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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与蝶工作室的开业日，上海下了一场小雨。林悦站在落地窗前，看着雨滴在玻璃上蜿蜒成细流，映照着室内暖黄的灯光。工作室由法租界的老洋房改造而成，保留了原有的红砖外墙和铸铁阳台，内部则完全按照她的设想重新设计——宽敞明亮的工作区，整面墙的材料样品架，以及一个面向花园的小型展示厅。“紧张？“沈逸从身后环住她的腰，下巴轻轻搁在她肩头。他今天穿着深蓝色西装，领带是她选的墨绿色，胸前的梧桐叶胸针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林悦靠在他胸前，感受着背后传来的温度：“有点。第一次以自己的名字做品牌...“
沈逸转过她的身子，手指轻抚过她眉间的细纹：“你会惊艳所有人的。“他指向展示厅中央的玻璃柜，“特别是那个。“
柜中陈列着“梧桐与蝶“系列的首件作品——一条银质项链，吊坠是半片梧桐叶与半只蝴蝶的巧妙融合，叶脉与翅纹无缝衔接，仿佛正在相互转化。这是林悦将沈逸十年前的设计与她现在的风格完美结合的产物，也是工作室的象征。
门铃响起，第一批客人到了。沈逸去开门，林悦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裙摆。今天她穿了一件白色高领连衣裙，简约而优雅，唯一的装饰是左手无名指上的银戒和右腕上沈逸送的细链——链坠是枚小小的钥匙，能打开他公寓里那个珍藏她所有作品的抽屉。
“恭喜！“顾远城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一如既往地沉稳有力。他穿着铁灰色三件套西装，手里拿着一瓶裹着金色包装纸的香槟，“Moreau先生托我带来的，1945年的凯歌。“
林悦迎上去接过香槟：“太贵重了。“
“配得上今天的意义。“顾远城环顾四周，目光在展示柜上停留了几秒，“布置得不错，比Éclat给你的办公室强。“
沈逸笑着接过香槟：“远城就是不会好好夸人。他的意思是，这里完美极了。“
顾远城轻哼一声，从内袋取出一个信封：“米兰设计周的邀请函，九月。“他看向林悦，“Moreau先生坚持要你的'梧桐与蝶'系列代表Éclat参展。“
林悦接过信封，手指微微发抖。米兰设计周，这是多少设计师梦寐以求的舞台。她刚要道谢，顾远城已经走向了展示厅，仿佛刚才给的只是一张普通名片。
宾客陆续到来——新视野的同事，Éclat中国区的代表，几位业内知名的评论家，甚至还有两家时尚杂志的编辑。林悦穿梭在人群中，介绍工作室的理念，解释设计细节，接受着或真诚或客套的祝贺。
“林总监！“小王从人群中挤过来，手里捧着一大束白色郁金香，“这是刚送到的，没有署名。“
花束中夹着一张卡片，林悦打开一看，呼吸瞬间凝滞：
「你值得这样的幸福。——S.R.」
苏然。她没想到他会送花来。抬头环顾四周，并没有看到他的身影。卡片上的字迹工整有力，没有往日的傲慢，只有简单的祝福。林悦将花束交给小王，让她摆在入口处的接待台上。
“没事吧？“沈逸不知何时出现在身旁，目光落在那些白色郁金香上。
林悦摇摇头：“没事。反而...有点释然。“她看向沈逸，“你知道吗？这是我第一次真心觉得，过去的伤害都不重要了。“
沈逸握住她的手，拇指轻轻摩挲她的戒指：“因为伤痕已经变成了花纹？“
“因为有了更重要的东西。“林悦微笑。
剪彩仪式在下午三点举行。雨已经停了，阳光透过云层洒在工作室的小花园里。林悦站在红绸前，手持剪刀，身边是沈逸和顾远城。摄影师喊着“三、二、一“的倒计时，剪刀合拢的瞬间，掌声响起。
“请我们的设计师说几句。“沈逸向众人宣布。
林悦站到话筒前，看着满园宾客——有熟悉的面孔，也有陌生人，但此刻他们都用期待的目光看着她。她深吸一口气：
“感谢大家来见证'梧桐与蝶'的诞生。这个名字源于两个设计元素——梧桐叶代表根基与记忆，蝴蝶象征蜕变与自由。“她指向工作室入口处并排悬挂的两幅装裱画，“左边是我大学时的设计，右边是现在的作品，相隔十年却一脉相承。“
宾客们凑近观看，发出赞叹声。两幅画都是梧桐叶的素描，但风格迥异——年轻的她笔触青涩但充满激情，现在的她技法成熟而克制，唯有叶脉的处理方式惊人地相似。
“有人问我，为什么选择伤痕作为设计主题。“林悦继续道，目光不自觉地寻找沈逸，他站在人群最前排，眼中满是骄傲，“因为有些伤痕终将成为生命的花纹。不是掩盖，而是转化；不是遗忘，而是重新诠释。“
掌声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加热烈。林悦看到顾远城站在角落，罕见地露出了微笑；看到小王激动地拍照；看到几位评论家交换着赞许的眼神。这一刻，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不是因为他人的认可，而是因为她终于将自己的全部，毫无保留地呈现在作品中。
