

    无数模糊的、半透明的怨灵虚影在屋内缓缓飘荡，发出窸窸窣窣的低语。柜台后，坐着一个干瘪得如同缩水核桃、身穿繁复黑色巫婆袍、头发是一条条蠕动小蛇的老妪。她正是“百怨屋”的主人——鬼婆。

    鬼婆的眼眶是两个空洞，里面闪烁着两点幽蓝色的火焰。她似乎根本不需要眼睛，就能感知到一切。

    “一具新鲜的僵尸…咯咯…”鬼婆发出令人牙酸的笑声，声音如同指甲刮过玻璃，“想从老身这里买点什么呢？仇人的下落？藏宝的地点？还是…某个小情人的魂魄踪迹？咯咯…”

    尸青压抑住心中的不适，沙哑开口：“…信…息…材…料…”

    “材料？”鬼婆的蛇发微微扬起，似乎提起了点兴趣，“说说看，小家伙。老身这里的消息，价格可不便宜。”

    “…九幽…尸魄藤…”尸青艰难地吐出这个名字。

    鬼婆空洞的眼眶中，幽蓝火焰跳动了一下。“哦？倒是稀罕玩意。想知道什么？产地？特性？还是…具体位置？”她慢悠悠地问道，每条价格显然都不同。

    “…确切…位置…”尸青知道这最贵，但也最直接。

    鬼婆伸出一只干枯如同鸡爪、指甲漆黑尖长的手，五指张开：“五十枚下品魂晶，或者等值的魂魄。”

    尸青心中一沉。这价格远超他目前所有。他沉默了一下，改口道：“…可能…的…区域…”

    鬼婆收回三根手指：“二十枚。告诉你三个可能出现的区域，但不保证一定有，也不保证你能活着到达。”

    尸青再次沉默。二十枚也是极大的数目。但他需要更准确的信息。他咬了咬牙：“…‘黑血林’…深处…详细…”

    鬼婆似乎有些意外尸青能知道黑血林，她歪了歪脑袋，蛇发嘶嘶作响：“咯咯…有点意思。看来你不是一般的蠢尸。黑血林深处…十五枚魂晶，给你一条相对安全的路径图和可能出现的具体区域标记，当然，只是‘相对’安全。”

    十五枚！尸青计算着，这还在可接受范围内。他不再犹豫，从怀中数出十五枚下品魂晶，一枚一枚地放在柜台上。

    鬼婆蛇发一卷，将魂晶尽数收走，动作快如闪电。然后，她伸出鸡爪般的手，在空中虚划了几下。一缕缕漆黑的怨灵之气从周围飘荡的虚影中被抽出，在她指尖凝聚，最终化作一片薄如蝉翼、不断扭曲变化的黑色皮纸，上面用惨白色的光点勾勒出简易的地图和一些标记点，还有一个不断闪烁的箭头指向黑血林深处某个区域。

    “拿去吧。记住，这条路径只能维持三天，三天后上面的怨灵之力消散，它就只是一张废皮了。还有，别相信地图上的绝对安全，九幽之地，没有绝对。”鬼婆将黑色皮纸抛给尸青，发出意味深长的冷笑。

    尸青接过皮纸，入手冰凉，能感受到上面蕴含的诡异能量和无数细微的怨念嘶嚎。他不敢久留，将皮纸小心收好，转身迅速离开了这令人压抑的“百怨屋”。

    得到地图，尸青心中稍定。他没有立刻动身前往黑血林，那地方太过危险，必须做好万全准备。他需要了解更多关于其他材料的信息，并尽可能提升实力。

    接下来的几天，尸青变得异常忙碌和谨慎。

    他再次光顾“百怨屋”，花费十枚魂晶，买到了关于“黄泉血煞晶”可能出现在“血煞河”某段支流的信息，同样附带了一张简易的、有时效性的怨灵地图，并标注了需要小心“老毒鳄”的危险。

