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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公爷眼底的亮光,瞬间淡了下去。他差点忘了这个……
琉筝代表的可不只是她自己,还有整个长随军。
国公爷回过味来后,连忙俯首:“王爷,微臣没有这个意思。”
肃王挑眉:“本王当然知道表舅没有这个意思,只是你得好好想想,且不说这阮将军愿不愿意放弃大好前程嫁人,单说陛下这一关……您就得好好想想怎么过。”
“多谢王爷提醒,微臣之后必定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而不是不再提。
肃王呵呵笑了一声。
“去吧,舅母还等着你回去呢。”
“是。”
魏国公躬身后退几步,转身离开了。
回到楼上厢房,国公夫人安氏已然苏醒。
她已经听下人汇报,山上爆发了泥石流,整个庄子被淹没。
想到一开始她还拒绝冒雨下山,后怕到后背都出了一身冷汗,此时刚被丫鬟搀着换了衣裳。
见魏国公过来,她握住魏国公的手,声音细听之下还有些发抖。
“公爷,山庄被泥石流淹没了……”
魏国公将人搂在怀里。
屋内的丫鬟们早习惯了两人亲昵,目不斜视。
“没事了。”魏国公说:“你好好的,太医说,咱们的女儿也好好的,不必害怕。”
提到孩子,国公夫人的表情放松一些。
她抚摸着肚子。
“虽然太医说了像是女胎,却不一定,也有可能是诊错了的……”
“必定是女儿,咱俩都想要女儿,她只能是女儿。”
“有你这么专横的吗?”
魏国公笑起来,将她扶着坐好,又拿绣枕靠在她后背。
“现在感觉如何了?肚子还疼吗?”
国公夫人摇头:“不疼了,就是心里仍有些后怕。”
她提起了琉筝。
“多亏了那位来传信的公子,我和孩子才躲过一劫,咱们得谢他。”
魏国公笑容更深。
“你弄错了,那不是位公子,是个女子。”
“门房说是个公子,姓阮。”
“她为了出门方便,换了男装。你可知,她是谁?”
“说是阮家的,就是不知道哪个阮家。”
“便是那位最近京城人人议论的昭勇女将军。”
国公夫人错愕抬眸:“竟然是她?”
“嗯。”
“我记下了,回京后,咱们就下帖子,请她做客,我要重谢她的。”
“都依你的。”
国公夫人又想起了魏燃风和魏燃硕。
“今日经此一劫,我想他们了。回京后,你去奏请陛下,让他们回来吧?”
“我收到信,燃硕已经在赶回京的路上,燃风还需等和谈彻底谈妥,才能回来。”
魏燃风负责跟敌国和谈。
大晋虽然大胜,却因战役打了太多年,国库亏空严重,也经不起再折腾了。
和谈不只是握个手,还有许多条例要商谈。
“陛下给燃风机会,是看重他。”
“我知道……”国公夫人叹一口气。
“好了,我陪你一起好好休息。”
“嗯。”
两人相拥躺下,丫鬟们收了帘子,纷纷退出来。
有人悄声问起了陈嬷嬷。
“被打死了。”
“啊?”
“她贪功,想表现,却不知道泥石流真的来了,气势汹汹,找恩人算账,被公爷抓了个正着,直接拖出去打死了。”
“啧,真是活该!夫人当时情况还危机着,她不在旁照顾着,先去找人算账。”
“可不是么?下山时箱笼都是她收拾的,她一走,害得我连夫人的寝衣放在哪都找不着,差点让夫人着凉。”
“该!”
提起那位嬷嬷,每个人都是恨得牙痒痒,因她平日里就蛮横,无人可怜。
“切记,别告诉夫人,有身子的时候,忌讳听到这些打打杀杀。”
“放心,我们有数的。”
……
另一边,魏国公走后,房门关上,肃王朝内室看了眼,面无表情道:“还不快滚出来?”
话音刚落,穿一身鼠红色长袍的沈赫安从内室里走了出来。
“你什么时候发现我过来了的?”
他一路躲躲藏藏,就怕给肃王发现。
直到肃王上了山,他嫌弃山路泥泞,脏了他的新靴,没跟上去。
“从我出城门开始。”
沈赫安脸色一黑:“怎么不早点说?”
亏他还以为自己跟人的手艺进步了,很是得意。
想不到这家伙一开始就发现了,一直把他当猴耍!
肃王冷眼看过去:“我让你留在京城,你当耳旁风了?”
沈赫安嘿嘿笑了两下,凑上前:“我这不是跟你一样,很好奇吗?”
肃王嗓音淡漠:“好奇的人,只有你。”
“别装了。”沈赫安朝他挤挤眼睛:“你要是真对她没任何心思,何必亲自带人来?更何必掐灭魏国公去将军府提亲的念想?”