酒会持续到傍晚。当最后几位客人离开，林悦瘫坐在工作室的沙发上，高跟鞋早已踢到一边。沈逸递给她一杯香槟，在她身边坐下。
“累坏了？“
“幸福的那种累。“林悦啜了一口香槟，气泡在舌尖炸开，“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来。“
沈逸笑着摇头：“你低估了自己的影响力。知道吗，《VOGUE》的编辑刚才私下问我，能不能做个你的专访。“
林悦惊讶地睁大眼睛：“真的？她都没跟我提。“
“想给你个惊喜。“沈逸站起身，向她伸出手，“来，我带你看个东西。“
林悦跟着他穿过工作室，来到后面的小露台。夜幕已经降临，上海的灯火如星辰般闪烁。露台的小桌上摆着一个精致的蛋糕，上面用巧克力写着“梧桐与蝶“。
“开业蛋糕？“林悦疑惑地问，“可是刚才已经...“
“不是蛋糕的问题。“沈逸突然单膝跪地，从口袋里取出一个扁平的丝绒盒子，“是这个。“
林悦的心跳骤然加速，手中的香槟杯差点滑落。沈逸打开盒子，里面不是钻戒，而是一张泛黄的设计图纸——梧桐叶胸针的原始草图，右下角标注着日期：2009年11月。
“这是...“林悦的声音颤抖。
“我原本打算在毕业展后送你的礼物。“沈逸仰头看着她，上海的灯火在他眼中闪烁，“十年了，它终于能到真正的主人手里。“
林悦接过图纸，指尖轻触那些线条。纸面已经泛黄，但铅笔的痕迹依然清晰，每一笔都透着年轻沈逸的用心。她突然注意到图纸背面有一行小字：
「给悦儿，我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缪斯。——SY」
泪水模糊了视线。林悦蹲下身，与沈逸平视：“所以这是...“
“一个迟到的求婚。“沈逸轻声说，“不是用钻石，而是用我们共同的记忆。“他指向她左手无名指的银戒，“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把它换成婚戒。“
林悦没有回答，而是直接吻上了他的唇。香槟的气息在两人唇齿间交融，上海的夜风轻拂过他们的发丝。当她终于松开时，沈逸的眼眶泛红。
“这是'愿意'的意思？“他声音沙哑。
“这是'早该如此'的意思。“林悦将设计图贴在胸前，“我会永远珍藏它。“
沈逸站起身，将她拥入怀中。林悦感受到他胸膛的起伏，和他落在她发间的轻吻。当她抬头时，发现他眼中闪烁着泪光。
“怎么了？“她轻声问。
“只是...“沈逸深吸一口气，“十年了，我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露台的门突然被推开，顾远城端着香槟走进来：“打扰一下，有份文件需要...“看到两人的姿势，他挑了挑眉，“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
“不，你来得正好。“沈逸松开林悦，但依然握着她的手，“远城可以做见证人。“
顾远城放下香槟，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其实，这是德维尔集团的股权转让协议。叔叔同意将20%的股份划到你名下，作为...“他罕见地犹豫了一下，“作为对你婚姻的祝福。“
林悦和沈逸交换了一个惊讶的眼神。沈逸父亲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大，完全出乎他们的预料。
“他...“
“脑溢血后想通了很多事。“顾远城简短地说，“包括当年拆散你们是个错误。“
他递过文件，沈逸接过来快速浏览。林悦注意到他的手微微发抖，这份和解对他来说意义重大。
“谢谢。“沈逸最终说道，声音低沉而真诚。
顾远城点点头，转向林悦：“还有这个。“他又取出一个小盒子，“叔叔让我转交的。“
盒子里是一枚古董怀表，打开后里面不是照片，而是一小片精致的金质梧桐叶。
“这是...“
“你大三时卖给古董店的设计。“顾远城解释，“叔叔当年买下了它，一直保存着。“
林悦完全震惊了。她记得那枚金叶子，是她用奖学金买的材料，花了整整一个月才完成。当时急需用钱，不得不忍痛卖掉，没想到...
“他为什么要买？“林悦不解地问。
顾远城难得地露出一丝微笑：“因为他知道那是沈逸教你的技法。某种程度上，他一直在通过这种方式...关注你。“
这个认知让林悦心头一热。原来沈逸的父亲并非全然冷酷，只是用他自己的方式在乎着儿子的幸福。
三人回到室内，蛋糕被切开，香槟再次斟满。顾远城举杯：“敬梧桐与蝶，敬伤痕与花纹，敬...“他顿了顿，“敬不再错过的爱情。“
杯子相碰的清脆声响中，林悦看向工作室入口处那两幅并排的梧桐叶素描——2009年与2023年，青涩与成熟，分离与重逢。所有痛苦的记忆，所有漫长的等待，在这一刻都有了意义。
窗外，上海的夜色深沉，但工作室里灯火通明，如同十年前巴黎圣母院广场上那棵梧桐树下，两个年轻人分享过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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