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丹方之谜 狩猎之始

    第六章丹方之谜，狩猎之始

    洞穴内，尸青幽绿的魂火死死锁定着残破册子最后几页那些零星的记载。

    “九幽尸魄藤…生于极阴秽煞之地，常缠绕于古战场遗骸或怨气凝结之物，藤蔓呈暗紫色，有吸魂蚀魄之能，取其核心藤髓…”

    “黄泉血煞晶…乃大量污血精粹混合地脉煞气，经年累月沉淀结晶而成，多分布于血池、冥河边缘或古屠宰场遗址，触之灼魂，内含精纯血煞…”

    “万魂冢核心土…需取自成规模尸冢最中心、受阴气与魂力滋养万载以上的坟土，色呈漆黑，入手阴寒刺骨，蕴含一丝轮回死意…”

    还有另外几种辅助材料的描述，同样苛刻而诡异。

    以及那残缺不全的“腐髓淬尸丹”丹方，只提及了大致配伍和“以尸火煅烧，引地煞淬炼”的模糊提示，具体炼制手法、火候、时机全都缺失。

    每多看一个字，尸青心头的沉重便多一分。这些材料，无一不是九幽绝域中也堪称险地才能诞生的邪物，获取难度极大，且大多伴有致命危险。而那丹方更是语焉不详，即便凑齐材料，能否成功炼出丹药也是未知之数。

    希望似乎就在眼前，却又隔着一层布满荆棘的铜墙铁壁。

    但他没有退路。《九幽炼尸经》的修炼本就逆天而行，每一步都需在生死间搏杀。这点困难，与前世灭门之恨、化僵之辱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魂火中的犹豫与沉重渐渐被冰冷的决意取代。他将这些材料的特征、可能产地牢牢刻入魂火深处，然后将册子小心翼翼收回怀中。

    当前首要任务，是恢复实力，并尽可能收集这些材料的信息和线索。而这一切，都需要魂晶。

    他再次将目光投向那几株从腐骨道人那里换来的、快要干枯的阴魂草。草药共有三株，叶片漆黑卷曲，散发着微弱的魂力波动和污秽死气。按照他之前观察到的行情，每株大概能值一到两枚下品魂晶。

    他沉吟片刻，取出一株品相最差的阴魂草，又将自身状态调整到最为萎靡不堪的模样，这才缓缓走出洞穴，再次融入骸骨集混乱的街道。

    他需要一个相对靠谱的交易对象。那些大的、有势力背景的店铺他不敢去，容易暴露身家。他的目标，是那些看起来经营多年、规模不大但求稳的老摊位。

    在污水横流的街道拐角，他找到了一个摊位。摊主是一个沉默寡言的老僵尸，皮肤呈现出一种暗淡的青铜色，显然存活岁月不短，实力约在铁尸中阶。它的摊位很简单，主要收购各种低阶草药和矿物，也出售一些基础的阴属性材料，看起来童叟无欺，但价格压得较低。

    尸青蹒跚着走过去，将那株阴魂草放在摊位上。

    老僵尸抬起浑浊的眼皮，伸出干枯的手指拨弄了一下草药，沙哑开口：“魂力流失大半，秽气过重。一枚下品魂晶。”

    尸青僵硬地点点头，没有讨价还价。

    老僵尸从摊位下摸出一枚灰白色、约指甲盖大小的魂晶，抛给尸青。尸青接过魂晶，入手冰凉，能感受到里面蕴含的精纯阴气和微弱魂力，虽然量少，但比他从骸骨魔那里得到的残次品强多了。

    完成交易，尸青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停在摊位前，似乎无意地打量着摊位上出售的东西——几块低阶阴铁矿，一些常见的毒草，几瓶散发着腥臭的液体。

    老僵尸也不催促，只是默默整理着摊位。

    尸青观察了片刻，用沙哑的声音，仿佛随口问道：“…哪…里…有…更…好…的…草…药…”

