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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来这里做什么?”明光堂外,远远看着手持棍棒的僧人看守在外,陈修瀚缩回了脑袋,有些害怕地问道。
展昭有些无语。
我原本独自来此,是你刚刚死皮赖脸要跟过来的,现在又怕了?
正要再劝室友回去,一道宽胖的身体迈着极其轻盈的步伐,出现在面前,正是戒闻。
这位宝相庄严的脸上有着明显的疲态,显然肩负着巨大的压力,眼见展昭出现,也顾不上传音入密了,直接开口道:“师弟,你突然来此,可是有了凶手的新线索?”
‘果然!定字辈的僧人称他为小师叔!戒闻大师称他为小师弟!他刚刚入寺,居然就被定为戒字辈的高僧了么?’
陈修瀚心头大叫,旋即低下头,掩饰住眉宇间的窃喜。
抱上真大腿了!
“确实有新线索。”
对方既然这么问了,展昭也不密语了,直接道:“凶手比我们想得还要狡猾,此人预判了我们的搜查方向,设计了一个诡计,用来脱身。”
戒闻脸色微变,沉声道:“师弟详说。”
展昭道:“我先前的破案思路,是以下毒的时间线划分。”
“要么凶手等被害者拿到了茶汤,再向其中投毒,人当然就在现场,需要近距离接触;”
“要么凶手提前在茶碗里下毒,为了避免自己误拿了有毒的茶汤,自作自受,这个人当时就不在明光堂的沙弥内。”
戒闻道:“这很有道理。”
陈修瀚听着,也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没毛病啊!
“可惜,根据这个思路破案,恰恰中了凶手的算计!”
展昭沉声道:“凶手通过了一种实施起来极为简单的诡计,达成了一个极其理想的效果——即便此人当时身在现场,且不在投毒的碗上作记号,依旧能够确保自己不会中毒!”
“这可能么?”
“有!”
眼见戒闻和陈修瀚满脸不解,展昭开始剖析:
“我们现在假设,前天清晨,下毒的凶手也在明光堂中,并且在桌案上随机拿了一碗茶汤,那么就有两种可能——”
“第一,凶手手里的茶汤是无毒的,毒药下在另外两个茶碗里;”
“第二,则是凶手碰巧拿了一碗有毒的茶汤,但由于一共有两个茶碗投了毒,那么还会有一位沙弥,拿到另一碗有毒的茶汤;”
说完这里,戒闻和陈修瀚目光一动,已然反应过来。
尤其是陈修瀚,结合不久前自己说的话,颤声道:“所以接下来,凶手只需要……”
“只需不喝即可。”
展昭道:“我们之前一直有个思维盲区,那就是凶手拿到茶,也是得饮下的。”
“但实际上,这种茶汤气味刺鼻,单就口味而言,确实难喝,所以许多沙弥只是捧着暖手,到了座位上,也只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喝。”
“在这样的环境下,滴水不沾,直接不喝茶汤,并不会显得特别突兀。”
“偏偏“腐髓醍醐”的中毒,发作起来有着明显的症状,腹痛难忍,惨叫打滚,不是悄无声息的死亡。”
“于是乎,凶手只需要坐在明光堂里,默默等待。”
“当堂内的两个人,同时爆发出一致的中毒症状时,凶手就能确定,手里的这碗茶汤是无毒的,可以趁着旁人注意力转移的时候,直接饮下,完美地排除掉自己的嫌疑;”
“当仅有一人出现毒发症状时,凶手则知道,要么另一碗有毒的茶汤,也未被人饮下,要么自己手里的这碗茶汤就有毒;”
“那可以选择按兵不动,再不碰茶碗,毕竟别人都惨叫了,他不喝茶汤,也是理所当然。”
“待得案发后,寺内开始检查各人的茶碗,发现此人的碗中有剧毒,就能以运气作为借口,自己没有当时饮茶,这才幸运地逃过一劫,同样排除了嫌疑。”
“毕竟任谁都不会怀疑,凶手会在自己饮用的茶汤里下毒!”