肃王略感棘手。
沈赫安太了解他了,稍有不慎,就容易暴露。
肃王斟酌了下字句才漠声开口:“明眼人都知道,魏国公是咱们的人,阮氏琉筝如今风头正盛,陛下朝臣都关注着,这个时候他去提亲,你觉得陛下会不会多心?至于本王亲自来……不过是担心手底下的人办事不够利索。既然要拉拢她,自然要用点心。”
“不必解释了,我都看出来了,你待她,就是同其他人不一样。对其他女娘子,你可是看一眼都嫌烦。”
肃王面无表情对上沈赫安的眼睛,眼底隐藏凌厉锋芒。
“本王,从未将她当女人看。”
沈赫安:“那你将她当什么人看?”
“要么,是能为我所用的英才;要么,是必须斩草除根的对手。”
一番话,语气冷得叫沈赫安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看他瞳仁漆黑的眼,沈赫安不敢再胡乱猜测什么。
他看热闹的心思,也就此歇了。
“本以为你这铁树终于要开花了。”
“男子先立业后当家,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我还不是为了你?前王妃死在大婚当夜,此事总有人拿出来反复咀嚼,只有有了新王妃,才能将这事盖过去。”
“有了新王妃,他们会更加旧事重提。”
“你就不怕陛下直接给你赐婚,将那谁赐给你,你还得再死一个王妃,又掀起风波,你就高兴了。”
肃王瞪过来。
沈赫安撇撇嘴,不说话了。
此人,太无趣!
甚至没什么活人感。
他也是想让他有点人情味,才会在替他寻找王妃的事情上格外上心。
也罢!
他何必皇帝不急太监急?
“何都尉?何都尉!”
沈赫安推门走出去,吓了何都尉一跳。
“世子怎么在此?”
沈赫安脸上终于有了些笑表情。
看嘛,何都尉这反应才对嘛!
不像肃王,开口就是“还不快滚出来”。
怪打消人的自信心的。
“替本世子准备一个厢房,连日劳累,我要沐浴更衣,好好休息!”
何都尉往里头看了眼,见肃王没什么反应,连忙应声:“是!”
……
琉筝扶着祖母回房。
祖母刚坐下,琉筝便跪下了。
“孙女害得祖母差点陷身险境,孙女该死!”
她知道,祖母刚才吓得不轻,她很自责。
祖母忙将她扶起来。
“傻孩子,你哪里该死?你分明就是救了全家一家老小。你是我们的福星,日后切莫说这样的话了。魏国公那边的事,就当没发生过,咱们谁也不要再提。”
“多谢祖母。”
却在这时,三夫人邵氏急匆匆进来,行礼后急忙开口:“母亲,不好了,二爷他们非要现在回京,儿媳怎么拦都拦不住。”
祖母蹙起眉。
“他们何故这么急着走?”
连知会她一声都不曾。
简直不孝!
但这是在外头,隔墙有耳,老夫人再不悦,也压住了怒火。
“儿媳也不知道,只是二爷他们的脸色都很不好。”
“罢了!不管他们,让他们折腾去吧!”
老夫人受了惊吓,身子又疲,实在懒得管二房的人。
“是……”
三夫人一福身,不再多说什么。
琉筝伺候了老夫人用了晚膳,一直等到她歇下,这才从房里退出来。
而后,她并未直接回房,而是去了三夫人房里。
开门的是三叔。
二房三房的人,二房负责阮家的商铺,三房负责田地庄子。
田地庄子的事多,经常还要亲自出马。
三叔是个老实人,秋日收成的时候,甚至还会亲自下地。
故而,他的肤色有些黑。
“杳杳来了?”三叔笑起来,说:“老夫人可睡下了?”
“睡下了,三叔。”
“还未恭喜你,拿了军功回来,如今成了将军了。想起小时候,你就不爱做女红,爱耍木剑。我们做长辈的为此还骂了你,现在看来,是小时候就展露了天赋,只是我们眼拙罢了。”
琉筝微笑:“还得谢谢三叔,小时候他们不肯让我耍枪弄剑,是您偷偷做了木剑给我。”
“想不到那么久的事,你还记得。”
“三叔三婶对我的好,我都记得。”琉筝说着,问起了三婶。
“在房里陪嘉哥儿玩呢,我下楼去要一壶热茶,你们两个聊。”
三叔说着,喊了三婶一声,自己便出门去了。
琉筝目送他离开,瞧着他略显佝偻的背影,唇瓣微抿。
琉筝知道,其实阮家三个儿子里,三叔是读书最好的。
只是他爹阮翰墨工于心计,更讨老太爷的欢心,又是长子,独峰书院才到了大房手里。
但三叔从不计较这些,甘愿去管田地庄子。
三房的人,都是好的。
琉筝决意帮一帮他们。
帮他们,也是帮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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