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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宋清雁是被窗外叽叽喳喳的鸟鸣声吵醒的。她拥着柔软的锦被坐起身,昨夜宫宴的疲惫和沈淮川那句意味不明的吩咐一同涌上心头,让她一时有些怔忡。春桃端着洗漱热水进来,“王妃您醒了?阿亦大人已经在院外等候多时了,说是奉王爷之命,来送库房钥匙和对牌。”
宋清雁心里咯噔一下。她原以为沈淮川昨夜只是随口一说,或是另一种形式的戏弄,没想到竟是来真的。她快速洗漱完毕,换了身简便的常服走到外间。
阿亦果然垂手立在院中,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表情,手中捧着一个紫檀木托盘,上面整齐地放着几串沉甸甸的黄铜钥匙和一块黑檀木的对牌,牌子上刻着着“淮王府”的字样。
阿亦将托盘举过头顶,声音平板无波,“王爷吩咐,将此物交予你。府中一应内务开支、人员调度,皆凭此对牌和钥匙。这是库房册子和各处管事的名录,王爷说,让你看着办。”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语气略显生硬,“王爷还说了,若账目不清,或有人中饱私囊,可自行处置,不必回他。”
宋清雁看着那托盘,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纷乱思绪,伸手接过了托盘。指尖触碰到冰凉的钥匙和木质对牌,一种极其荒谬的感觉油然而生。天生的干活命。
“有劳。”宋清雁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替我谢过王爷信任。”
阿亦看了她一眼,似乎想从她脸上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慌乱或野心,但最终只看到一片努力维持的平静。他行了个礼,无声地退下了。
春桃倒是高兴得很,围着那托盘看了又看:“王妃,王爷这是真的看重您呢!以后府里的事,可都归您管了!”
宋清雁苦笑:“这可不是什么轻省活儿。”她拿起那本厚厚的库房册子和管事名录,只觉得头皮发麻。
用过早膳,宋清雁决定先去库房看看。既然接了这差事,表面功夫总要做足。她叫上春桃,凭着对牌和钥匙,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王府库房。
库房重地,把守森严。管事的是个姓钱的老太监,头发花白,面相精明的样子。见到宋清雁手持对牌前来,他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堆起满脸笑容,殷勤地迎了上来。
“老奴钱贵,给王妃请安,娘娘今日怎么得空亲自来了?需要什么,只管吩咐一声,老奴给您送去便是。”
“钱公公不必多礼。”宋清雁淡淡一笑,“王爷既将府中事务交给我,我自然要来熟悉熟悉。劳烦公公打开库房,我随意看看。”
“是是是,应该的,应该的。”钱公公连声应着,取出钥匙打开沉重的铜锁。
库房很大,分门别类地存放着金银绸缎、古玩玉器、药材补品等各类物品。一眼望去,琳琅满目,看得人眼花缭乱。空气中弥漫着樟木和淡淡药材混合的气味。
宋清雁一边慢慢走着,一边随手翻看手中的册子,对照着实物。钱公公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口中不停地介绍着各类物品的来历和价值。
走了小半圈,宋清雁在一排存放锦缎的架子前停下。册子上记录着上月新入库的江南云锦十匹,但她目光扫过架子,实际数量似乎略少了一些。她又走到存放人参鹿茸等贵重药材的区域,册子上记载的百年老参数量,与眼前所能见的,也隐隐对不上。
钱公公的介绍声在她停顿的间隙微微一顿,虽然很快又接了上去,但那一瞬间的凝滞并未逃过宋清雁的眼睛。
逛完库房,宋清雁合上册子,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只对钱公公道:“有劳公公了,库房管理得颇为齐整。”
钱公公脸上笑容不变,连声道:“娘娘谬赞了,都是老奴分内之事。”
离开库房,宋清雁又去账房转了一圈。账房先生见她手持对牌,态度比昨日更加恭敬了几分。宋清雁没有过多干涉,只吩咐日后所有超过五十两的支出,需由她过目后用对牌核准。
接下来一整天,宋清雁就窝在自己的院子里,仔细翻阅那本管事名录和近半年的账本。她现代做会计的经验此刻派上了用场,虽然记账方式不同,但核心逻辑相通。她很快就从一些细微的出入和模糊的账目中,发现了几个疑点较大的管事,其中就包括库房的那个钱公公。
夜幕降临时,春桃点亮了烛火。宋清雁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心中已有了决断。
至于处理事情的分寸她想起沈淮川那似笑非笑的眼神。罢了,就按她自己的方式来。雷霆手段或许痛快,但细雨微风未必无效。抓几个典型,敲山震虎,或许比一棍子打死所有人更合适。
打定主意,她唤来春桃:“去,请内院管事嬷嬷过来一趟。”
她选中的第一个典型,并非油水最厚的库房钱公公,而是负责采买的一个副管事。账目上,此人虚报价格、以次充好的痕迹相对明显,且职位不高不低,正好拿来开刀,既不会立刻触动核心利益集团引来强烈反弹,也能足够引人注目。
接下来的几天,王府的下人们发现,这位新上任的王妃娘娘似乎并不像最初想象的那样只是个摆设。她每日都会抽出时间查看账目,不时召见不同地方的管事问话,问的问题往往切中要害。
气氛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有些微妙紧张起来。
这日午后,宋清雁正看着账本,外面传来通报声,是沈淮川身边的小厮来了。
“王妃娘娘,王爷说他在水榭那边钓着鱼呢,觉得无聊,让您过去陪着说说话。”小厮恭恭敬敬地传达。
宋清雁放下账本,心下诧异。沈淮川主动找她?还是在这种他平时“休闲娱乐”的时候?她可不觉得他只是单纯地想找个人聊天。
她整理了一下衣裙,跟着小厮往水榭走去。
水榭凉风习习,沈淮川果然歪在一张躺椅上,手里握着钓竿,脚边放着一个空荡荡的鱼篓。阿亦一如既往像个影子般站在不远处。
见到宋清雁,沈淮川懒懒地抬了抬眼皮,唇角勾起点笑意:“本王听说,王妃这几日很是勤勉啊,把这王府打理得井井有条。”
宋清雁走到他身边,行了个礼:“王爷说笑了,只是尽力而为,不出错漏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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