戒闻喃喃念叨:“所以才要下两份毒啊……”
“不错!”
展昭断然道:“凶手在两碗茶汤里下毒,目的不是要杀两个人,而是为了身在现场的自己不会误饮毒汤,所设下的一重保险。”
“嘶!”
戒闻和陈修瀚倒吸一口凉气。
说开了,操作并不复杂。
甚至极其简单。
但又凸显出了凶手的冷血与残忍。
因为这就是纯粹的无差别杀人。
于众人中默默排队,一如往常地拿起可能致命的茶汤,坐于蒲团之上,口里默诵经文。
然后。
自己不喝。
平静地看着至少一个人死去。
“阿弥陀佛!此獠得尽快拿下!”
沉默片刻后,戒闻双手合十。
之前排查明光堂内的沙弥,是根据动机分析,结果一无所获。
排除仇杀动机的同时,也将嫌疑人的范围改变了。
现在看来,是调查方向出错,被凶手误导。
凶手根本就在现场的那群人之中!
排查的对象重新缩小,且有了更明确的筛选方式!
“未饮茶汤的,便有了重大嫌疑!”
陈修瀚这回不怕了,他喝得慢,但一开始就喝了的,却又皱起眉头:“可那已经是前天清晨的事情,隔了两日,如何能知晓当时的饮茶情况呢?”
展昭也微微凝眉。
当时未能直接识破凶手的诡计,如今再回头调查,得一个个询问沙弥,左右之人饮茶的情况,再互相举证。
这难免出现记忆上的偏差。
可似乎除此之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无妨!”
戒闻却不慌不忙,对着不远处走出明光堂的两位僧人招招手。
两人正是戒闻的弟子定海和讲法僧定觉,上前行礼后,听到戒闻言简意赅地将刚刚的新思路讲述了一遍,也齐齐露出骇然之色:“竟是如此?”
戒闻跟他们讲述这些,主要还是接下来的命令,对着徒弟定海道:“你去将定逸唤来。”
“是!”
定海领命而去。
讲法僧定觉奇道:“定逸?”
那不是半疯的沙弥,私下里给自己取的法号吗?
身为观音院监院的戒闻,为何认可?
戒闻解释道:“实际上,定逸早已入了僧籍,只是为人闲散,不喜旁务,便在沙弥之中默默监管,记录众人的表现。”
“啊?”
定觉怔住,陈修瀚瞪大眼睛,就连展昭的浓眉都挑了挑。
沙弥们私下传闻,“定逸”是二十年不得僧籍,疯癫了。
也有人说,“定逸”是修炼神功走火入魔,等待恢复。
反正众说纷纭。
可基本上都是坏的思路。
结果万万没想到,这家伙就是正式的僧人,混迹在沙弥里面,默默观察大家的反应?
相国寺套路这么深吗?
戒闻看向几人,叮嘱道:“此事莫要泄露。”
定觉双手合十,展昭点了点头,陈修瀚则赶忙表态:“弟子绝对守口如瓶!”
正说着,定海已然领着那位身材高大的沙弥过来。
定逸依旧是一副安然的气质,颇有几分自得的从容,双手合十:“戒闻师叔有礼!三位师弟有礼!”
戒闻直接问道:“前天明光堂毒杀案时,你所见的沙弥,只将茶汤端在手里,一口未沾的,有多少人?”
定逸稍作思索,笃定地道:“六个人。”
定海和陈修瀚均侧目。
即便此人默默观察,但隔了两天,还能记得清楚?
所言准确么?
“只有六个人?好!好啊!凶手终于要露出马脚了!”
戒闻却对定逸的记忆放心至极,眼睛大亮,迫切地道:“这六人里,在程若水和胡西霸毒性接连发作,腹痛难忍惨叫之际,有没有人趁机将端着的茶汤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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