    至于“万魂冢核心土”，鬼婆的开价高达一百下品魂晶，并且明确表示那里极其危险，没有确切地图，只有大致方向和警告，劝他打消念头。尸青暂时放弃了这个念头。

    信息的花费如同流水，四十二枚魂晶很快缩水到只剩十七枚。

    尸青用其中五枚魂晶，从一个专门出售骨材的摊位，换来了几块质地坚硬的“黑曜石骨片”，用于进一步锤炼指骨和牙齿，提升攻击力。

    他又用三枚魂晶，购买了一些劣质的、但能缓慢滋养魂火的“阴魂苔”，用于日常修炼，加快魂火恢复。

    剩下的九枚魂晶，他小心地藏好，作为应急之用。

    在此期间，他深居简出，大部分时间都窝在洞穴里，利用魂晶和阴魂苔修炼《九幽炼尸经》，引导九幽阴气淬炼身体，修复暗伤，凝练尸煞之气。他的实力在稳步恢复，身体强度逐渐向铁尸之境靠拢，魂火也变得更加凝练，感知范围扩大到了方圆二十丈。

    然而，他频繁出入“百怨屋”和交易的行为，尽管自认为谨慎，却终究还是引起了一些有心人的注意。

    这一日，尸青刚从一家店铺补充完阴魂苔出来，准备返回洞穴时，魂火猛地预警！

    他感觉到，至少有四道不怀好意的目光，从不同的方向锁定了自己。其中两道气息阴冷飘忽，应该是幽魂类魔物，另外两道则带着血腥和暴戾，似乎是魔修或者某种嗜血生物。它们的实力都不弱，大致在炼气中期到后期（相当于铁尸初阶到中阶）的层次。

    被盯上了！

    尸青心中凛然，立刻意识到可能是自己近期出手魂晶购买信息的行为露了富，或者单纯是某些势力觉得他这具“落单肥尸”好欺负。

    他不动声色，没有立刻返回位于偏僻区域的洞穴，而是转变方向，朝着魔物数量较多的主干道走去，同时将感知提升到极限，仔细分辨着跟踪者的位置和气息。

    那四道气息如同跗骨之蛆，紧紧跟随，并且似乎在悄无声息地靠近，隐隐形成了合围之势。

    骸骨集内虽然禁止大规模厮杀，但这种阴暗角落里的“失踪”事件，几乎每天都在上演。

    尸青眼中幽绿的魂火冰冷下来。看来，在前往危险区域寻找材料之前，必须先解决掉眼前的麻烦。

    他加快脚步，钻入一条相对狭窄、但岔路众多的巷道。身后的跟踪者也立刻提速，紧追不舍。

    一场在迷宫般巷道内的追逐与反杀，悄然展开。

    尸青凭借这些天对地形的熟悉和对阴气波动的敏锐感知，不断变换方向，试图甩掉跟踪者，或者将他们分开。

    但对方显然也是老手，配合默契，始终死死咬着他不放，并且包围圈在不断缩小。

    终于，在一条堆满垃圾、尽头被一堵巨大兽骨墙封死的死胡同里，尸青被堵住了去路。

    他缓缓转过身。

    巷道入口处，四道身影显现，堵住了他的退路。

    左边，是两道半透明的、穿着残破铠甲、手持阴影凝结兵刃的高大幽魂，眼眶中燃烧着幽蓝色的火焰，散发着冰冷的魂力波动——是两只巡游夜叉，实力约在铁尸初阶。

    右边，则是两个身材矮壮、皮肤呈现暗红色、满嘴獠牙、手持血迹斑斑骨斧的魔修，他们眼中闪烁着贪婪和残忍的光芒，周身血气缭绕——是两名血煞宗的外门弟子，实力也在炼气中期（铁尸初阶）左右。

    “嘿嘿，一具落单的肥尸，身上魂晶不少吧？乖乖交出来，爷们给你个痛快！”其中一个血煞宗弟子舔着骨斧上的血迹，狞笑着说道。

    “跟他废什么话！直接宰了抽魂炼魄！这具尸身看起来挺结实，正好拿去喂我的尸傀！”另一个血煞宗弟子不耐烦地吼道。

    那两只巡游夜叉没有废话，直接发出一阵无声的精神尖啸，挥舞着阴影兵刃，率先飘忽着朝尸青发起了攻击！它们的身影在昏暗的巷道里若隐若现，极难捕捉！

    杀局已定！

    尸青眼中幽绿的魂火，在这一刻骤然爆发出冰冷的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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