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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终于回来了!”僧舍里,陈修瀚往床上一跳,毫无形象地滚了两滚,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
展昭上了床榻,眉宇间也有松弛。
人并不累,但经过中毒与死人的冲击,精神上难免有些疲惫。
“兄弟!”
正盘坐运功,陈修瀚左右看看,眼见僧舍内再无旁人,赶忙凑了过来:“你觉得,我是不是得出去避一避?”
展昭道:“你在担心什么?”
“我几日前毕竟和胡西霸起了正面冲突,万一最后找不到真凶,寺内会不会……会不会……”
陈修瀚没有说完,担心之色已是溢于言表,末了叹了口气:“真是无妄之灾啊!”
“以胡西霸的为人,在寺内得罪的人不会在少数,你与他的冲突程度,不足以用‘五仙教’的剧毒杀人。”
展昭相信这位不是凶手,也愿意出面为其担保,但为了照顾对方的自尊,没有直接大包大揽,而是安抚道:“别忘了,那日先与胡西霸发生冲突的是我,寺内要怀疑,也是先怀疑我。”
“兄弟你是有本事的,我瞧得出来,刚刚那观音院的监院戒闻大师,还一直打量你呢,眼神特别温和!”
陈修瀚苦笑道:“我就不成了,来大相国寺只半年,别说跟那些从小在寺内长大的相比,就是沙弥里面,也不够出众啊!”
展昭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道身影:“你知道有一个自称‘定逸’的沙弥么?”
“那个痴子?”
陈修瀚脸色更苦了,有种兔死狐悲之感:“当然知道!大伙儿都知道的!”
“有人说,这人是在寺内当了二十年沙弥,迟迟不能入僧籍,就发病了,从此后见谁都自称‘定逸’,还以为自己有了法号!何等可悲……”
“也有人说,他是练了某种神功,走火入魔后成了如今的模样,混迹在我等沙弥之中,寺内高僧等他恢复!你信么?反正我是不信!偏偏很多沙弥愿意相信啊!”
为什么愿意相信,答案显而易见。
因为疯了的说法饱含绝望,走火入魔至少还留有一线恢复的希望。
‘这样的人,一旦走了极端,可不是会痛恨寺院吗?’
展昭琢磨着,看了看这位室友,又忍不住问道:“既如此,为何还要入相国寺呢?”
“没办法的,想要习得上乘武艺,都是这般艰难,别的门派也很严苛。”
陈修瀚摊了摊手:“就如那少林寺,多收山下佃户之子,要家世清白,一心护佛,弟子竞争也异常激烈,僧人的地位还远没有大相国寺高,最关键的是……”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热切起来:“少林寺的武艺,大相国寺都有!而大相国寺的绝学,少林则无法染指!”
“哦?”
展昭讶然。
佛门第一刹,真就把佛门各派的功法收集齐了?
够能耐啊,难怪这么多人削尖了脑袋,往里面钻。
宁愿疯狂卷,也死活不离寺。
陈修瀚同样振奋了精神,握紧拳头晃了晃:“我一定要学艺功成,将来出人头地,飞黄腾达!这场无妄之灾,定能度过!”
可接下来。
当戒律僧开始挨个问话,陈修瀚挺直的腰杆又弯了下去,被搜寻箱柜时,更是提心吊胆,生怕搜出不属于自己的毒药瓶子来。
不止是他,同僧舍的其他人,都是汗流浃背。
“戒律僧问什么了?”
“不知道啊,我怕的很,稀里糊涂的就答完了……”
“隔壁的柳德富被问话的时间最长,此人是开封米商之子,平日里也是舍内一霸,出来时如丧考妣,肯定是被收拾了!”
“甭管他了,好像是在查山西与湖广的……”
“呼!与我无关!与我无关!”
这个过程中。
展昭也被盘问,箱柜和佩剑同样被仔细搜查。
他协助破案,是戒闻偷偷向持宏禅师举荐的,持宏禅师也是暗中传音安排。
不可能大张旗鼓,弄得人尽皆知。
哦,大相国寺死了人,竟然要一个刚入寺不久的小沙弥破案?
