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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本和小泉交换了个眼神,视线在麻布包上打了个转,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李海波见两人神色缓和,连忙趁热打铁道:“今天多亏几位太君关照,才让我赚了这么多的钱。
为了表示对几位太君的感谢,晚上我做东,请山本太君、小泉中尉,还有星野少佐一起去‘烧鸟居酒屋’喝几杯,不知几位肯不肯赏这个脸?”
小泉中尉闻言,先应了声“我们自然是没问题”,话锋却一转,带着点挑剔的口吻道:“不过人家星野君可是少佐军衔,去烧鸟居那种小地方喝酒,未免有失身份。
你既然赚了这么多,不如换个地方——就去‘偕行社’如何?那可是咱们日租界里最体面的大饭店,菜品、排场都配得上星野君的身份。”
“呃……这个……”李海波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眼角的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
偕行社?那地方他早有耳闻,是日租界里数一数二的大饭店,老板还是日本人。
进出的不是挎着指挥刀的日本将佐,就是揣着公文包的伪政府高官。
要在那种地方想神不知鬼不觉地灌醉他们,然后溜出来作案,简直难如登天。这变故可真是超出原先计划太多了。
没等李海波想好怎么回话,旁边的山本大尉已经先皱着眉开了口:“我不去偕行社。”
他往椅背上一靠,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抵触,“那地方净是些肩扛金星的高官,我一个大尉进去,见了谁都得行礼,低人一等的滋味,想想都没意思!”
小泉中尉顿时犯了难,“那怎么办?星野少佐是什么身份?烧鸟屋那种低级军官扎堆的地方,乌烟瘴气的,他肯定不肯去!”
山本大尉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忽然眼睛一亮,“有了!咱们可以包场!
今晚把那烧鸟屋整个包下来,清场谢客,就咱们几个招待星野少佐。
这样一来,既显得我们的重视,合了他的身份,又不用去偕行社看那些人的脸色,岂不是两全其美?”
他越说越觉得这主意妙,脸上的烦躁一扫而空,连带着小泉也跟着点头:“这法子好!既体面又自在,星野君想必也不会介意!”
小泉转头看向李海波,眼神里带着询问。
李海波哪能错过这等好事,当即把双手举过头顶,“我没意见!就按山本太君说的办!”
心里却在暗暗叫好——这简直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递枕头!包场清客,正好方便行事,可比去什么偕行社顺意多了,先前那点担忧顿时烟消云散。
山本见状,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那我这就去隔壁请示星野少佐!”说罢大步流星地出了门。
不过片刻功夫,他就满面红光地回来了,一进门就扬声喊道:“成了!星野少佐同意了!”
小泉立刻抓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手指在拨号盘上飞快转动,接通后用带着命令口吻的日语说道:“莫西莫西!是烧鸟居酒屋吗?
……
哦,是黑田老板啊……
我是宪兵司令部的小泉……
听着,今晚我们要包场,招待贵客……
对,整个场子都要清出来……
把你们最好的菜、最上等的清酒都备好。
还有,所有陪酒的姑娘都留下,一个都不能走……
嗯,费用嘛,李桑会跟你结!”
挂了电话,小泉还得意地冲李海波扬了扬下巴。
李海波嘴角抽了抽,心里暗骂一声:泥马!吃大户啊!
……
烧鸟居酒屋的门口早早地挂上了“今日包场”的木牌,小二揣着手守在门旁,见有熟客探头探脑,只弓着腰连连摆手:“对不住对不住,今晚被宪兵司令部的太君包了,请您改日再来赏光?”
屋里却是另一番光景。榻榻米上铺着簇新的棉垫,矮桌上码着层层叠叠的陶盘,老板黑田使出了浑身解数,把能上的菜都端了上来,高档清酒更是摆满了桌子。
星野少佐将涉谷曹长心心念念的千代子小姐半搂在怀里,那姑娘生得一双桃花眼,笑盈盈地举着小酒盏往他唇边送:“少佐大人尝尝这个?这清酒是黑田老板托人从京都带来的,据说天皇陛下都爱喝呢。”
星野少佐被千代子缠得浑身舒坦,那姑娘眼波流转间尽是讨好,指尖还若有似无地蹭过他的手腕。
他被哄得眉开眼笑,敬的酒更是来者不拒。
老板黑田穿着浆洗得笔挺的和服,亲自端着最后一道烤鳗鱼进来,“菜都上完了,厨房里的师傅和前厅的伙计们我都让他们提前下班了,大门也从里面锁死了,太君们可以尽情享受!”
