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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外滩的梧桐树新叶初绽，嫩绿的叶片在阳光下近乎透明。林悦站在树荫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右手无名指上的银戒。巴黎回来已经一周了，Éclat亚洲区的工作室正在筹备，但她心里只惦记着一件事——沈逸什么时候回上海？手机在包里震动，她掏出来一看，是顾远城的短信：「他今早的飞机，现在应该到了。」
林悦的心跳骤然加速。一周来，她与沈逸只有简短的几条短信交流，他说要处理家族企业交接，而她则忙着新工作室的选址。那种微妙的距离感，像是两人都在小心翼翼地试探，生怕打破什么。
梧桐叶在微风中沙沙作响，林悦抬头，阳光透过叶隙洒下斑驳的光点。恍惚间，她仿佛回到了巴黎圣母院前的广场，那棵早已不存在的梧桐树下，年轻的沈逸举着相机对她微笑...
“悦儿。“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低沉而温柔。林悦转身，呼吸瞬间凝滞。
沈逸站在三步之外，一身简单的白衬衫和深色西裤，没有领带，袖口微微挽起。阳光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勾勒出比视频中更加清晰的线条。他比三年前初见时瘦了些，眼下有淡淡的青色，但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依然明亮如初，此刻正专注地望着她。
“你...什么时候到的？“林悦的声音有些发抖。
“一小时前。“沈逸向前一步，梧桐叶的影子在他肩上晃动，“先去了趟公司，然后...就来找你了。“
两人之间只剩一步之遥，林悦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檀香，混合着阳光的气息。她突然不知该说什么，千言万语哽在喉咙里，最后只化作一个微笑。
“巴黎怎么样？“沈逸轻声问，目光扫过她手上的戒指，眼中闪过一丝温柔。
“很美，但...“林悦深吸一口气，“少了点什么。“
沈逸笑了，眼角泛起细纹：“我猜是梧桐树？“
“也许是看树的人。“
这句话让沈逸的眼神瞬间柔软下来。他伸出手，轻轻握住她的指尖：“悦儿，我有很多话想对你说...十年的话。“
林悦点点头，任由他牵着自己走向滨江步道。他的手温暖而有力，指腹有长期握笔留下的薄茧，触感熟悉得令人心颤。
“我听了录音。“走了一段，林悦开口道，“你父亲...和医生的对话。“
沈逸的手指微微收紧：“对不起。我应该早点告诉你。“
“不，我明白你为什么犹豫。“林悦望向江面，游轮缓缓驶过，泛起细碎的波光，“那种被操控的感觉...太可怕了。“
“他不会再伤害你了。“沈逸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医生说他至少要康复一年，我已经接管了集团主要业务。“
他们在栏杆前停下，黄浦江的风拂过面颊，带着初夏的温热。沈逸转向她，目光灼灼：“悦儿，这十年...我一直...“
“等等。“林悦突然打断他，从包里取出一个小盒子，“先看看这个。“
沈逸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银质梧桐叶胸针，叶脉纹路与她Éclat蝴蝶系列如出一辙，背面刻着日期：2023年5月20日。
“我设计的。“林悦轻声说，“用你当年教我的方法。“
沈逸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眼中似有泪光闪动：“它很美...就像...“
“就像你送我的那枚。“林悦接过话头，“只是这次，我记得设计它的每一个细节。“
沈逸小心地取出胸针，别在自己衬衫领口，银色的叶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然后他做了一个让林悦完全意外的动作——单膝跪地。
“沈逸！“林悦惊呼，周围已经有路人好奇地看过来。
“别担心，不是求婚。“沈逸仰头看着她，阳光在他眼中流转，“只是一个迟到了十年的请求。“他轻轻握住她的右手，“林悦，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们重新开始吗？“