    老僵尸动作顿了顿，浑浊的眼睛瞥了尸青一眼，慢悠悠道：“更好的？黑血林边缘，腐叶沼泽底下，偶尔能挖到‘蚀骨菇’，值五魂晶。白骨坡背阴面，可能有‘幽影花’，不过那里有骸骨猎犬群，值十魂晶。再好的…就不是你这小尸傀能碰的了。”

    尸青默默记下“黑血林”、“腐叶沼泽”、“白骨坡”、“骸骨猎犬”这些地名和危险信息。他又顿了顿，再次艰难开口：“…需…要…坚…硬…的…材料…炼…体…”

    老僵尸似乎有些不耐烦，但还是答道：“阴铁矿，我这里就有。三魂晶一块。想要更好的？去西边的‘碎颅矿坑’碰运气吧，那里出产‘黑曜石骨片’，硬度不错，但也更容易碰上硬茬子。”它指了指西边方向。

    尸青得到了想要的信息，不再多问，握着那枚魂晶，缓缓离开。他没有再出售剩下的阴魂草，以免引人注意。

    一枚魂晶，太少了。他需要更多。

    狩猎和采集，是唯一的选择。

    根据老僵尸提供的信息，结合自身的实力判断，“腐叶沼泽”和“黑血林边缘”听起来相对危险系数较低。他决定去碰碰运气。

    他没有立刻出发，而是先回到洞穴，利用新得的这枚下品魂晶，全力修炼了相当于人间一日的时间。魂晶中精纯的能量被《九幽炼尸经》快速吸收，转化为尸煞之气，滋养着残破的躯体，魂火也明亮了一丝。虽然距离彻底恢复还差得远，但状态总算好转了一些。

    做好准备后，他悄然离开了骸骨集，朝着老僵尸所说的“腐叶沼泽”方向行去。

    离开聚集地的庇护，九幽之地的荒芜与危险瞬间放大。呼啸的鬼风更加凌厉，空气中弥漫的毒瘴也更加浓郁。尸青小心翼翼地贴着地形阴影移动，将感知提升到极限，躲避着那些散发着强大气息的存在。

    一路上，他见到了更多九幽的诡异景象：一片不断蠕动、吞噬着一切靠近物体的“活体”泥潭；一株株长着惨白人脸、发出惑人哭泣声的妖树；甚至远远看到一队骑着燃烧骨马、穿着残破铠甲、无声巡弋的死亡骑士……

    他谨慎地绕开所有危险，花费了不少时间，终于根据老僵尸描述的标志——一片如同被泼洒了无数干涸血液的漆黑树林（黑血林），找到了位于其边缘的腐叶沼泽。

    这片沼泽比他苏醒时的那片要小许多，但更加污秽。墨绿色的沼泽水面上漂浮着厚厚的、腐烂的树叶和不知名生物的残骸，咕嘟咕嘟地冒着毒泡，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沼泽边缘生长着一些稀疏的、形态扭曲的黑色灌木。

    尸青潜伏在一片巨大的、焦黑的真菌丛后，仔细观察着沼泽。他能感觉到沼泽水下隐藏着危险，但也能感知到一些微弱的、蕴含着阴气的能量波动，来自那些扭曲灌木的根部或者沼泽边缘的泥地下。

    目标：蚀骨菇。按照老僵尸所说，这种蘑菇生长在沼泽底下的腐叶层中。

    他需要下水。

    尸青深吸一口冰冷的死气，悄然滑入沼泽边缘。粘稠冰冷、带着强烈腐蚀性的污水瞬间淹没到他腰部。他运转尸煞之气，在体表形成一层极薄的保护膜，抵抗着污水的侵蚀，同时仔细感知着水下的情况。

