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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天阴沉沉的，高骑骑着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电动车，载着闫去她妈家。刚骑到半路，突然下起了小雨，细密的雨丝打在脸上，带着凉意。高骑把身上的雨衣往闫身上拢了拢，自己的后背很快就湿透了，蓝布衫贴在身上，冷得他打了个哆嗦。闫坐在后座，没说话，只是把脸往高骑的背上贴了贴——这是她少有的温柔，高骑心里一阵发紧，蹬车的力气都大了些，好像这样就能把雨水和寒意都挡在外面。
到了闫家楼下，闫的妈早等在单元门口，手里拿着一把伞，看到高骑，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没问他冷不冷，只是对着闫说：“来了？快上来吧，你爸在厨房炖鸡汤呢。”
高骑跟着她们上楼，手里提着两箱特价牛奶——那是他用借到的五十块钱，除了给闫妈买了条围巾剩下的钱买的。本来闫说要买更贵的蛋白粉，可他实在没钱了，闫为此跟他吵了一路，说他抠门、没孝心。
进了屋，闫的爸从厨房探出头，瞥了高骑一眼，目光落在他湿透的后背和磨破的袖口上，没说话，又把头缩了回去，继续忙活锅里的鸡汤。屋里飘着鸡汤的香味，高骑的肚子“咕噜”叫了一声，他早上没吃饭，想着到闫家能蹭顿饱饭。
饭桌上，闫的妈不停地给闫夹鸡腿和青菜，问她工作累不累，有没有按时吃饭，却没问高骑一句，连筷子都没往他那边递。闫一边吃，一边有意无意地抱怨：“妈，我跟你说，高骑他们工头又拖欠工资，这次你生日，还是我跟他闹了半天，他才厚着脸皮跟老乡借了点钱，不然我都没脸回来。”
闫的妈放下筷子，看着高骑，眼神里带着嫌弃：“高骑啊，不是我说你，你都三十岁的人了，怎么还这么没本事？你看闫跟着你，穿没穿好的，吃没吃好的，连回趟家都要受这委屈。”
高骑低着头，扒拉着碗里的米饭，没敢回话。他知道，闫的妈一直看不上他，当初闫要跟他在一起时，闫妈差点以死相逼，说“跟着高骑，这辈子都得喝西北风”。要不是闫当初铁了心跟着他，这门亲事根本成不了。
“我也想多挣点钱，”高骑小声说，声音低得像在给自己辩解，“可工头那边老是拖，我也没办法。”
“工头工头，就知道说工头！”闫突然打断他，把筷子往桌上一拍，声音拔高了八度，“你就不会换个工作？整天在工地上搬砖，又累又没前途，能有什么出息？我同事的老公，在写字楼里上班，一个月挣八千多，人家老婆想吃什么买什么！”
高骑的脸一下子红了，不是羞的，是急的。他没读过高中，初中毕业就出来打工，没文化，没技术，除了在工地上搬砖、扛水泥，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我要是换工作，万一挣得更少怎么办？”他反驳道，声音却没什么底气，“现在找工作难，我这条件，能有份活干就不错了。”
“你就是没出息！没胆量！”闫瞪着他，眼里满是失望，“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怎么就跟了你这么个窝囊废！”
闫的妈赶紧打圆场：“好了好了，今天是我生日，别说这些不开心的。高骑，你也别往心里去，闫就是性子急，说话直。”话虽这么说，可语气里的嫌弃，高骑听得清清楚楚，就像一根针，轻轻扎在他心上。
吃完饭，高骑主动提出帮着洗碗，想在闫的爸妈面前留个好印象。他站在厨房水槽前，一边刷碗，一边听着客厅里的对话——闫在跟她妈抱怨他的各种不好，说他不会说话、不会来事，连买个生日礼物都要借钱。
闫的爸在客厅看电视，突然开口问：“高骑，你姐高跃最近怎么样？我听楼下老张说，她跟她老公周强开了个小超市，生意不错，还买了辆二手车。”
高骑手里的碗差点掉在地上，洗洁精泡沫溅到了衣服上。他不想提高跃，更不想提周强——他们俩，一个嫌他穷，一个打心底里瞧不起他，每次见他，都没给过好脸色。“没……没怎么联系。”他含糊道，声音被水流声盖过。
“怎么不联系？”闫的爸放下遥控器，声音大了些，“都是一家人，你姐现在日子过好了，你要是有困难，跟她说说，她还能不帮你？总比你跟那些老乡借钱强。”
