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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政十七年。十月,正旦。
公孙劫起了个大早。
陆续有公子公主来终南宫。
他们皆行跪拜大礼。
说上句正旦安好。
公孙劫自然不会空手。
给他们准备了麦芽糖和牛肉干。
都是他在邯郸时抽空做的。
特别是牛肉干,是从代地来的。
这些公子公主都很喜欢。
秦国很重视田牛。
就算秦王政都鲜少吃牛肉。
因为牛是重要的生产资料。
而秦国最为重视农耕。
毕竟是以耕战制为主。
一头牛起码能顶三个壮劳力。
所以是写进律法加以保护。
每头牛可都有身份证的。
胡乱宰杀,可是要受刑的。
秦律对牛的保护已是令人发指!
每年各县都会统计田牛数量。
无故死了三头,相关官吏就要受罚。
可别想着为口腹之欲而乱来。
甭管病死、摔死都不行!
甚至连牛的腰围体重都会记录。
如果牛瘦了,官吏也要受罚。
母牛不产子,官吏还得受罚。
这样的国家,如何能不强?
……
……
扶苏咀嚼着牛肉干。
身后还跟着诸多公子公主。
他们都卖力的咀嚼着。
更有甚者是红了眼。
倒不是难吃。
纯粹是感动的啊!
他们都不知多久没吃牛肉了。
公孙劫看着这幕。
也是感到有些无奈。
“扶苏,不至于吧?”
“你们好歹也是出自公室。”
“平时难道吃不到牛肉?”
“能吃到,但比较少。”
“也没先生的好吃。”
扶苏则很坦率。
他看着公孙劫,开口解释。
“昔日昭王患病,百姓祈祷。”
“有人杀牛祭祀,昭王震怒。”
“说牛有功于人,不当杀。”
“便罚这些人为城旦。”
“……”
公孙劫顿时哑然。
他在邯郸时也做了类似的事。
只是没秦国这么狠。
“我们吃的牛都是病牛或是老牛。”
“等送至宫中,味道是一言难尽。”
“难为你们了。”
公孙劫望着他们。
也是相当无奈。
只能说这也是必然的。
生产力低下,便得如此。
像秦国田牛死后,还没完。
牛肉都会剔干净卖了。
再把钱收进县寺。
如果肉烂了,县令还得贴钱。
牛筋牛角牛骨则要处理好上交。
“你们这是吃的什么呢?”
“父王?”
“吾等见过父王!”
“父王正旦安好!”
扶苏站在最前面。
赶忙抬手作揖。
后面的公子公主纷纷效仿。
这些娃年龄都比较小。
有的鼻子上还挂着鼻涕。
还有的牛肉干被抢,嗷嗷大哭。
可看到秦王后,纷纷起身。
这就是威慑力啊……
“嗯。”
秦王政只是平静点头。
而后就来至公孙劫面前。
“丞相这几日住的可还好?”
“有劳大王费心。”
“欸,私底下无需如此。”
“行,政哥!”
“哈哈!”
秦王政拍了拍他的肩膀。
“走吧,正旦宴要开始了。”
“嗯。”
公孙劫是已经换好衣裳。
两人并肩而行,出了终南宫。
而后秦王政才好似想到什么。
他顿了顿,看向扶苏。
“你们收拾好,早些去章台。”
“唯!”
秦王政面带微笑。
“劫,这造纸坊如何了?”
“已经开始修造土屋。”
“工匠方面都已敲定下来。”
“原材料也都准备好。”
“不出十日,就能成纸!”
“哈哈哈,好!”
“不愧是你啊!”
秦王政很是得意。
两人并肩而行,穿于回廊。
扶苏和寺人都跟在后面。
时不时还能瞧见有郎官。
“寡人可都听赵亥说了。”
“说你做事颇为奇特。”
“蓝田黔首皆受工坊之利。”
“他们帮着为工,你还给工钱。”
“政哥可都说了,全权由我负责。”
公孙劫也是相当不客气。
“现在正值孟冬。”
“大部分农活都已做完。”
“他们干些杂活,也能贴补家用。蓝田以玉闻名,却还有诸多闾左。”
“我也是想着减轻他们的负担。”
“哈哈,你不必解释。”
秦王政笑着摇头。
他顿足看着公孙劫。
“寡人相信你。”
“只要能出纸,随你如何。”
“但这钱可不能让你来出。”
“寡人让少府拨款便可。”
公孙劫同样愣了下。
也是想到在邯郸的事。
他作为相邦,也享有食邑。
可赵国终究不复往昔霸主的荣耀。
连年战事,财政吃紧。
他在邯郸就没怎么花过钱。
赵王迁时常会以各种理由借钱。
说是借,其实就是白给。
公孙劫想着为国家考虑。
从未拒绝过赵王迁。
直到他看见这些人挥霍无度。
那一刻,他的心就已凉透了。
“不碍事的。”
“政哥可给了我不少赏赐。”
“我平时也没什么花钱的地方。”
“那可不行。”
秦王政也是个很固执的人。
他收起笑容。
语重心长道:“你是秦国丞相。”
“你过的不好,便是寡人的错。”
“我秦国还没穷到让丞相付钱。”
“先生可知田姓篡齐?”
扶苏在后面则是低声提醒。
只是他这话都能听到。
“田姓以国财收买民心。”
“经数代经营,篡得王位。”
“所以……”
“你所以个屁!”
秦王政是气急败坏。
这小子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
这不明摆着拆台吗?
有这样的想法,还算有些进步。
可怎能当这么多人的面说?
“寡人从未怀疑过丞相。”
“只是不想让丞相受委屈。”
“丞相,你如今是在秦国。”
“你无需为这些小事而分心。”
“好!”
公孙劫没再拒绝。
而是抬手应下。
造纸坊后面也能赚不少钱。
也没必要太在意这种事。
对公孙劫而言就是如此。
他不在乎钱。
对权力也并不热衷。
他更想去做些自己想做的事。
即便如此,赵王迁都容不下他。
“是是是……”
扶苏是点头如捣蒜。
战战兢兢的跟在后面。
公孙劫拍了拍他。
笑着道:“公子想的其实挺周全。”
“只是有些话别当人的面说。”
“更加勿要胡乱揣测上意。”
“扶苏记住了。”
扶苏抬手应下。
看着公孙劫的背影。
此刻心里无比感慨。
他的父亲是秦王。
是个专注于政务的国君。
平时对他们基本没什么好脸色。
一年都不一定能见到几回。
公孙劫的出现,全都变了。
最起码,父王的脸色好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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