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轮回与旧路

    第七章：轮回与旧路

    春去秋来，转眼三年。高骑和李娟的婚事提上了日程，娘的身体却一天天垮下来，起初只是咳嗽，后来发展成肺心病，常年卧在病床上。高骑每天守着超市和娘，李娟忙着面馆的生意，两人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话也渐渐淡了。

    娘走的那天，是个阴雨天。她握着高骑的手，气息微弱：“骑骑，别怨……好好过日子。”话没说完，手就垂了下去。高骑抱着娘，哭到嗓子沙哑，李娟站在旁边，递了块毛巾，却没说一句安慰的话——她知道，娘的离开，像一道鸿沟，把她和高骑之间的那点温情，彻底隔开了。

    办完娘的丧事，李娟找高骑谈了一次。“高骑，我们不合适。”她的语气很平静，“你心里装着太多过去，我走不进去。”高骑没反驳，只是点了点头。他知道李娟说的是实话，娘走后，他总在夜里想起以前的事，想起高跃，想起闫，想起那些穷得叮当响的日子，根本没心思经营这段感情。

    两人和平分手，李娟关了面馆，回了老家。高骑继续在超市帮周强干活，只是话更少了，常常一个人坐在门口，看着巷口的路灯发呆。周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没辙——他知道高骑的性子，心里的结，得自己解开。

    这年冬天，闫突然回来了。她比以前憔悴了些，头发剪短了，穿着一件旧棉袄，站在超市门口，看着高骑，眼睛通红：“高骑，我能……跟你说说话吗？”

    高骑愣了愣，让她进了超市。闫说，她跟那个穿西装的男人过了两年，男人有家室，把她骗了，最后给了点钱，就把她打发了。“我走了很多地方，才发现……还是你对我好。”她哭着说，“高骑，你还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高骑看着她，心里五味杂陈。他想起以前那些争吵，想起她决绝的离开，可看着她此刻狼狈的样子，又狠不下心——毕竟，她是他曾经拼尽全力想留住的人。

    “我考虑考虑。”他说。

    周强知道后，发了很大的火：“高骑，你疯了？她当初是怎么对你的？你忘了她卷走你的钱，跟别人跑了？”

    “她现在过得不好。”高骑低声说。

    “过得不好是她自找的！”周强气得发抖，“我告诉你，你要是跟她和好，就别再在我这超市干活了！我不待见这种女人！”

    高骑没说话。他知道周强是为他好，可他心里那点残存的念想，还是让他偏向了闫。几天后，他从超市搬了出来，跟闫租了个小单间——和以前那个出租屋很像，墙皮脱落，家具破旧。

    “我找了个保安的活，在小区门口值班，管吃管住。”高骑跟闫说，“你要是想干点什么，我再帮你想想办法。”

    闫想了想，说：“我想开个快递站，小区里快递多，应该能挣钱。”高骑拿出攒下的钱，又跟王哥借了点，帮闫在巷口租了个小门面，快递站就开起来了。

    日子又回到了以前的样子。高骑每天早上五点起床，去小区值班，晚上十点才回来；闫忙着收发快递，常常累得腰酸背痛。两人凑在一起的时间很少，一说话就容易吵架——闫嫌高骑当保安没出息，挣得少；高骑嫌闫快递站管理混乱，总出错。

    有一次，闫收错了一个重要快递，客户找上门来，吵得不可开交，最后赔了五百块。晚上，闫把气撒在高骑身上：“都怪你！要是你能挣多点钱，我用得着这么累吗？收错个快递还要赔钱，跟你过日子，就没顺当过！”

    高骑坐在小板凳上，抽着烟，没反驳。他想起和李娟在一起时的安稳，想起超市里的暖光，心里突然有点后悔。可他看着闫疲惫的脸，又把话咽了回去——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周强再也没联系过他。有一次，高骑在小区门口值班，看到周强骑着电动车从超市出来，他想打招呼，周强却别过脸，加快速度走了。高骑心里很难受，却也明白，是他自己把这份亲情推远了。

    王哥偶尔会来快递站看看，每次都叹着气说：“高骑，你这又是何必呢？”高骑只是笑了笑，没说话。他知道自己又回到了穷途，可他不知道，除了这样，他还能怎么活。

    这天晚上，高骑值完班回来，看到闫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一张照片——是他们以前在麻辣烫店拍的，他把青菜夹给闫，闫笑得很开心。“高骑，”闫的声音很轻，“我们以前……是不是也开心过？”

    高骑走过去，坐在她身边，看着照片，心里很酸：“是。”

    “那我们现在，怎么又变成这样了？”闫的眼泪掉了下来，“我不想吵架，不想每天为了钱发愁，可我忍不住。”

    高骑没说话，只是把她揽进怀里。窗外的路灯亮着，暖黄的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两人身上，却没带来多少暖意。他知道，他们又回到了从前的日子，争吵不断，贫穷依旧，像一个解不开的轮回。

    可他没别的办法。就像当初在江边没敢跳下去一样，现在的他，也没勇气再离开闫——或许，他这辈子，就只能困在这样的穷途里，和闫一起，在争吵和贫穷中，一天天过下去。

    巷口的快递站灯还亮着，偶尔有晚归的人来取快递，闫的声音在夜里响起，带着疲惫，却又透着一丝倔强。高骑看着窗外，心里很平静——穷途也好，轮回也罢，这就是他的生活，他得接着过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