“哟西!黑田,你很会办事!”星野少佐拍了拍桌子,笑得眼角的皱纹都挤到了一起。
他这话刚落,屋里的姑娘们像是得了指令,立刻活络起来。
李海波坐在对面,见气氛热络,忙掏出鼓鼓囊囊的钱袋,往桌上一拍:“各位姑娘听着!只要能让三位太君多饮一杯,当场奖励法币一元!”
这话一出,屋里顿时炸开了锅。姑娘们眼都亮了,平日里见惯了抠门的客人,哪见过这等好事?
穿红和服的梅子立刻抢过酒瓶,往山本大尉杯里满上,娇声道:“大尉大人,我敬您!您要是干了,我给您唱段家乡小调!”
杏子小姐则蹲到小泉中尉脚边,仰着脸举杯:“中尉大人,我替您捏捏肩,您喝一杯好不好?”
姑娘们都疯了,为了赚到奖励什么招数都使了出来。
最疯狂的要数小泽,这傻姑娘为了赚钱命都不要了。
只见她端着酒杯挨个敬酒,不过半个时辰,她就从李海波手中接过了五十元法币。
最后实在坚持不住了,攥着钱,腿一软栽倒在榻榻米上,人已经打起了轻鼾——竟是连灌了五十多杯,最先醉成了一摊泥。
李海波也喝了好多,不停的敬酒、起哄、挑起气氛,酒到酣处,他忽然一拍桌子,扯开衣襟站起来,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对着墙角的盆栽表演了一招水娃的专属技。
“哈哈哈哈!”山本大尉拍着桌子狂笑,“李桑酒量不行啊!这么快就喝醉了!”
李海波自己也乐了,脚步虚浮地晃到小泽身边,一弯腰就把这姑娘打横抱起,往角落里的榻榻米一倒,两人就那么歪歪扭扭地靠在角落里。
老板黑田本想在旁边伺候,架不住被小泉和山本抓住强灌,没多久就扶着柱子直打晃,最后索性顺着柱子滑坐在地,鼾声比谁都响。
陪酒的姑娘们也渐渐撑不住,有的趴在桌上,有的蜷在客人脚边,连星野少佐都靠在千代子怀里,眼神迷离地哼着家乡小调。
挂在墙上的和式挂钟“当当”敲了十一下,屋里早已没了人声,只剩此起彼伏的酣睡声。
矮桌上的酒瓶倒了一半,菜碟里的残渣混着酒液淌到榻榻米上,光线下的人影,个个歪七扭八,一片狼藉。
角落里,李海波的睫毛忽然颤了颤。
他先是眯着眼静听片刻,确认周遭只有均匀的呼噜声,才缓缓睁开眼。
瞳孔在昏暗中适应了片刻,他抬手抹了把脸,特么的,为了晚上的行动,这些酒他是一杯都没敢喝,全让他倒进随身空间里了。
他不敢耽搁,熟练地摸出铁皮盒子,抹上解药后,取出了迷烟发烟罐。
“嘶——”迷烟从橡胶管里喷薄而出,无色无味。
不过二十秒,屋内的呼噜声全部消失。
李海波抬手抹了把额角的汗,他走到星野少佐身边,伸手探了探对方的鼻息——气息平稳。
他又踢了踢山本的靴子,对方毫无反应,像块灌了铅的木头。
“成了。”他低低呼了口气,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没有解药,这些人就算外面在打雷,二十四小时内也别想睁开眼。
确认屋里的人都已陷入深度昏迷,李海波才蹑手蹑脚地摸到门口。
他先从门缝望了眼巷外,见四下无人,轻轻拉开门闩闪身出去,反手从空间摸出铜锁,“咔嗒”一声扣死门环。
转身拐进后巷,又迅速从随身空间取出辆黑色轿车。车灯没敢开,借着月光摸到驾驶座,引擎发动时只发出一声极轻的嗡鸣,轮胎碾过青石板路,悄无声息地汇入夜色。
赶到闸北的李家小院时,墙上的挂钟刚过十一点五十。院门关得严实,他轻轻敲了敲门,院门迅速打开,熊奎探出头来,“波哥!你可算回来了!”
