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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夜色如墨,将京城的一切都吞入腹中。一阵甲胄摩擦的铿锵声,如平地惊雷,撕裂了东市的死寂。
数百支火把汇成一条咆哮的火龙,将气势恢宏的齐王府围得水泄不通。火光之下,门前那两尊石狮子的影子,被拉扯得如同挣扎的鬼魅。
禁军副统领张维手持圣旨,面如铁铸,身后两列禁军手按刀柄,浑身散发的铁血煞气,让周围的空气都为之凝固。
“奉陛下口谕,请齐王殿下即刻启程,赶赴西山,不得有误!”
王府大门轰然洞开,周景渊一身凌乱锦衣,披头散发地被侍卫架出,那张俊美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疯狂。
“本王是亲王!你们这群狗奴才,谁敢动我!”
他咆哮着,一脚踹开身边的侍卫。
张维却连眼皮都未抬,只是轻轻一挥手。
两名身形魁梧的禁军立刻上前,左右开弓,如拎小鸡般将周景渊架起。
亲王的挣扎与怒吼,在绝对的皇权面前,显得那般可笑。
“放开本王!我要见父皇!”
回应他的,只有冰冷的甲胄和一辆停在不远处的、简陋到近乎寒酸的青布马车。
车轮碾过官道,驶出京城北门。
周景渊一把掀开车帘,冰冷的夜风灌入,让他因暴怒而发昏的头脑瞬间清醒。
他回望那片如同巨兽般匍匐的京城,目光越过重重宫阙,死死锁定了东市那片最为璀璨的灯火。
那是恭王府,是青河郡主府,是他此生耻辱的源头。
他眼中的暴怒渐渐褪去,化为毒蛇吐信般的怨毒。
“乔兮月,”他缓缓放下车帘,在心中一笔一画地刻下毒誓,“今日之辱,来日我必千倍奉还!西山,未必是我的坟墓,但一定会成为你的!”
齐王被连夜“发配”的消息,像一颗投入滚油的冰珠,在第二天的京城炸开了锅。所有人再次见识到了那位青河郡主的圣眷之隆,与手段之狠。风波平息,乔兮月终于可以将全部精力,投入到她真正的战场。
郡主府,花厅。
乔兮月拿着周瑾瑜御赐的地契和批文,正式开始了“授衣女学”的筹办。
工部派来的刘侍郎早已被她的才华折服,一见面便点头哈腰,活脱脱一个忠实的小跟班。
然而,礼部派来的,却是个硬骨头。
礼部侍郎陈夫子,山羊胡子,眼角耷拉,浑身散发着陈腐书卷气,一见面便对着图纸吹胡子瞪眼。
“胡闹!简直是胡闹!”他指着图纸上那“学堂内置工坊”的设计,气得山羊胡子直抖,“学堂乃清净之地,岂能与匠人铜臭混为一谈?有违斯文!”
他又看到学堂选址定在东市,更是连连摇头:“东市鱼龙混杂,成何体统?!”
最让他无法忍受的,是“不限出身,不限年龄”的招生标准。
“郡主!女子读书识字,本就有违祖宗礼法!若再招些来历不明的市井泼妇,岂不是要将此地变成藏污纳垢之所?!”
一旁的刘侍郎听得冷汗直流。
乔兮月脸上的笑意未变,端着茶杯的手指却轻轻摩挲着杯沿的描金花纹。
她从陈夫子那看似顽固的眼神里,清晰地读出了另一个人的影子——她的父皇。
这老头,不过是父皇伸过来试探水温的一根手指。
“陈大人,”她放下茶杯,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反而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与无奈,“您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只是,我这女学,本意是为贫苦女子寻一条活路,若处处以圣贤书为准,怕是……与初衷相悖。”
她欲言又止,最后化为一声轻叹:“罢了,陛下既然派了您来,自然是信重您的。此事若让陛下为难,倒成了我的不是。”
她重新拿起图纸,像是做出了极大的退让,将笔递给陈侍郎,语气里带着几分索然无味:“就依陈大人的意思改吧。地点、课程,您看着办。只要陛下满意,我一个妇道人家,听安排就是了。”
陈侍郎没想到她竟如此“识大体”,不由得一愣,随即捋着胡子,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神情,以为是自己的浩然正气压住了这位不按常理出牌的郡主。
“嗯,郡主能听进忠言,善莫大焉。”他端起茶杯,满意地呷了一口。
乔兮月看着他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心中冷笑。
她没有再与他争辩。
父皇想看一场戏,她便陪他演一场。
只是这戏台子由她来搭,唱什么戏,可就由不得他了。
既然如此老古董,那我送你一场时装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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