高骑没说话，只是用力搓着碗上的油渍。他想起上次去找高跃借钱给娘买药，周强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抽着烟，慢悠悠地说：“高骑，不是姐夫不帮你，是你这性子，帮你也是白帮。你看你，除了会用自杀威胁闫留着她，还会什么？一点男人的担当都没有。”
那句话像针一样，扎在高骑心上，疼了好几天。他知道自己用自杀威胁闫不对，可他没办法——他怕失去闫，怕自己变成孤家寡人，在这陌生的城市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从闫家出来时，雨还没停，反而下得更大了。高骑骑着电动车，闫坐在后座，没像来时那样贴他的背，反而离得远远的，雨水打在她的头发上，她也没吭声。
“高骑，”闫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疲惫，“我妈说的话，你也听到了。你要是再这么没本事，挣不到钱，我们真的过不下去了。我不想一辈子跟着你穷，跟着你受委屈。”
高骑的手一抖，电动车差点歪到路边，他赶紧稳住车把，心跳得飞快。他转过头，看着闫的脸，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贴在额头上，眼神里满是认真。“你别跟我分手，”他声音发颤，带着哀求，“我会努力挣钱的，真的，工头说下个月就结全款了，到时候我给你买新衣服，买你喜欢的护肤品，你别离开我。”
闫没说话，只是叹了口气，那声叹息像一块石头，压得高骑喘不过气。他知道，光说没用，闫要的是真真切切的钱，是能让她过上好日子的钱，可他现在，什么都没有。
回到出租屋，高骑把自己关在卫生间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头发乱糟糟的，脸上带着疲惫，眼睛里满是血丝，额头上还有一块搬砖时不小心蹭到的淤青。他想起周强说的话，想起闫的抱怨，想起高跃的冷眼，突然觉得胸口闷得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喘不过气。
他摸出口袋里的水果刀，看着刀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手不自觉地往下划，在手腕上留下一道浅红的印子。轻微的痛感传来，他却觉得心里舒服了些——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证明自己还活着，还有留住闫的办法。
“高骑，你在里面干嘛？磨磨蹭蹭的，赶紧出来，我要洗澡！”闫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不耐烦，还夹杂着敲门声。
高骑赶紧把刀藏进洗衣机的缝隙里，用毛巾擦了擦手腕上的红印，深吸一口气，打开门。闫看到他手腕上的红印，眼神里闪过一丝惧意，随即又皱起眉头，语气带着厌恶：“你又干嘛了？是不是又想拿自杀威胁我？高骑，你能不能有点新花样？这招我都看腻了！”
“没有，”高骑赶紧解释，眼神躲闪，“我就是刚才洗碗，不小心被钢丝球划到了。”
闫显然不信，却没再追问，只是推开他，走进卫生间，“砰”地关上了门。高骑坐在客厅的小板凳上，心里五味杂陈。他知道，闫害怕他自杀，可这份害怕，不是爱，是恐惧，是怕他真出了事，自己要承担责任。他也知道，用这种方式留着闫不对，可他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他穷，没本事，没人瞧得起他，除了闫，他什么都没有。
几天后，高骑的工头终于结了一部分工程款，两千块。他拿着钱，手指都在抖，这是他半年来拿到的第一笔“巨款”。他心里又喜又忧——喜的是终于有钱了，能给闫买点东西，让她开心开心；忧的是这点钱，根本不够让闫满意，说不定还会被她骂“没本事，就挣这么点”。
他回到出租屋，把钱递给闫。闫数了数，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笑容，虽然很淡，却让高骑松了口气。“这还差不多，”闫把钱放进自己的钱包里，“走，今天晚上出去吃点好的，就当是补偿我前几天受的气，去吃你上次说的那家麻辣烫。”
高骑点点头，心里像吃了蜜似的甜。他以为，有了钱，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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