李海波从门缝里挤了进来。
坐在院子里的杨春猛地站起来,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火,“都火烧眉毛了,你咋喝到这时候?真耽搁了正事可咋整!”
“瞎嚷嚷啥?”李海波瞪他一眼,朝正屋的方向扬了扬下巴,“把我妈吵醒,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打了个手势让大家进屋,从墙角的柜子里拖出个皮箱,“误不了事,时间都掐着呢。谁先来?”
熊奎没二话,当即在板凳上坐下。
李海波拧开油彩罐,毛刷开始给几人化妆。
也幸好是深夜,易容不用做得太细,把五官大致改变一下,确保外人认不出来就行了。
收拾妥后,四人摸出小院,开上杨春的卡弟拉客直奔极司菲尔路。
远处76号总部的探照灯正扫过夜空,光柱刺破黑暗,在地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影子。
李海波看着远处的76号大门,抬手看了看时间,点了点头,“很好,这个时间是人类睡眠最深的时候。倒夜班的也是这个时间最容易打瞌睡。现在动手正是时候!”
四人陆续下车,月光落在后备箱敞开的缝隙上,映出里面长短不一的武器。
侯勇正往腰间别枪,眼角余光瞥见李海波背上多了个帆布背包,灰绿色的布料上还印着半截模糊的船锚图案,忍不住咂舌:“波哥,啥时候添了个新背包?看着还挺洋气。”
“从现在起叫老大。”李海波正检查一把驳壳枪,闻言头也没抬,“这是德国货,租界里从一个洋水手那儿弄来的。”
他拍了拍背包侧面,帆布下隐约能摸到硬邦邦的轮廓,“里面是颗炸弹。我怕今晚的爆破手不托底,那堵一尺厚的水泥墙要是炸不开,我这发正好补上,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侯勇当即竖起大拇指,“还是老大想得周全!这叫双保险,稳了!”
熊奎将手榴弹包挂在肩上,闻言往前凑了半步,压低的声音里带着急:“老大,你不是说有秘密通道能直插76号内部吗?到现在还没说通道在哪儿呢!”
李海波嘴角勾了勾,抬手朝76号院墙西侧指去。
月光下,那处挨着高墙的小院里竖着根铁皮烟囱,“老二,那处院子你还有印象吗?”
熊奎眯眼瞅了片刻后点了点头,“那是个铁皮作坊!一个坡脚老板带着个流里流气的徒弟,整天在里头叮叮当当敲得震天响。
手艺确实不错,白铁皮到他手里,能敲成铁桶、铁盆、铁勺,连带花纹的铁水壶都能弄出来。咋?这作坊有猫腻?”
“那老板是张大鲁的堂弟,”李海波的声音沉了沉,“早年也是青帮里的人,我小时候跟我爹见过他几面。
年轻时候也是个不要命的主,后来在帮派火并里伤了脚,才退出来改做铁皮活计。”
侯勇正闻言抬了抬眼皮:“这么说,这坡脚老板又是你爹的拜把子兄弟?”
李海波挠了挠下巴,眼里闪过丝促狭:“这个……应该不是吧。
不过76号建起那年,他正好搬来这儿。
外人看着是敲铁皮讨生活的,其实啊,他就是专门看守这条秘密通道的。”
杨春一愣,“老大是说,那作坊里有直通76号内部的秘密通道?”
“正是。”李海波往铁皮作坊的方向又瞥了眼,“咱们先偷偷摸进作坊,悄悄解决掉那师徒俩。
找到通道入口,剩下的就好办了。”
这时杨春一脸困惑地问道:“大哥,我不明白!既然有秘密通道,何苦还要炸围墙?直接走通道不是更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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