那不仅是给予展昭个人压力,大相国寺本身也容易沦为笑柄。
所以一切暗中进行。
同样也在调查的戒律僧,自然对他一视同仁。
展昭坦然面对,希望尽快出现进展。
很可惜。
随着人心惶惶的两日搜寻,案发的第二日晚,戒闻的徒弟定海,匆匆来到了僧舍外。
听到他的脚步声,展昭就知道不是好消息,推门走了出去。
“小师叔,不好了!”
果不其然,这圆脸和尚将他拉到一旁,低声道:“至今为止,所有上早课的沙弥,都没有发现任何动机和动作,毒药也未寻到!是不是我们还不够仔细啊?”
“抛开侥幸吧!”
展昭没有故作安慰,而是沉声道:“虽然还不能完全排除仇杀的可能,但照目前的趋势,极可能是后一种情况,无差别投毒。”
胡西霸遭恨,程若水的父亲则犯下血案,如今还成了大恶人,如果凶手是针对他们,案子反倒好破,有迹可循。
但现在,动机追查的方向落空,嫌疑人的范围直接扩大。
寺中僧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嫌疑,甚至再夸张些,都不能排除凶手潜入寺内投毒的可能。
这搜寻起来,难度直线上升。
定海哭丧着脸道:“就怕凶手再度行凶啊,那剧毒除了下在茶汤里面,是不是还能在别的吃食里面下?”
展昭道:“寺内现在上下防范,凶手即便想下毒,也会暂时选择蛰伏,但不能千日防贼,总有松懈的时候,要将此人尽快找出。”
‘师父说了,六扇门已经蠢蠢欲动,再不抓到投毒的凶手,那群捕快就要插手了!’
定海知道外部还有压力,急切地道:“小师叔,凶手的范围还能缩小些么?”
‘从动机入手?’
‘不,得改变思路!’
展昭稍加思忖,开口道:“我确实还有一个疑问——试想凶手无差别投毒,为什么要同时毒害两个人呢?”
定海道:“多毒害人,肯定是要让寺内更恐慌啊!”
展昭道:“追求恐慌的话,那不如干脆多投些毒,死上四五个乃至更多,冲击力无疑更大。”
“是啊……”
定海想了想道:“那就是毒药有限,不能乱用?”
来自“五仙教”的“腐髓醍醐”,是稀有的剧毒。
凶手想要毒杀多人,也要有那么多的份量,任其挥霍。
可这个解释依旧不能让展昭信服:“如果份量少,那凶手何不只投入一个茶碗里,剂量下得多些,确保对方死亡呢?真要这样,我也无法保住程若水的性命……”
定海左思右想,讷讷地道:“小僧……小僧不知……”
要么毒药多,多投放,制造杀人震撼;
要么毒药少,省着用,确保致死效果。
毒两个,属实有些不上不下。
因此展昭道:“不妨从这个角度入手,好好查一查。”
“是!”
定海牢牢记下,行礼后转身去了。
“怎么了?”
回到僧舍内,陈修瀚第一时间凑过来。
“我与定海有旧,他刚刚告诉了我一些情况。”
展昭选择性地说了案情进展,也给这位室友吃了一颗定心丸:“如今看来,下毒的凶手不在现场之中,而是外面的人。”
“呼!那就好!那就好啊!咱们没嫌疑了!”
陈修瀚先是长松了一口气,但想了想又苦笑道:“可这样一来,凶手就难抓了啊!这人一天不现形,寺内一天过不了安生日子!且不说那难以下咽的茶汤了,吃什么都得提心吊胆!”
“没办法,案情告破之前,小心些吧。”
展昭附和着,突然目光一凝:“等等!你刚刚说……茶汤……难以下咽?”
“不对么?”
陈修瀚不明所以:“也就兄弟你了,能一口气将那碗刺鼻的茶喝下去,我们都是慢悠悠往下咽的,那茶实在太难喝了。”
“我明白了!”
展昭原本已经上了床榻,准备打坐练功,此时飘然而下,剑眉舒展,眸光湛然:“怪不得凶手一定要下毒加害两个人,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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