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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雯敬脸色微变,“你这是在兴师问罪吗?作为母亲,想要多她了解一些,确保你身边出现的人没有别的目的,这难道不是人之常情吗?”“了解有很多方式。”周聿深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通过正式场合见面,通过我,但动用非必要的资源,深入调查一个女孩子,这是越界,是底线问题。”
“您私下约见蔚汐对她施加压力,这符合干部家属‘不插手、不干预、不施加影响’的规矩么?”
孟雯敬被儿子一连串冷静诛心的指责说得脸色发白。
她试图维持仪态:“我承认,这些方式或许让你觉得不妥,但我的出发点……”
说来说去,都只是一些毫无意义的推诿之词。
“孟女士。”周聿深打断她,语气加重:“我讨论的是行为及其后果。关于我的感情,我的私事,请您到此为止。”
“您儿子哄了几个月的姑娘,不是让您三言两语就欺负哭的,这件事,我必须处理。”
孟雯敬一愣,“你什么意思?”
周聿深毫不退让,眼神冰冷而决绝,“第一,所有经手此次调查的人员,都不允许继续留在海城;第二,关于蔚汐的工作和能力,我不希望再听到任何毫无根据的污名化揣测,尤其是从周家人嘴里说出来。”
“第三,”周聿深看着母亲瞬间僵住的脸,说出了最终的决定:“老宅这边近期无事,您也好久没去静修了。西山脚下的慈恩斋清净,适合净身养性。我已经让人安排好了,您明天就过去住一段时间。没有期限,什么时候真正静下心来,再谈回来的事情。”
“周聿深!”孟雯敬终于维持不住那份从容,声音拔高了一些:“你要为了一个外人,把你母亲赶去寺庙清修?”
“不是为了她,是为了让您冷静思考权力的边界在哪儿。”周聿深冷静地纠正:“错了就是错了,去静静心,对您,对大家,都好。”
他说完,微微颔首:“我还有事,就不陪您用晚饭了,明天一早,司机会送您过去。”
孟雯敬怔怔地站在原地。
看着儿子决绝离开的背影,脸上的血色悉数褪尽。
西山慈恩斋。
那是真正清苦静修的地方。
周聿深是在用行动告诉她,也告诉周家所有人,他有多珍视蔚汐,才会不容任何人以任何名义轻易践踏。
即便那人是他的母亲,但错了就是错了。
**
离开老宅,周聿深坐进车内。
车窗外的霓虹流光落在他深邃的眼底,却照不进丝毫暖意。
蔚汐那句破碎的“连我都不知道那场意外的真相”和提及父母时绝望的眼神,反复刺着他的心脏。
他靠向椅背,闭上眼,指节分明的手指用力按压着眉心,试图驱散那阵尖锐的心疼。
然而,一种更为沉冷的情绪悄然占据了上风。
意外?
真相?
以她的谨慎,如果想说意外,便不用再提真相二字。
还是说……
当年她父母的意外有什么隐情?
“回办公室。”周聿深沉声吩咐。
深夜的中心大楼,只有少数几个办公室还亮着灯。
周聿深脱下外套,解开领口最上面的扣子,直接走向办公桌,没有任何犹豫,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响了片刻被接起。
那边传来一个恭敬中带着些许睡意被惊醒的声音:“周书记?”
“邵局,是我。”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平稳低沉,却在寂静的深夜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有件事,你即刻办。”
“周书记您有什么指示?”公安局局长邵钰山立刻清醒过来,语气谨慎。
“我需要调阅一份大约十年前的旧案卷宗。”周聿深没有任何寒暄,直接切入主题,告知了他大概的信息。
电话那头的邵钰山显然愣了一下,完全没想到这位日理万机的周书记深夜来电是为了查一桩十年前的旧案。
但他立刻反应过来:“好的,周书记,我立刻安排人去档案室调阅,明天一早……”
“现在。”周聿深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我现在就要看到电子档案。如果有纸质补充材料,明天一早送到我办公室,这件事交由你亲自去办,不允许其他人插手。”
邵钰山心里一凛,立刻道:“是!我马上回局里调阅。”
等待的时间里,周聿深点了一支烟,任由烟雾在指间缭绕,眉宇间凝着一片化不开的沉郁。
电脑屏幕上很快收到了加密传输过来的档案文件。
他点开文件,目光锐利地逐行扫过。
档案记录乍看之下,确实是一起清晰的交通肇事案。
肇事司机王某,血液酒精浓度超标,负全责。
案发路段、时间、车辆损伤情况都记录详实,法院当年的判决也没有任何问题。
只是……蔚家后来又上诉了几次。
他们并非是针对肇事司机的判决,而是想申请重新调查,怀疑这场意外并不纯粹,但都因证据不足被驳回。
对于一位经验丰富、习惯从细节中寻找蛛丝马迹的领导者来说,这种上诉本就透着不寻常。
周聿深单手掐灭了烟蒂,再次拿起电话,语气简洁而冰冷:“查一下肇事司机王某的家庭情况,尤其是他入狱前后的经济情况,包括其直系亲属的就业、资产变动,要详细。”
命令被迅速执行。
在天快蒙蒙亮时,一份初步的报告发了过来。
周聿深看着报告上的内容,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肇事司机入狱后,他的妻女在没有经济来源的情况下,突然在市区一个还算不错的地段,全款购入了一套九十平米的二手房,资金来源不明。
全款买房?
一个几乎失去谋生手段的醉酒肇事司机家庭?
他再次拿起电话,拨通了邵钰山的号码。
电话几乎是被瞬间接起的,显然邵钰山也是一夜没敢合眼。
“周书记……”
“邵局,”周聿深的声音低沉缓慢,压抑着巨大的怒意和不容置疑的权威,“案卷我看了。有些细节,我很感兴趣。”
他顿了顿,电话那头的邵钰山瞬间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压力。
“肇事司机王某的家庭,在他入狱之后的经济状况,与案件本身或许无关,但很不合常理。”周聿深的语气加重:“这个案子,我不希望听到任何意外或者巧合的解释。”
“我给你十天时间。”他下了死命令,声音不高,每一个字都泛着寒意:“组织绝对可靠的人手,成立一个秘密调查组,抛开过去的所有结论,暗地里给我把这件事查清楚!”
“我要的是真相,邵钰山。”
周聿深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带着令人胆寒的决绝:“无论涉及到谁,无论过去多久,明白么?”
邵钰山在那头冷汗都下来了,立刻挺直腰板:“明白,请周书记放心,我一定亲自督办,绝对保密,给您一个真实的调查结果!”
电话挂断。
周聿深疲惫地靠进椅背,眼中寒光未褪。
他既然承诺过会处理,就绝不会只是安抚。
不论是他母亲的越界,还是她心中对父母死亡这件事的,哪怕只有一点点的怀疑。
蔚汐无声落泪的模样再次浮现在眼前。
她难受成那样,都只字未提关于她父母的怀疑,也没有利用他的身份,要求他去彻查当年那件事。
他身处高位,习惯了运筹帷幄,习惯了在规则内解决难题。但若这规则本身曾被人利用来伤害她或者她的家人,那他也不介意动用他的一切权限,还她一个真相。
周聿深的目光落在窗外泛起的鱼肚白上。
心疼她到无以复加。
指尖悬在蔚汐的头像上良久。
最终却只是将手机重重地扔在一旁。
他答应过她。
不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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