    水下能见度几乎为零，全靠魂火感知。污泥、腐烂的根茎、各种令人不适的虫豸…他在淤泥中艰难地摸索着。

    突然，他指尖触碰到一团冰凉滑腻、仿佛有生命的东西！那东西猛地一缩，随即一股强大的拉扯力从水下传来，要将他拖入沼泽深处！

    尸青心中一惊，另一只手猛地插入淤泥，固定住身体。同时看清了那东西——一条浑身覆盖着粘液和腐叶、长满细密利齿的怪鱼，正死死咬住他的一根手指！

    怪鱼力量不小，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凶光。

    尸青眼中厉色一闪，非但没有挣脱，反而顺势另一只手如闪电般探出，五指如钩，狠狠刺入怪鱼滑腻的头部！

    噗嗤！

    污血弥漫。怪鱼剧烈挣扎了几下，便不再动弹。

    尸青将怪鱼拖出水面，这鱼虽丑，但血肉中蕴含的阴气却不弱。他将鱼尸扔上岸，算是额外收获。

    经过这番惊扰，他更加小心。继续摸索了许久，终于，指尖再次触碰到一种不同的质感——一种冰凉、坚硬、如同小块骨头般的东西。

    他小心挖开淤泥，露出一小片惨白色的、如同指骨般簇生在一起的蘑菇——蚀骨菇！而且有三朵！

    尸青心中一喜，小心地将三朵蘑菇连同根部的一些漆黑泥土一起挖出。就在这时，他魂火猛地预警！

    左侧沼泽深处，一股强大的、带着腥臭的气息正高速逼近！水面剧烈荡漾起来！

    尸青想也不想，抓起蚀骨菇，奋力向岸上扑去！

    几乎在他离开水面的同时，一张布满螺旋利齿、足以将他整个吞下的巨口猛地破开水面，咬了个空！浑浊的水花四溅，露出一双充满暴虐和饥饿的猩红巨眼，死死盯住了岸上的尸青。

    那是一条远比刚才怪鱼庞大数十倍的沼泽巨鳄！周身覆盖着厚厚的、沾满淤泥的骨甲，散发出的气息赫然达到了铁尸巅峰的层次！

    尸青头皮发麻，没有任何犹豫，转身就跑！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头也不回地冲向来时的方向！

    那沼泽巨鳄发出一声沉闷的咆哮，似乎顾忌离开水域，最终没有追击，缓缓沉入了沼泽深处，只留下一圈圈巨大的涟漪。

    尸青一路狂奔出数里地，直到完全感觉不到那巨鳄的气息，才敢停下来，靠在一块岩石后大口喘息（尽管他并不需要呼吸）。方才真是险之又险！

    他检查收获。三朵蚀骨菇完好无损，那条怪鱼的尸体也还在。除此之外，在挖掘蚀骨菇时，他还顺手捞起了几块沉在淤泥里的、闪烁着微弱幽光的黑色石块，似乎是低阶的阴铁矿，约莫拳头大小，有四五块。

    初步估算，这些收获大概能换取二十到三十枚下品魂晶。算是不错的开始。

    他没有立刻返回骸骨集，而是找了个隐蔽处，吞食了那条怪鱼，恢复消耗的尸煞之气，然后朝着下一个目标——“白骨坡”方向小心摸去。

    白骨坡位于骸骨集另一侧，是一片由无数白骨堆积而成的巨大斜坡，远远望去，白森森一片，如同巨兽的骸骨墓地。这里阴气极重，但也游荡着大量的骸骨魔和一种名为“骸骨猎犬”的群居魔物。

    尸青的目标是生长在背阴面的“幽影花”，价值十魂晶。但老僵尸特意提醒过，这里有骸骨猎犬群。

    他潜伏在白骨坡下的一片阴影中，仔细观察。坡面上，果然可以看到一些模糊的、如同阴影凝聚而成的、微微摇曳的黑色花朵，那就是幽影花。但同时，他也看到了十几只如同用各种骨骼拼凑而成的、体型如狼、眼眶燃烧着幽蓝火焰的骸骨猎犬，正在坡面上徘徊游荡。它们动作敏捷，感官敏锐，为首的那只体型格外硕大，气息接近铁尸中阶。

