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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错漏?”沈淮川轻笑一声,忽然放下钓竿,坐直了身子,凑近她,压低了声音,那双桃花眼里闪烁着促狭而锐利的光,“有传信过去吗?”“传信……”宋清雁愣了一下,她这几日确实忘了给狗皇帝传信了,主要是接手府务这种事确实忙得她晕头转向,加之沈淮川并未如预想般找茬,她竟一时将“本职任务”抛在了脑后。此刻被他骤然问起,心下不由一虚。
沈淮川笑意盈盈的,仿佛只是随口一提,但那眼神却不容错辨,“去写,怎么写你清楚吧?”
“遛鸟看花,斗蛐蛐之类的…”宋清雁叹了口气,认命地道。还能怎么写,无非是继续塑造他沉溺玩乐、体弱多病、不堪大用的形象呗。
“嗯。”沈淮川满意地颔首,重又懒洋洋地靠回躺椅,指尖在扶手上轻轻敲击,“再加一条,就说本王近日沉迷王妃美色,颇有些……嗯,乐不思蜀,连斗蛐蛐都懈怠了。府中事务也一并交由王妃打理,本王乐得清闲。”
宋清雁:“……”这人是嫌她命长吗?这种话传回宫里,皇帝会怎么想?是觉得沈淮川果真荒唐透顶,还是会觉得她这个棋子作用超常,需要格外“关注”?
“王爷,这……”她试图挣扎一下。
“怎么?”沈淮川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难道本王说得不对?还是说,王妃觉得自己不够美色,不足以让本王‘沉迷’?”
这话没法接。宋清雁哽了一下,默默把反对的话咽了回去。行吧,你是老板你说了算,反正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她算是看明白了,这位爷疯起来连自己都坑。
“……我明白了。”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无波,“这就去写。”
“就在这儿写吧。”沈淮川指了指水榭里的石桌,那里不知何时已备好了纸墨笔砚,甚至连那只用来传信的灰鸽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捆了翅膀在一旁躺着。阿亦无声地出现,开始磨墨。
宋清雁顿感压力山大。这是要现场监督作业?她认命地走到石桌旁坐下,拿起那支小巧的毛笔,蘸了墨,开始斟酌字句。
笔尖落在柔软的宣纸上,留下歪歪扭扭的墨迹。她努力回忆着之前几次传信的格式和口吻,尽量保持“雁儿”应有的文化水平和情报风格。
“王爷近日安好,仍喜斗蛐蛐,新得一只‘黑元帅’,颇珍爱。天气转暖,时常于园中遛鸟赏花,精神略胜前时,然旧疾仍偶有发作,需按时服药。府中一切如常……”写到这里,她顿了顿,抬眼瞥了下沈淮川。
他依旧闭目养神,仿佛毫不在意,但宋清雁知道,他肯定一字不落都听着呢。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写下沈淮川要求添加的内容:“……王爷待我甚厚,府中事务亦交由我打理,言可清闲享乐。”她终究没敢直接用“沉迷美色”、“乐不思蜀”这种词,换了个稍微委婉点的说法。
写完后,她吹干墨迹,将纸条卷起,看向沈淮川,“写好了。”
沈淮川睁开眼,懒懒地伸出手。宋清雁将纸卷递过去。他展开扫了一眼,看到那狗爬似的字迹时,嘴角几不可查地抽搐了一下,再看到内容,轻笑出声:“倒是会避重就轻。”却也没再强求,将纸卷递还给阿亦,“发出去吧。”
阿亦接过,利落地将纸卷塞入鸽腿竹管,把绳子解了,走到窗边将鸽子放飞。灰鸽“咕咕咕”的连忙扑棱着翅膀,很快消失在湛蓝的天际。
任务完成,宋清雁松了口气,准备告退继续回去跟账本搏斗。
“等等。”沈淮川却又叫住了她,“库房和账目,看得如何了?”
她斟酌着回道:“初步看了看,王府进项开支浩大,账目繁杂,尚需时日细细核对。目前……确有些许不清不楚之处,譬如库房缎匹、药材等物,账实略有偏差,采买项下亦有价格虚高之嫌。我已命相关管事三日内提交说明和凭据。”
她选择实话实说,但保留了具体人名和处理意图,想看看沈淮川的反应。
沈淮川听了,脸上并无意外之色,反而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唇角弯起:“哦?果然是有老鼠偷食。本王还以为他们能做得更干净点呢。”他语气轻松,仿佛在谈论天气,“打算如何处置?”
“尚未想好。”宋清雁谨慎地回答,“还需查证清楚,视情节轻重、涉及金额以及……以及背后可能牵扯之人,再行定夺。”她暗示了可能存在的势力盘根错节。
“背后之人?”沈淮川嗤笑一声,坐起身,目光投向波光粼粼的水面,语气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在这淮王府里,最大的‘背后之人’,除了本王,还能有谁?要么是皇兄的眼线,仗着身份肆无忌惮;要么就是些自以为聪明的蠢货,觉得本王是个糊涂虫,好糊弄得很。”
他转回头,看向宋清雁,眼神锐利如刀:“本王把对牌钥匙给你,不是让你来和稀泥、当老好人的。该查的查,该办的办。出了篓子,自有本王替你兜着。若有人不服……”他顿了顿,笑容变得有些恶劣,“你就告诉他们,是本王的命令。若还是不服,就让阿亦去‘劝劝’他们。”
站在一旁的阿亦闻言,面无表情地抬了抬眼,周身散发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寒气。
宋清雁瞬间明白了。让她管账,这本身就是一种投名状。
压力再次袭来,但这一次,其中似乎也混杂着一丝奇异的兴奋。或许是被沈淮川那近乎纵容的“撑腰”态度所蛊惑,或许是她骨子里那份现代灵魂对“查账反腐”的本能热衷开始冒头。
“我明白了。”她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坚定起来,“王爷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很好。”沈淮川似乎对她的反应颇为满意,重新躺了回去,挥挥手,“去吧,别耽误本王钓鱼。哦,对了,”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补充道,“办得漂亮点,月底给你发双倍月钱。”
宋清雁:“!”刚刚升起的那点斗志和复杂心绪,瞬间被“双倍月钱”四个字砸得五光十色。
果然,最后还是金钱的力量最为简单直接。
她行了个礼,转身离开水榭。脚步却比来时轻快了许多,甚至已经开始在心里盘算,先从哪个倒霉蛋开刀比较合适,以及那双倍月钱该怎么花。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沈淮川嘴角噙着一丝玩味的笑意,懒洋洋地提起钓竿,鱼钩上依旧空空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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