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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媪(aO)!”“你今日捕的鱼少了些。”
“有的吃就好……”
老妪无姓无氏,乃是黔首。
平时靠捕鱼为生。
所以就称她为渔媪。
她佝偻着身子,动作很慢。
河水冰冷刺骨。
泡的久了骨头都疼。
用竹筐抄鱼并非易事。
辛苦半晌,就只有些小鱼小虾。
公孙劫撸起袖子,脱下布履。
跟着下了河中。
“老人家今年高寿?”
“六十有五咯。”
“你不是蓝田人?”
“嗯,从别地来的。”
渔媪古怪的看着公孙劫。
看穿着打扮倒也不像闾左。
旁边还有位官吏神色慌张。
“您老怎的还干这活?”
“不然吃什么?”
渔媪没好气的回怼。
现在只觉得公孙劫很讨厌。
今天鱼获本来就少。
结果公孙劫还扰了鱼群。
“那你的家人呢?”
“两个儿子皆战死。”
“家里就剩下个幼孙。”
“是这样……”
“那您老为何不用渔网捕鱼呢?”
“没这力气,也没这钱。”
渔媪依旧是没半分好气。
她年事已高,干不动农活。
地里产出极少。
只能靠抄鱼勉强贴补家用。
若有闲钱,谁会在这捕鱼?
“你莫要捣乱了,赶紧上去!”
“放肆!”
章邯在岸上大怒训斥。
公孙劫却是抬手让他闭嘴。
他扬起笑容,看着渔媪。
“老人家,你我打个赌如何?”
“什么赌?”
“我若能捕鱼,你就为我做件事。”
渔媪打量着公孙劫。
不耐烦的点了点头。
随手将竹筐丢给公孙劫。
“快些,勿要扰了鱼。”
公孙劫则是面露微笑。
他蹑手蹑脚的在河中走着。
很快在岸边瞧见了条肥美的乌鳢。
也就是所谓的黑鱼。
抖动着尾巴。
却丝毫没察觉到危险。
公孙劫屏气凝神。
双手握着竹筐。
快速在水中划过。
乌鳢还未反应过来便已进筐。
“哈哈哈!”
“这条乌鳢可有四五斤呢!”
公孙劫笑着将乌鳢丢至木桶内。
而后将竹筐交给渔媪。
“现在您老也能上岸咯。”
“你……”
“这条鱼,送给我了?”
“嗯,回去炖汤刚好。”
公孙劫走至岸边。
随意的坐在地上。
这时候渔媪才走上岸边。
“不知先生要我做什么?”
“很简单。”
公孙劫指向远处。
“不日后,这里会有片工坊。”
“我需要你在里面为工。”
“你要做的就和抄鱼类似。”
“每日二十钱,管两顿饭。”
“多少?”
“二十钱?!”
“你莫不是在戏耍老身!”
渔媪是压根就不信。
她都活了大半辈子。
半只脚都已迈进黄土中。
还会有人花二十钱请她干活?
“这条乌鳢就是定钱。”
“不出半个月,你自会知道。”
公孙劫穿上鞋履。
朝着渔媪抬手一拜。
“章君,我们走。”
“唯!”
章邯跟在后面。
忍不住开口询问:“君侯,你是认真的?”
君侯?!
渔媪顿时愣在原地。
秦国能有此称呼的,少之又少。
往往是出任丞相且封侯。
亦或是爵至二十级彻侯!
可这般年轻的……
难道是……他?
秦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丞相!
公孙劫!!!
……
公孙劫走的很慢。
也是在勘探地形。
“君侯,每日二十钱也太多了。”
“这渔媪都已年过六五。”
“你可记得我与你说的造纸流程?”
“都记着呢。”
章邯拿出小本本来。
脸上是说不出的认真。
每道流程,都还有图文示意。
详细阐明了造纸的过程。
“你说造纸最难的是什么?”
“舂纸浆!”
“错!”
“额?”
“舂纸浆是需要费些力气。”
“但是,这是死力气笨力气。”
“你随便去外面找个人都会。”
“况且,很快也不需要人了。”
公孙劫望着湍急的河水。
而章邯则是听得云里雾里。
不需要人?
难道牵头牛来干活?
“最难的是抄纸。”
“抄纸用的是巧力。”
“纸浆过多,成纸后则过厚。”
“不仅成本高,还不便于书写。”
“若纸浆过少,则难成纸。”
“需要有经验的巧匠,方能胜任。”
“你猜猜,我给邯郸抄纸匠的待遇?”
“多少……”
“每日五十钱!”
“这么多?!”
章邯都惊了。
赵国的铜钱可要更值钱些。
“当然,这是有经验的大匠。”
“抄纸和抄鱼其实很像。”
“渔媪常年抄鱼,有些经验。”
“栽培几日,她就能上手。”
“区区二十钱,又算什么?”
章邯是恍然大悟。
如此倒是合乎情理了。
“不过,邯还是有个疑问。”
“说。”
“既是如此,君侯何不直言呢?”
“每日二十钱,渔媪必会答应。”
“何必还要下水,与她打赌?”
公孙劫看着灞水。
“我想知道现在下河抄鱼是何感受。”
“只有亲身体验,方知百姓疾苦。”
“有的人就是高高在上习惯了。”
“满嘴的仁义道德。”
“却罔顾民间疾苦。”
“君侯大义!”
“大义谈不上,偏执而已。”
公孙劫自嘲的笑了笑。
也正是他的这些想法。
让他和赵国勋贵很割裂。
甚至连百姓都不明白他。
政策是需要时效性的。
短时间看是有些损失。
可却能在未来收获奇效!
可没人理解他。
对他就只有贬低和侮辱!
但是,赵人很快会明白的。
他走之后,郭开便会原形毕露。
为讨好赵王迁,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吾师曾说过句话。”
“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
“水则载舟,水则覆舟。”
“攻城容易,攻心难!”
章邯若有所思。
只觉得公孙劫说的都倍有道理。
“那君侯是更推崇儒家之言?”
“又错。”
“还请君侯赐教。”
“不管白犬黑犬,能看家护卫的便是功犬。”
“当权者无需在意是什么家。”
“哪家有用,就用哪家。”
“可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那是杂家?”
“哈哈哈!”
公孙劫只是笑而不语。
他看向东方。
意味深长的开口。
“我只能说,你还要多想。”
“……”
章邯是不明所以。
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
公孙劫则已坐上马车。
“走了,先回咸阳。”
“君侯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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