林悦的眼眶瞬间湿润。她看着眼前这个跪在梧桐树下的男人——他眼中有期待，有忐忑，有十年未减的爱意。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昂贵的钻戒，只有一个最简单的问题，和一个最真诚的等待。
她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取下右手无名指的戒指，然后，在沈逸惊讶的目光中，将它戴在了左手无名指上。
“这个答案，十年前就该给你了。“她轻声说。
沈逸站起身，一把将她拥入怀中。林悦感受到他剧烈的心跳，和他落在她发间的轻吻。当他稍稍松开时，她看到他眼中闪烁的泪光。
“我有个地方想带你去。“沈逸牵起她的手，“可以吗？“
半小时后，他们站在一栋老式公寓门前。这是法租界的一处老洋房，红砖外墙爬满了常春藤，铸铁阳台精致典雅。沈逸掏出钥匙，推开厚重的木门。
“这是...“
“我的公寓，也是...“沈逸领她走进客厅，“我想给你的工作室选址。“
客厅宽敞明亮，落地窗外是一个小花园，盛放着玫瑰和绣球。但最吸引林悦的是墙上挂着的设计图——全是她的手稿，从大学时期到现在，按时间顺序排列，像一场跨越十年的展览。
“这些...“
“每一张我都留着。“沈逸轻声说，“包括你随手画的咖啡杯涂鸦。“
他走向书架，取下一本皮质封面的笔记本：“还有这个。“
林悦翻开笔记本，第一页写着日期：2013年9月1日。下面是一段话：
「今天在《都市设计》杂志上看到悦儿的作品，她进步了很多。编辑说她是年度最有潜力的新人，我匿名推荐了她获得兰蔻项目，希望这是个好机会...」
她快速翻动页面，每一页都记录着她的职业里程碑——获奖、项目、展览...甚至有些她完全不知道的背后故事：
「2016年3月15日：悦儿面试奥美创意总监职位，竞争对手是苏然的表妹。我联系了Mark，提供了她大学作品的电子档...」
「2019年8月7日：婚礼请柬收到。苏然配不上她，但如果这是她的选择...我让远城准备了最贵的礼物。」
最后一页是最近的记录：
「2023年5月10日：远城说悦儿签了上海的工作室。十年了，我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她面前...」
林悦合上笔记本，泪水模糊了视线：“你一直...在看着我？“
“不是监视。“沈逸急忙解释，“只是...我答应过要确保你实现设计师梦想。“他苦笑，“虽然大部分时候只能通过杂志和行业消息...“
林悦将笔记本贴在胸前，感受着皮革封面传来的温度。这十年来，她以为自己孤军奋战，却不知有双眼睛始终在远处守望，有双手在暗中为她铺路。
“工作室的事...“她环顾四周，“你是认真的？“
“非常认真。“沈逸指向隔壁房间，“那里可以改造成设计室，花园适合小型展览。当然，如果你不喜欢...“
“我喜欢。“林悦打断他，“但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合伙人制度。“她直视他的眼睛，“你出场地，我出设计，五五分成。“
沈逸挑眉：“我以为你会拒绝我的帮助。“
“三年前的我可能会。“林悦微笑，“但现在我知道，接受爱不是软弱，而是勇气。“
沈逸的眼中闪过一丝赞叹：“那么...工作室叫什么名字？“
林悦走到窗前，望着院子里那棵小小的梧桐树苗：“梧桐与蝶，怎么样？“
“完美。“沈逸从背后环住她，下巴轻轻搁在她肩头，“就像我们。“
夕阳西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那面挂满设计图的墙上。最新的一张草图被钉在正中央——梧桐叶与蝴蝶交织的图案，下方写着：“L.Y. & S.Y. 始于2009“。
当晚，林悦在沈逸的日记本最后一页添了一段话：
「2023年5月20日：不再是被命运左右的女孩，而是自己人生的设计师。梧桐会老去，蝴蝶会重生，而有些爱，跨越季节依然鲜活。」
放下笔，她看向厨房里忙碌的沈逸——这个为她珍藏了十年记忆的男人，此刻正笨拙地试图做一顿法式晚餐。锅里的牛排有点焦了，红酒也选得太甜，但当他转身对她微笑时，林悦知道，这才是她真正想要的生活。
不是被完美保护在象牙塔里，而是与一个愿意和她共同成长的人并肩而立；不是被命运随意摆布，而是亲手设计每一个明天。
窗外，上海的灯火渐次亮起，如同十年前巴黎的夜空。只是这一次，她不再是一个人仰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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