    硬闯肯定不行。

    尸青沉思片刻，有了主意。他悄悄退后，在附近寻找起来。很快，他找到了一具相对新鲜的、不知名魔兽的残骸，上面还带着些许血肉。

    他拖着这具残骸，来到白骨坡的下风口，用利爪将残骸撕开，让血腥味和生气最大限度地散发出去。

    然后，他迅速躲到上风口一处骨堆的缝隙中，收敛所有气息，耐心等待。

    浓烈的血腥味很快吸引了坡上游荡的骸骨猎犬。它们发出一阵阵兴奋的低嚎，朝着残骸的位置蜂拥而去，开始争抢撕扯食物。

    机会！

    尸青如同鬼魅般从骨缝中钻出，沿着坡面的阴影，急速朝着最近的一朵幽影花冲去！

    他的动作极快，脚步轻盈，几乎没有发出声音。

    眼看那朵如同阴影凝聚、花瓣微微颤动的幽影花近在咫尺。

    突然，那朵幽影花旁边的白骨猛地炸开！一头体型相对较小、似乎一直潜伏在骨堆下的骸骨猎犬猛地扑出，张开布满骨刺的巨口，咬向尸青的喉咙！

    埋伏！

    尸青瞳孔（魂火）骤缩！全力爆发尸煞之气，身体硬生生向侧面扭转，同时右腿如同钢鞭般扫向猎犬的腰部！

    砰！咔嚓！

    偷袭的猎犬被狠狠踹飞出去，腰部骨骼出现裂痕，发出痛苦的呜咽。但尸青的突袭也被彻底打断。

    这边的动静立刻引起了下方正在争食的猎犬群的注意！尤其是那头为首的巨型猎犬，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立刻带着犬群，如同白色的潮水般朝坡上冲来！

    尸青暗骂一声，毫不犹豫，一把抓起那朵幽影花，塞入怀中，转身就向坡下亡命狂奔！

    身后，犬群的咆哮声和骨骼撞击声如同雷鸣般逼近！

    一场亡命的追逐，在这片白骨堆积的山坡上骤然上演！

    尸青将速度提升到极限，在嶙峋的白骨间跳跃穿梭，利用地形不断躲避着身后飞扑而来的猎犬。不时有猎犬追上，被他反手用利爪击退，甚至撕碎，但更多的猎犬前仆后继地涌上来。

    尤其是那头首领猎犬，速度极快，几次都几乎要扑到他的后背！

    尸青魂火疯狂跳动，不顾一切地催动力量狂奔。前方出现一片密集的、如同刀丛般的尖锐骨林，他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

    身后的骸骨猎犬群体型较大，被密集的骨林阻挡，速度顿时慢了下来，只能愤怒地咆哮着。

    尸青趁机拉开距离，头也不回地冲向来时的荒原，直到将犬群的咆哮声远远甩在身后，才敢停下来，靠在一处岩壁后，魂火摇曳，充满了后怕。

    这一次，比沼泽更加凶险。他检查自身，身上多了几道深深的爪痕，左臂几乎被咬穿。但收获也是巨大的——怀中那朵完整的幽影花，散发着精纯的阴影能量。

    稍作休息，处理了一下伤口，尸青不敢久留，带着所有的收获，朝着骸骨集的方向，踏上了归途。

    这一次外出狩猎，虽然险象环生，但收获颇丰，更重要的是，他对九幽之地的危险和自身的实力，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回到那个潮湿的洞穴，清点着摆放在地上的蚀骨菇、幽影花、阴铁矿，尸青幽绿的魂火中，终于燃起了一丝名为“希望”的微弱光芒。

    变强之路，始于足下。而炼制“腐髓淬尸丹”的目标，似乎也不再那么遥不可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